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近恋爱了》紫脂

5、危机

　　翌日，小夫妻起床收拾。

　　崇立于原地，在婢女的辅助下穿好衣裳后，动手理了理领子，同时，往那抹婀娜多姿的背影瞥去——

　　金黄的铜镜里，映照出一张顾盼生辉的脸，“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不过如是。

　　他忍不住踱步过去，顺手挑了一支金步摇，插到她的发髻之上。

　　“好看吗？”玉娥目光含情，摸着他新插的步摇。俩人缱绻的目光默契地投射到镜子上，绞在一起，难舍难分。

　　崇用微笑回答了她。女人云鬓花容，香腮如雪，朱唇如画，一袭鹅黄色的齐胸襦裙之下，□□微露，明艳动人。那支为她新插的牡丹步摇轻轻晃动，于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与她明亮大胆的眸光交相辉映，亮得令人几乎无法直视。

　　玉娥拉着少年的手站了起来。俩人携手往外走去，一旁侍立的宫人也躬身随后。

　　玉娥挽着他的手臂，一一细数：“崇哥哥，你昨晚说过的，今早要带我去封山看南楚十八寺，中午我们要吃那里的斋饭，下午我们要在长亭湖里泛舟，傍晚吃杏林楼的珍馐宴，晚上还要去花秾镇逛花灯节……”

　　“是是是，我答应的，再不走快点，就来不及咯。”太子崇忍不住捉弄她。他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少年，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总是抑制不住习惯捉弄心上人的劣根性。他故意丢下她，走快道：“哎呀，听说十八寺的斋饭很好吃，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玉娥愣了一会，赶快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角。

　　崇正扶着玉娥上马车。她刚刚爬上去，还没坐稳，便看见来了一位品阶不低的太监，立在崇身侧对他说了什么。

　　玉娥的心悄悄揪起。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二人，然后又仔细探寻崇的面部表情。

　　等太监走后，崇转过身，打算对她说点什么，玉娥却扑过去，抓住他的双手，先发夺人地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去不了了？”她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副紧张又担忧的模样。

　　崇愣了一下。

　　随后笑意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小调皮。”崇捏捏她的脸，“就这么想出去，嗯？”

　　“你快说嘛。”她催促道。

　　“没有。”看见她如释重负，他也不禁开心起来，“只是今晚临时有个家宴，我们得早点回来。”

　　“那珍馐宴，花灯节岂不是去不了吗？”

　　“你难道还想父皇母后等着我们吗？”他故意严肃。

　　“那好吧……”

　　如之前所言，他们一起去了南楚十八寺，在那里，崇与她讲了一个故事。

　　“前朝皇帝宇文无忧便是在这里，将他的皇后亲手杀死的。”他走到一棵槐树下，指着土壤说，“据说当时，那位皇后，脖子上抹了一刀后，被吊在这里，血流了三天三夜才死。玉娥，你来看看，这里的土是不是要黑一些？”

　　玉娥下意识往崇的身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片土壤的颜色好像真的要深一些，微风吹过，隐约间好像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玉娥忍不住变了神色。她问他：“为什么呢？”那位帝王为何要这样残忍的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

　　崇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说：“传说是因为皇后与他的一位大臣暗通款曲吧。”

　　玉娥觉得手脚有些发凉。崇发现了，一把抱住她：“怎么了？”

　　“有点害怕。”玉娥也拉紧他。

　　“不怕。”崇将女孩从那棵树下带远。他们来到一块岩石上坐下。这里是十八寺后山，鲜有人至，土地被打磨地十分光滑，周围长满了柏树，估计平时是和尚用来练武的地方。

　　“宇文无忧正是因为太爱皇后月华夫人，才会做出这件事啊。”

　　“不过，娥娥，以后你若是背叛了我，我估计也会这样发疯的吧。”

　　崇握着她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玉娥看着崇。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圆领袍，蹀躞缠身，足蹬玄靴，看起来英武不凡，文质彬彬。然而，此刻玉娥却觉得有点冷。

　　她的情绪没有之前高昂了。这一点崇也发现了。他说：“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我这样爱你，你也这样爱我。我们是不会分离的。”

