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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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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璀璨,穆宁破例喝了酒,三年间他没有碰过酒,为了照顾上了年纪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学业成绩稳坐第一,为了心里的一份默默坚守,不停的束缚自己,如今三年结束了,束缚崩裂,是该开心还是该悲伤,寻不着原因。从碰酒杯到对瓶吹,从远大理想这种崇高话题到瞥间隔壁桌的小青年,两人只需眼神交流中得出身份认证。
“十五中的,我敢打赌。”穆宁说。
“就那打扮那么没档次,绝对不可能是名扬一中的料。”
“穆宁你的审美可真独特,我估计你就是一朵奇葩,名扬一中环境污染的牺牲品,你能不能想点别的。”明深一脸坏笑。
“想什么,对,我就是名扬一中一撮纯净的草,总比你那朵......那朵......招摇过市的......花......强吧。”穆宁的思维陷入了酒精的迷幻。
“......。”明深无言,穆宁话里有话,他心知肚明,但是对那些事情两人一直保有默契,一向不露声色的穆宁忽然间这样问,让明深瞬间有种图穷匕首见的赤裸裸鞭笞。心底一直埋藏的隐忍犹如地壳岩浆一般猛烈地撞击着早已在磨练中毁去棱角的尊严。
长久的沉默,酒杯满了又空了。
窗外的建筑物轮廓消失在黑夜的晕染下,路灯扑闪,车灯明晃晃的,像极了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穆宁窝在柔软的沙发靠背,像极了享受夏日阳光的小猫,幽幽的碎碎念,明深看着平时端着严肃架子精明不可一世的穆宁不禁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心底深处涌动着心疼。
穆宁和自己太像了,再多的注目,再多的夸赞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只是伪装,伪装自己生命里缺失的一份情,一份真实的情,一份暖心的情,一份遥不可即的情,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贪心,明明拥有比穆宁更多的关爱,可自己却总感到深深的不安。
“明深,滚回你贪婪的世界!”封存在遥远记忆的声音被唤醒,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的悲伤肆意的明深回过神来。
“兄弟,就一句话。”不知何时摇摇晃晃的穆宁起身,不胜酒力的他,双眼红肿,孩子气的脸上五官凝重,好像偷穿长辈礼服一脸别扭的严肃。
“她...是...我...的...。”穆宁一字一顿,声音微小,却慷锵有力。
“穆宁,抱歉。”
“......。”
“全心全意待她?听起来多像一个冠冕堂皇的笑话,你有一个确定的身份,你可以任意诠释她身边的角色,只要你愿意,而我,却没有资格!”
“唉......。”在外学画一年的明深早已习惯了酒精的麻痹,此刻头脑异常的清醒明深没有了那些束缚,没有了自我监视的重压,像极了受尽委屈不得理解的小孩子,恨不得将三年来的隐忍一吐为快,但话到嘴边却化为无声叹息。
“我要以她为重。”
“......。”穆宁依旧无言,酒精的作用下穆宁的眼神飘忽,眼皮时而相合。
恢复理智的明深看着巨大玻璃幕墙中的自己,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说出真心话,三年了,整整三年自己的心被层层枷锁禁锢,他掩饰着,对谁都极力表现着自己的高不可攀,即使是穆宁,和自己有着相似经历的人,虽然自己心里很敬佩,很感激他,但在他面前也依旧竭力遮掩。
好几次对峙,话到嘴边,只要说出来,就可以卸下重担,维护自己,可是最后都咬牙硬扛着。今天真是反常,甚至是是疯狂。看着瘫在一旁的穆宁渐进梦乡,微微苦笑,败给这个活宝还真是不甘心,原来自己一手铸造的铜墙铁壁一旦涉及到她终究是溃不成军了。
在家里办高考庆功会的林明浅一家,晚饭后,难得一家四口一同出现在名扬广场,母亲明简看见广场舞的大妈跳得很是卖力,便卸下在公司一直要端着的架子,融入到广场舞人群,父亲林陆声在一旁敷衍的陪着两姐妹,他的手机响个不停,自从接手伯父的公司,父亲的手机成了高功率家用电器,手机接起父亲有涛涛不绝的说着姐妹两不愿听到却耳熟能详的事务处理,姐妹两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和父亲挥挥手便离开,父亲就这样被甩了。
“姐,我好像看见穆宁和......。”满眼心疼的林明浅看着忙碌的父亲,街灯下父亲鬓角隐约现出的斑白刺痛着林明浅的心,回过头的瞬间,勾肩搭背摇晃出现在名扬购物广场门前的两个人闯入林明浅的视线,熟悉的身影,林明浅认出没有穿校服的穆宁。繁重的课业,让穆宁在高中的三年里几乎没见他穿自己的衣服出现。
“明深。”循着林明浅的视线,林明清的视线定格,轻轻叹出三个字。原来傍晚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真的是他。
已然沉浸在酒精中的穆宁,任凭明深拉长了脸,一路怨言的把自己拖出餐厅,塞进出租车,拉回家,扛上楼,好在穆宁家在二楼,这让疲惫的明深庆幸,开门后,拽下床上的布,下一秒穆宁被甩在床上,明深缓了缓,走向柜子帮穆宁找出被子枕头,挪了挪睡梦中的穆宁,细心打理好一切,关上灯,明深留意到穆宁的家,家具被巨大的布覆盖只留有轮廓的,街灯透过落地窗射进的暗淡光芒,披上白纱的事物静静的阐述着无尽落寞与孤寂。
相似的场景迅速浮现在明深脑海,在送走自己同一批美术艺考生后,老师将美术教室里的石膏一一蒙上布,回过身看着迷茫站在一旁的自己,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肩膀离开,自己面对着轮廓深思许久。
原来无论以什么方式逃避,终归还是无法更改自己要面对的现实,纷争繁复的纠葛无休止,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自己要回到哪里呢?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无数的问号萦绕,自己就像徘徊在冰火双重世界的临界处,向左,向右,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没有退路。
明深轻轻合上门,微微光芒下,睡梦中的穆宁脸上漫上一丝笑容,原来穆宁一直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