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谋》骤雨微丝

28、第八章

　　南晞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边上一声不出的藤濆禄，她正睁着眼睛无神的看着自己。

　　藤濆禄掀开南晞的被子，一下子钻了进来。

　　"我今天誓死要跟你同进同出"藤濆禄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兽，四下警惕的望着周围，好像不知道哪里会冒粗来一个敌人，将她撕碎。

　　"你怎么了"南晞不解。

　　藤濆禄一想起这几天，就觉得是流年不利。
　　"我每次去炼化室，都能遇见重黎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他居然半夜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就在昨晚，就在昨晚，哎"

　　藤濆禄一声叹息。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说什么了"南晞好奇的问。

　　"事情是这样的"藤濆禄开始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看着夜里突然冒出来的重黎，藤濆禄先是吓一下跳，之后她裹着被子靠在床上。

　　"轩辕的皇子半夜出现在一位少女的房间里，难道阁下就不怕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藤濆禄警惕的看着他。

　　月光下，重黎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我可是有婚约的人，重黎，你自重些"藤濆禄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婚约？真的"重黎停下来，看着藤濆禄，即然话已经说出口了，藤濆禄就不得不顺着说下去。

　　"当然是真的，我今生非他不嫁的"藤濆禄镇定的说。

　　重黎笑了，他既有些欣喜，又有些生气，藤濆禄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看他到了床边上，他伸出手一下子捏在藤濆禄的下巴上，藤濆禄吃痛被扯到他眼前。

　　"小骗子"重黎低沉的声音在藤濆禄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应该很气愤的，可是她现在却有了另一种感觉，这种亲密的感觉吓得她一把推开他。

　　"你要娶我也行啊"藤濆禄眼珠一转，多年之后，她不知道这句话给重黎带来的伤害。

　　"只要你成为少昊的继承人，把整个少昊之国作为聘礼，我就嫁给你"藤濆禄说

　　"好"重黎晃了晃她的下巴，藤濆禄一把拍开他的手。

　　"就是这样"藤濆禄对南晞说。

　　南晞听完，想了一下。

　　"既然你都试探过了，说说结论"

　　藤濆禄摇头，昨天她看似是惊慌的，其实她早就对重黎产生怀疑了。

　　"我是有怀疑，可是不应该的，哪天我明明亲眼看到了，而且就它那点修为，想要上重黎的身，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如今少昊就在巫山上，如果真是他，我再想想"藤濆禄心里想起那天吼挡在她前面，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以为它死了，偷偷哭了好几场，虽然她根本就没脸哭，可是现在它一个妖附身在了人身上，一旦被巫山发现，自己要不要救他呢。

　　南晞听的有些似懂非懂。

　　"还是当不知道吧，试来试去，再被发现了"藤濆禄自言自语说。

　　"我最近不想见到他，我先来你这里躲躲"

　　南晞看着愁眉不展的藤濆禄，她能感受的到，其实藤濆禄对这个重黎并不是很厌恶，因为当你愿意主动去接触另一个人时，其实你的心里对他就不排斥，藤濆禄对重黎，已经开始关注了。

　　"瑶姬神女让我现在来接您，她要您去祭祀阁见一个人"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起来吧，跟我走不"南晞问藤濆禄。

　　"嗯现在起，你去哪，我去哪"藤濆禄一下子翻身，跳下床。

　　走进祭祀阁，南晞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院子里的桃花树。

　　案板上的琴换了，南晞走上去，已经不是那架鱼尾琴，是，南晞心中惊起骇浪，是玄月琴。

　　"共工，新的祭乐师"不知道瑶姬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今天我要你来见他，就是祭祀那天，将由他演奏九舞这只祭祀曲"瑶姬对南晞说。

　　"知道了"南晞心中再是震惊，现在也要镇定。

　　共工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晞。

　　"果然厉害"南晞对共工说。

　　"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用你的真名，你就不怕巫山查处你的底细"南晞错开共工一步，挡住瑶姬的视角，小声的说。