　　他只是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于宇文无忧杀害月华夫人的可怕手法，却不置可否。

　　一中午，玉娥都有点心不在焉。到了下午，二人泛舟湖上的时候，才好了一些。

　　夏季，湖里养的睡莲正好开了，偶尔点缀一二，十分美丽。湖面幽静，波光粼粼。玉娥对崇说：“我还在闺阁中时，平时不怎么被允许出门。每年夏日的庙会，却总会与其他府上的小姐们偷偷跑出来，在护城河放花灯。那时的景色可漂亮了，夜色中，星星点点的一大片光芒。唉，真好呀，那时候。”

　　“是吗？说不定咱们以前无意间碰见过呢。我也经常在那个时候跑出宫玩。”崇来了兴致，“娥娥，你那个时候，都在心里想些什么？”

　　他问的想，可不是单纯的想。放花灯的人，心里总会藏着一个愿望，然后让愿望随着花灯一起流走，期待来年可以实现。

　　“是不是……想着，明年遇见一个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崇促狭道。

　　“哪有，你坏死了！”

　　俩人打闹间，崇将她扑到地上，热烈地亲吻起来。他好像很激动，压着玉娥的两只手腕，将右腿挤进她的腿间。然后整个人由下而上地挤压着她，玉娥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少年滚烫的呼吸打到脸上，那张春花一样清透明亮的面庞悬在上方。玉娥听见他快活的声音传来，他说：“太好了。”

　　“太好了。”他一连说了几个太好了，然后玉娥一点也不明白好在哪里了。

　　但是，稍后，他亲自解答了这个问题。

　　“娥娥，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他压在她的右脸侧，捂住嘴，特别小声，像要讲个什么秘密似的。

　　原来是今天早上的事。他为她的重新开怀而欣喜不已。

　　玉娥的心一下变得柔软了。她忍不住伸出两只手，揽住自己的丈夫。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啊，道歉认错都这样小心翼翼，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看着他璀璨的眼睛，看久了，轻轻啄了一下。

　　俩人搂着，笑作一团。

　　傍晚，玉娥太过疲惫，在崇的怀里沉沉睡去。崇便命车夫放慢速度。二人坐着马车，吹着微风，不紧不慢地打道回府。

　　等进了山庄，却碰见太子身旁的近侍魏良才迎上来，神色匆匆。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太子见他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纵然自己心里也着急，还是出言安慰道。

　　“太子殿下。”魏良才抬起头，“家宴已经开始了，二位快些梳洗了过去吧。”

　　“怎么提前了？”太子也有些惊讶。

　　“唉！”

　　“父皇怎么样？有没有不高兴？”

　　“君心难测，奴才不敢擅自揣度。”这就是看不出来了。

　　崇也来不及细问了，赶紧拉过玉娥。俩人回屋后，由一群奴仆拥着洗漱完毕，便往设宴之地赶去。

　　到了的时候，宴会果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

　　太子的兄弟姐妹们都在下方分左右两排坐着，帝后也端坐于上，唯有太子夫妇的座位空悬。

　　绕是太子，也不由感到紧张。

　　他大步前进，跪在父母身前，连头也不敢抬，只用诚恳而且羞愧的语气道：“父皇，母后，儿臣来迟了，请二位责罚。”

　　玉娥也跟着他跪着，头也不抬。但她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刚才匆忙间看到的一幕。

　　皇帝正在喝酒。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但玉娥经过昨天的事，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帝王没有表情，可能是真的不愉。

　　她听到皇后熟悉的温柔嗓音从上方传来，然而，在这种场合却显得有点遥远，有点缥缈。

　　皇后说：“崇儿，快起来吧。玉娥，你也起来吧。”

　　太子拉着她的手一起站起来。

　　帝后二人明黄的衣裳刺得玉娥几乎快睁不开眼了。于是，她没有直视二人，碰巧将视线落到皇帝的酒杯上。

　　然后又被那只干干净净的手吸引了目光。

　　这时候，崇在解释来迟了的原因。

　　玉娥看到，那只手的食指开始轻轻地划过杯面，反反复复，好像有点无聊，好像有点烦躁。

　　“……儿臣与玉娥这才来迟了。还请父皇母后饶恕。”太子解释完了。

　　“哦，这样啊。”皇帝终于开口了。

　　他的手也停止了动作，大手一挥，让二人入座。

　　一场危机好像就这样被化解过去了。

　　后来，玉娥才知道，因为自己，一向守时的崇在这种场合第一次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