《山海 谋》骤雨微丝

30、第十章

　　凤凰诞生在天方国，死后涅槃，循环往复，浴火重生，凤凰鸣，万物生，凤凰与烈火之中，以死亡换取生机。

　　哀哀凄声，烈火焚烧中重生，南国的火焚烧，看不到头，这是火光中寂静，隐隐从中传出凄厉的声音，若有若无。

　　南晞从凤凰的双翼上摔下来，她眼前黑一片，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少昊一身红衣，看着这火光十里。

　　少昊笑着看着火色越来越艳丽，他转身看着南晞，南晞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少昊收回手，他挽起头发，风吹动他的袖子，带着一丝烧焦的味道。

　　谁能想到少昊之国的国主是一只凤凰，没想到这么多年，凤凰居然化成人形混入世间，南晞向前走了一步，她跪在地上。

　　"南国公主南晞，恳求神鸟凤凰，解除南国的束缚，拿走曾经埋在南国边境的火种"南晞恳求，她做到了，从南国出来那一刻，到现在，她将凤凰带回了这里。

　　"不急，还差十日"少昊走上前，一只手扶起南晞，南晞强忍住心中的畏惧，站起来，少昊的手划过南晞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划破，一滴血血滴在地上，南晞一嚎叫，她拼命挣扎。

　　"你要做什么"南晞颤抖着。

　　"没能成熟的火种，是不能助我涅槃"少昊一步步的拖着南晞走向火光之中。

　　大火蔓延全身，是火的温度，蔓延每一寸皮肤，炙烤的热度中南晞凄厉的挣扎，四肢好像被无形的禁锢折腾的动弹不得。

　　十日一觉如梦，南晞每一滴血滴落火焰中心，都是一次皮肤的干枯坏死，她耳边都是这个国家的痛苦，少昊在南晞身边，他像是睡着了，火光将他包裹，南晞的灵魂在痛苦，她想死去却是生不如死。

　　当耳边的声音退去，安静的火焰中只剩下南晞微弱的呻吟，折磨人的安静，空无，没有未来，最后南晞一遍遍喊着相柳的名字，一遍有一遍，伴着身体上的痛苦，她被绝望吞噬。

　　少昊的躯体慢慢变的焦枯，他的四肢躯干一点点变成灰烬。

　　第十日的早晨，，南国的大火烧在天空中，火光中一声清脆的啼叫，一只幼鸟展翅，带着火焰的双翼，在这片大地上，凤凰涅磐，掠夺了无数人的生机，凤凰在烈火中重生，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此消彼长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凤凰展翅带走了这场大火，南国远远看去是一片焦苦的灰黑色，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丝人烟，一无所有。

　　曝尸在山顶上是一个全身血液禁尽的干缩人影，南晞紧闭着眼，她躺在哪里，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为什么我还活着，用这样的方式，南晞抬起自己干瘪的手臂，为什么我不会死去，变成了一个怪物。

　　南晞爬起来，风吹焦枯，只剩下一片荒芜，她在这片荒芜中迷了路，少昊凤凰展翅了，吸干了她的血液，一场足以毁灭的大火，焚尽了南国，没有剩下一个人的南国，消失了，她的身后路，她的前路，都没有。

　　就让她陪葬在这里好了，她跪在来，久久的，直到晕厥。

　　南晞梦到了那年仲夏，师傅一袭白衣，带着她牙牙学语，学习的时光是痛苦的，她曾经偷偷给师傅的酒水里掺了沙子，曾经大吵大闹，曾经立志拯救南国。

　　没有见过的父亲，有一日瞧瞧来看她，那天她病的很重，恍恍惚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父亲对她说。我儿不能背负这么重的前行，如果可以换，我愿意放弃我的所有臣民，让你一生永远不长大。

　　遇到那个男子的时候，是她最狼狈的时候，生死之间，又一个人可以为你挡住所有危险，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那段时间她拼命压抑自己，越是压抑，越是心动。

　　梦是零零碎碎的画面，喧闹，和寂静。

　　"师傅，我再也不会偷懒了，国师算得不准，哎呀，父皇你毁棋，不行，重来，相柳，相柳"南晞一声声叫的撕心裂肺，她一下子睁开眼，看到山猫坐在她面前。

　　"我做了一场梦，好像一切都是梦，我们认得么"南晞多希望他的答案是不认得，这要是一场梦多好，重新开始的时候，就是另一个故事。

　　"新的山神就快孕育出来了，你救了整个南山，我把你背回来，你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不知道怎么挽救"山猫懒懒的躺在地上，看到远处的一棵桂树，在一片桂树中，那棵像是有灵性，随风时候，树枝像人一样摆动。