　　"只要巫山还有用的着我的一天，他们就不会查我"共工一回身，俯身说。

　　"带蔑下去换衣服，今天我要教你祭奠上的礼仪"瑶姬这冷冷的语气，南晞已经习惯的了，这样的命令。

　　南晞看了一眼共工，跟着妍去了屋子里。

　　外面是瑶姬教共工弹奏巫曲的声音。

　　"新来的乐祭是谁"南晞问妍。

　　"是巫山的弟子，一年前来到这里，巫山白兽山收下的弟子，精通琴曲，这次选上来成为了新的乐祭，跟着瑶姬神女学习巫曲"
　　妍一边为南晞梳洗头发，一边回答。

　　"一年前他就来了"南晞问。

　　"是的，乐祭是一年前来到巫山的"

　　"为什么会选它"

　　"就在重黎巫师遇袭的那天，巫山巫族起了一场莫名的大火，事出突然，乐祭以一己之力砸开水脉，止住了大火的蔓延，之后瑶姬神女就亲自下山接他回来，宣布他成为新的乐祭"妍说。

　　重黎受伤那天，不就是她潜入迎客峰的那天，也就是闯入梦魇的那天，再往深了说，就是上一任乐祭死的那天，也太巧合了。

　　"蔑巫师，换好了"

　　学了一天的礼仪，南晞倒在床上，藤濆禄从外面为南晞拿了一些吃的。

　　看着藤濆禄魂不守舍的样子，南晞不知道她怎么了。

　　"你认识乐祭"南晞问藤濆禄。

　　"嗯"藤濆禄从神游之中走出来，一下子关上门。

　　"你对他的了解多么"藤濆禄问。

　　"不算少，对你来说，他最好不要有太多的接触"南晞担忧的说。

　　"为什么"

　　"他城府太深，而且有喜欢的人，绝对不是一个适合接触的对象"

　　"你说晚了"藤濆禄看着南晞。

　　"我已经喜欢上了"藤濆禄笑着，她娇俏的坐到南晞身边，郑重的说。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今天你一直站在他身后，就是因为喜欢上了"

　　"不是今天，是感觉，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不能转移，回来后我就在想他，我对他的一切都好奇，迫切的想知道，想了解"藤濆禄越往下说，南晞就越能明白这种感觉，好一个不由自主，好一个一见钟情。

　　"你听我说，共工他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南晞说出来后，看着藤濆禄，她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像是听见一句平日里问候的话。

　　"没关系，我喜欢他，不见的，他就要喜欢我，若他没有娶，我想我还有机会"藤濆禄一下子放松下来，她的情感从来就没有顺利过，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被婚约所困，如今这个障碍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喜欢的人，你认识么，真的很优秀，很匹配么"藤濆禄靠着南晞的床沿，南晞抬头看着她，藤濆禄垂下眼帘，她时时穿一身水绿的裙子，裙角一点碎碎的褶皱。

　　"她心有所属，不是共工，而且她已经消失了"南晞说完，她被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原本她不打算这样说的，因为她觉得，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她更加接近共工呢，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说出来了。

　　"南晞，你一直等的人，不是共工吧"藤濆禄突然问。

　　"不是他。可是"

　　"那就行了"藤濆禄打断正要开口的南晞，水绿色的裙摆一转，就是她的笑容，在这时，依旧光华璀璨。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第一次心动，总要试试"

　　"给你带了好吃的，早些休息"藤濆禄的裙子淹没在了重新关上的房门，她像是一阵风一样的来了，又消失了。

　　南晞摇摇头，共工会喜欢上藤濆禄么，应该不会，可是共工会利用她么，要是她有价值，一定会。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和共工一起在瑶姬这里学习祭乐，学习礼仪，和这样的共工相处的时间久了，看到桃花飘在他的发间，温文尔雅的样子，南晞都不记得那个南山上那个仿佛是信徒一样跟在玄月身后的出卖灵魂的仆人，是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飘逸洒脱的乐祭。

