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雪天[网王同人]》六角枫

34、眼泪

　　“喂，大石，恩，雨是太大了，你告诉他们……喂，大石。”
　　耳边忽然就没有了声音，手冢拿下手机，黑色的屏幕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好象是……没电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大雨滂沱中，他神色淡然的四下张望。
　　不远处，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风卷着雨点剧烈的打在雨伞上，握紧伞柄，他向电话亭走去。

　　大雨滂沱，镶嵌在深红色木框上的玻璃根本就没投影出任何阴影，所以，当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里面没人而打开门的时，看到蜷缩在里面因自己的突然开门而抬起头的女孩，情绪少有波动如手冢，也愣在了原地。

　　苍白清秀的脸庞微微吃惊的上仰，被淋湿的头发散乱的缠在脸上肩上，沾着泥点完全湿透了的制服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显得异常的狼狈不堪。

　　两个人就这样同时的怔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千雪首先反应过来，缓缓的起身。
　　风呼的从外面卷进，夹带着渗人的寒意，她不由得拉紧被湿透已经起不到保暖作用的衣服。

　　“恩，要打电话吗？”千雪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先出去。”
　　想起前几天的一幕，她自觉想的让出地方，而刚准备出去时，却尴尬的发现手冢站在门口纹丝未动，一点也没有要让开得样子。

　　“不用！”
　　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撑好雨伞，他微微探身向前，单手拨通了号码，拿起听筒站到了亭外。
　　“大石吗，是我，恩，没什么，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

　　简洁明了的通话结束后，看着没有丝毫要停止的雨势，手冢略微的迟疑，而后回头看向千雪。

　　“没有伞？”
　　明明是疑问的句子，却被他用用确定的语气说出。

　　“恩！”
　　她显得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千雪发现自己没法自如的跟他交谈，出于一种本能的敬畏。

　　淡淡的扫了一眼外面弥漫的雨气，手冢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头上青绿色的雨伞递到了千雪面前。

　　“不用不用，我可以在这里再等等的。”千雪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拒绝，这么大的雨，她要真用了手冢的伞，那他自己怎么办，“一会儿雨应该就会停了吧！”

　　“这里是公共设施，而且……”他丝毫没有为千雪的语气动容，只是头微向外侧，被雨点打湿的褐色头发服帖的垂下，沾上星点水渍的眼镜遮挡住了隐隐的流光。
　　“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体不好！”

　　这使她愣了愣，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那许久没用的玻璃瓶子，一时没有多想，千雪脱口而出，
　　“那你的手臂淋雨不会有问题吗？”

　　手冢显然没想到千雪会说到这个，眼神忽然就变得凌厉起来，冷然的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冲动是魔鬼。

　　千雪张了张口，却没有办法解释其中缘由。

　　“算了！”片刻就恢复了镇定，他收回手里的雨伞对千雪说到，“你家走那里？”

　　“不……这边。”
　　那不容质疑的口气和神情，千雪生生的把不字咽下去。

　　雨势是少有的猛烈，密密麻麻的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刮过来的冷风吹在潮湿的衣服上带走所剩无己的温度。这一切都使昏昏沉沉的千雪有点站不稳，脚步也不由跄踉起来。

　　旁边的手冢发现了千雪的异常，低下头去，却奇怪的发现她原本苍白的面容泛起不寻常的红晕，下意识的就抓住千雪的胳膊，用手制住了她前行的脚步。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这使千雪清醒了一些，有些奇怪的抬起头，
　　“怎么了吗？”

　　“……没什么！”
　　看到她依旧苍白的脸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松开了手。

　　千雪再次低下头去，搓了搓冻的冰凉的双手刚想继续前行，就感觉到身上一重，一阵温暖的感觉包裹了她。

　　再抬头看着手冢仍然保持着冷厉的神色，千雪受宠若惊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虽然他的衣服也湿得差不多了，但比起千雪自己的却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最起码使她的寒意退减了许多，对此，千雪很是感激。

　　风势渐渐的小了起来，雨也不再那么大了，零零洒洒的落在脚边，扬起一圈圈互相干扰的波纹，而千雪，也终于到家了！

　　脱下他的外套，千雪俯下身来向他道谢，而就在千雪转身要离开的一瞬间，她听到了身后略显迟疑的声音。

　　“还有事吗？”
　　由于一路过来他都没怎么说过话，千雪顿时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手臂的事，”他缓缓开口，眼睛不尽的坚毅和严肃，“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千雪一愣，没想到他还介怀自己刚刚的话语，只是她还没那么无聊。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可以发誓。”
　　她同样神色慎重的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谢谢”

　　自己快走到门口时忽然传来的话语使千雪愕然的转过身去，却只见到他的背影隐去在了绵绵细雨中。

　　一回到家里千雪就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还没等头发完全干透，就直接躺到了被窝里，沉沉的睡去。