　　南晞看到自己全身枯黑的皮肤，一切都不能从头再来。

　　"那场大火，烧干了南山的湿气，我很担心，火势蔓延过来，会威胁到山神大人，我就走过去看看，躲在了哪里，直到凤凰涅磐后，带走了火种，留下了你，我看的真切，你的血液竟然可以催化火种，你不是凡人，那时候，也是你的血液打断了山神的祭典，我不是怨你，只是，你这个样子，我以为你快死了"山猫围在树下，轻轻靠着树干，这颗桂树好似喜悦一样，亲昵的蹭蹭他。

　　"我好了就走"南晞看着若有若无远离她的山猫，多少知道他的顾虑，山神还是萌芽中，只有寄放在桂树中才能吸取天地之力，很脆弱，她却很危险。

　　"若是山神大人现在安好，我不会这样赶走你，只是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山猫解释说。

　　"你能救我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你了，如果没有你，我或许这样死去，也没有一个人记得"南晞看着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些凄凉。

　　"你还活着，就不算难，把逝去的找回来，还有机会"山猫看着南晞说。

　　"逝去的，是拿不回来，但是，我会走到头，我不再给自己留任何遗憾，南国已经永远消失了，我现在，无牵无挂，无亲无友，无欲无求，要在九州之上，孑然一身，不知道何去何从，告诉我，要是你的山神死了，你会为她报仇么"南晞迷茫了，她看着满院子的桂花飘香，对这个地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对南国，她只有责任，以前她从没有为自己的未来做过打算，现在世事弄人，她还能去哪。

　　"我的神不会死的，她消失了，我只要等着她再回来就可以了，要是你的国家消失了，再建一个，你还活着，你的国家就还活着，牵绊永远不会断"山猫靠近桂树，闻到这个气味，让他无比的心安。

　　"我的山神大人就要回来了，我能感觉到"山猫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那我能做什么"南晞看着山猫，这种牵绊是她现在没有的，无论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相柳和她，已经永远都不可能了，她再回头，也不过是换来一句，质问，南晞实在是不忍去想，当相柳问出你是谁时，她应该如何去回答。

　　"我不知道"山猫看着桂花树上的新抽出的枝丫，生机从地里蔓延出来，南晞抬眼，长长的枝丫长出一个巨大的花苞，清香变成浓郁的芬芳。

　　在山神破茧而出的那一刹那，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粉雕玉器的婴儿与每一个出生时无异，山猫伸开他长长的手臂，接住从花蕊里掉落的婴儿，一个处在婴儿时期的神明，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南晞，婴儿低下头，稳稳的坐在了山猫的身上。

　　婴儿用她软弱的手指指着南晞，她对这个气息很是不喜爱，她从山猫的背上跳到树枝上，这个婴儿模样的小小山神抱着粗壮的树干，居高临下的看着南晞，她选择了一个喜爱的角度，吐着泡泡表达自己的不满意。

　　南晞站起来，看着正对自己小心防备的山猫，站在树上的山神用她小小的手随手摘了一段树枝砸向南晞，她很不满意南晞这样对着她家的山猫，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强大的力量，可是她的意识里，自己的地盘上，南晞是入侵者，要赶走的人。

　　南晞看着无奈的山猫，看着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的干粮。

　　"在我的山神大人还没有成年之前，我不欢迎你"山猫无可奈何的说，这个时候他的主人太脆弱，也不能掌握自己的情绪。

　　"我会离开，或许不会在回来，我想我已经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了"南晞背起行囊，这是一副残破的身躯，面目全非，即使有山神之力的修补，也只是不再焦枯，大火侵蚀的痕迹依旧明显。

　　我能改变什么，能对抗什么，我们崇拜的神，与人之间到底一种什么关系，信仰还是祭献，我们的崇拜让神有了力量，神可以肆意去利用信仰，可以牺牲信众，难道以后都要如此么？

　　南晞想要改变秩序，牵制神的力量，让神不能在控制人间，

　　习惯才是最可怕的，我要用我的方法打破这种习惯。

　　我今以后，这个世上再没有南晞，我将舍弃这个身份，只谋眼前路，不计身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