　　一天一天下去，天狗吞日，大之年凶，不知道为什么瑶姬把日子定在这天，是什么用意。

　　南晞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翻来覆去，预感有些什么事要发生了，夜里有些凉，南晞披上一件外衣，抚摸腰间的流光笛。她坐在院子里，阵阵晚风，天上的月亮皎洁，细细看来，已经算是好无缺憾了。

　　南晞吹起手中的晚笛，这只曲子叫安岸，是祭海的曲子，曲调气的高，绵延悠长，转折处，气势磅礴，进入副曲，又变成了寂静的低音，是安抚海上的灵魂，南晞想吹这首曲子，是因为现在的她心里很乱。

　　每一步，她都是被人逼着往下走的，现在的她就像海上漂泊的小船，不知道下一刻风霜会从何处吹来，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行驶，她现在看不到岸在何处，不知道要往哪里行驶，她不能再这样漂泊了。

　　一曲吹罢，南晞的灵魂得到了安抚。

　　"你的心，很乱啊"南晞听到声音，她熟悉这个声音，没有回头，她知道是共工来了。

　　"夜里睡不着，心就乱了，你夜晚来访，有什么事吗"南晞将流光笛系在腰间，她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寂静，这个时间，这里的侍女还没有睡下，共工又是潜进来的。要谈什么多有不方便。

　　"进来说吧"南晞正要带着共工往屋子里走，外面就传来侍女的声音。

　　"蔑女巫，少昊来访，不知道您见不见"南晞看了共工，共工对他打了一个手势，要她隐瞒自己来到在这里的事情。

　　南晞点头，共工，悄悄溜进她的后屋，消失在月色下。

　　"请进来吧"南晞吩咐。

　　南晞换上一件红色的里衣，在外面又穿上了一件红色的外衣，她在穿衣的时候实在想不出少昊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夜里的灯暗，南晞又让侍女拿来两盏灯。

　　少昊站在院子里，等着南晞梳妆，南晞吩咐侍女打开房门。

　　"我深夜造访，打扰女巫了"少昊这一句话，南晞已经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顶替蔑的一切事情，那么蔑怎样死去的怕是他也一清二楚了

　　"请进"南晞罢少昊引进屋子，回头对着侍女说，你们先下去，我与少昊国主有些事说。

　　南晞不知道自己这个伪的蔑女巫应该与他说些什么，客气寒暄就不必了，坐下后，少昊开口了。

　　"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请女巫相助"少昊说。

　　"什么事"南晞问。

　　"你可知，南方起兵了，九黎和东夷两个部落已经向轩辕宣战"少昊慢条斯理的说，他一面说，一面观察南晞的神色，在烛火的衬托下，南晞脸色白成一片。

　　"你要我做什么"南晞看着少昊，这个一国之主，他倾尽国色的脸庞上是一丝气度的收敛。

　　"我要你在祭奠过后，跟我回轩辕"少昊让她跟她回轩辕，为什么，南晞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少昊需要一个信仰，战争向来都是残酷的，纵然不畏生死，可在生死面前，勇气就尤为重要了，轩辕需要一个神女，也是一个胜利女神，若是神都站在他们这边，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知道了，我回跟你回去的，带着神的指引，轩辕会有巫山全面的支持"南晞在经历了南山的封印后，如今来到了巫山，早就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巫山的力量是世间的信仰，神有神的法则，他们不会去干预人间的事情，那么巫山就成为了人间的神，而巫山会一直站在轩辕的背后。

　　少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就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起身离开，送少昊离开后，南晞坐在院子里。

　　她真的要在祭奠后跟少昊会轩辕么，她不要，南山起兵，现在共工在这里，那领兵的就是相柳，她若是以轩辕神女的身份和他在战场相见，回是怎样的场景，他的箭会不会第一个射向她。

　　怎么才能不站在相柳的对面，南晞细细摸索手上的一块巫牌，这是师傅的。

　　赌一把，在祭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