　　还没睡多久，千雪忽然被一阵燥热感弄醒，只觉得脸上热的发烫，头更是要裂开了一般的疼，眼前晕晕忽忽的，怎么努力也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色，浑身使不上一点力，即便这样，喉咙剧烈的干燥和疼痛还是促使她挣扎着下了床。

　　生病了吗？千雪勉强思考着，就知道下雨天没有什么好事！
　　这样烦躁的想着，她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倒却发现一点水也没有。

　　用手撑住椅背，使劲的拍着额头，她努力想保持清醒。

　　不可以生病的不可以，绝对绝对不可以。

　　扶着楼梯的扶手，她想起回来的时候楼下还有一点热水的，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自己先好一点的。
　　摇晃着下了楼，靠到厨房的磨沙隔板上，她欣慰的看着还散发着热气的水瓶。

　　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拿起一旁的玻璃杯，还没等倒满脑袋就忽然不受控制眩晕起来。
　　身子一抖，杯子急速坠地，冒着热气的水洒了一地，眼前突然就一片漆黑，就在破碎的玻璃边上，千雪倒了下去。
　　轻微的刺痛，沉重的声响。

　　朦胧中，千雪听到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紧接着是巨大的响声，有谁破门而入，走到了她的面前。
　　再看不到什么了，她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当中。

　　凤担心的看着眼前在床上昏迷的千雪。

　　今天他妈妈做了一些甜品，让他去隔壁邀请千雪，敲了半天的门里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正当他觉得奇怪的时候，里面突兀的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被摔碎，然后又是沉闷的倒地声，叫她的名字又没人回答，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情急之下自己才撞开了千雪家的门……

　　走到床边，替她正了正快掉下来的冰袋，看着她已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呼吸绵延平静，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自己撞门时所看到的一幕。

　　碎掉的玻璃撒了一地，白皙的手臂被割破后鲜血顺着洒落在手边的水漫过藏青色的长发，她就像一个被摔坏了的人偶一样躺在地板上，毫无生气。

　　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其妙的揪紧疼痛。

　　“你是在心疼吗？”

　　脆脆的女声不合时宜的想起，凤却连动都没动。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了吗！”
　　走到凤的背后搭上他的肩膀，真由子狡黠的一笑。

　　“还不说话？喂喂，你还听得到吗，喂……”
　　见他不理自己，真由子故意凑到他耳边，把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

　　“姐姐！”凤无奈的转身，“生病的人是需要安静的！”

　　“安静！？”她一惊一乍的叫到，“我可是最安静的了，唉，早说过了，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怎么还……”

　　“姐姐！”
　　隐隐流露着生气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保持安静就是了！”
　　嘴上虽不满的嘟囔着，但她确实不再出声了。

　　凤会过身去，看着在床上一动不动安静的异常的千雪，拿下吊着的冰袋，正准备换一个，

　　“长太郎！”

　　这回凤可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转过身来刚想问问她究竟想怎样，却见到她一脸惊愕的指向自己的身后，

　　缓缓的回头，在床头的台灯下泛着柔和光芒的千雪的脸上，有什么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凤怔怔的站在原地，略微的迟疑后，拿起身边的毛巾，试图擦去她流下的眼泪。
　　可是没有用，自己刚一擦干净就马上又会有眼泪流出，好象怎么擦也擦不完似的眼泪，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的流出来，在千雪毫不自知的情况下。

　　握紧了左手，他一遍一遍耐心的擦拭,直到她的脸上不再有眼泪流出。

　　没见过她哭，这是第一次。

　　是怎样的难过，怎样的隐忍，才使得她连在梦里，甚至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畅快的哭泣，这样无所顾及的流泪。
　　他不知道，甚至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心底，疼痛不可自抑。

　　“长太郎。”
　　看着拿着毛巾发呆的凤，真由子小心翼翼的叫到。

　　“恩！”回过神来，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报以放心的一笑，“我没事的。”

　　“千雪她，有说过自己事吗？”
　　真由子忽然开口问到这个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凤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的父母，”
　　真由子走到千雪的床边，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把缠着白色纱布的手小心的放好，而后撩开额间的碎发，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千雪从来没有说过吧！”

　　像抓住了什么般，凤隐隐有些不安。

　　“我一直在想，有哪些父母会放心自己像千雪这样大的孩子一个人住着，而且从来都没有看望过，直到刚才，我才忽然想到，或许她很久之前就没有父母了吧！”

　　心里猛地一空，但他还是继续听真由子说着。

　　“所以她才会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这么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这么脆弱却又这么坚强的活着……”

　　真由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白色的灯光下，千雪的睫毛轻轻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