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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兄弟议事 ...

  •   何崇文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那么炎热的白天,晚上却显得有些冷,山脚下何崇文抬头朝着山寨的方向看了一眼,驾着马走在了前头,走到半山腰,前方两旁的树丛里传来了一声厉喝声,并伴随着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站住,什么人!口令!”
      知道自己被枪口圈住的何崇文没有一点紧张和惧意,这座山上的所有路口都有明暗哨把守,这是他和大哥要求的,随从看了何崇文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便朝着前面的树丛方向喊了一声,
      “是栓子吧,是我们!”
      当下里,树丛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欣喜的叫唤,
      “原来是二爷回来了!”
      何崇文笑了笑,对大哥冯敬远布置的暗哨非常满意,遂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点了点头,一抖马缰向着山上继续前行,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明哨开始多了起来,一路上岗哨们都热情跟他打招呼,
      “二爷!”
      “二爷回来了!”
      到了寨子的门口,木制的瞭望楼里哨兵一看来人是自家的二爷,赶紧招手让看守寨门的弟兄打开大门,值班长小跑着迎了上去,伸手牵住了马,
      “二爷回来了啊!大当家的吩咐了,如果二爷回来的晚,就先回房休息,明天一早有事儿跟二爷商谈!”
      何崇文朝着冯敬远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几天家里还好吗?”
      值班长摇了摇头,回答道,
      “好不好的,前两天朱慕带着两个人来找大当家的,朱慕走后,大当家的发了好大一通火!”
      何崇文微眯起了眼睛,确认问道,
      “朱慕?”
      值班长点了点头,
      “恩”
      何崇文狠啐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他不是在高陵吗?跑这儿来干什么!”
      说完他跳下了马朝着冯敬远的屋子走去,一进屋,何崇文就蹑手蹑脚来到脸盆架子旁,将架子上的脸盆、洗脚盆以及搭在架子上的洗脸布和擦脚布拿了下来,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自己在外面打水洗了把脸,洗了脚,然后一手一只空盆又蹑手蹑脚的回了屋。
      冯敬远在他进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看着他蹑手蹑脚的进来出去又进来,跟做贼似的,不由笑了,他冲着正在把盆和布放回原位的弟弟开口了,
      “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回你屋睡觉,跑我这来做贼来了!”
      何崇文一回头,冲着冯敬远呵呵的直笑,道,
      “哥,你都说了这深更半夜的,我刚回来,铺都是凉的,一个人睡多冷啊,我要冻出个好歹来,你不得心疼啊!我这可是体谅你!”
      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小马夹一脱,皮靴一脱,就躺了下去,
      “哥,你往里面挪挪!”
      冯敬远瞥了他一眼,朝里边挪了挪,闭上眼睛就要睡觉,何崇文侧了个身看着他,好半天后,开口道,
      “哥,前两天朱慕来过?”
      “恩”
      “哥,他来干什么?找你有事儿啊!”
      “恩”
      “哥,他来找你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想咱们再回去吧!”
      冯敬远眼睛一睁,道,
      “你有完没完啊,你赶了几天的路不累啊,先睡觉,其他的事儿明天再说!”
      何崇文眨巴了下眼睛,道,
      “我不累,我也不困!哥,朱慕找你到底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听底下的人说你发火了!”
      冯敬远扬手在他的脑袋瓜子上扇了一下,道,
      “睡觉!”
      何崇文委屈的摸了摸脑袋,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老打我头啊!”
      冯敬远瞥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翁声翁气的道,
      “有意见?”
      何崇文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道
      “当然了,我又不是当年的小屁孩子,我都比你高了!”
      冯敬远冷笑了一下,道,
      “你打得过我吗?”
      闻言何崇文无奈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赌气地转过身闭上了眼睛,冯敬远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还有些孩子气的弟弟无声的笑了。
      柳晓莲躺在坑上,脑海里浮现出冯敬远的身影,那双饱含沧桑的桃花眼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有些好奇,那个汉子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五上下,为什么会有那么沧桑的眼睛?想着想着,累了一天的柳晓莲迷迷糊糊的睡觉了。
      冯敬远起得很早,平常的时候,他和何崇文是差不多时候起床的,头一天因为何崇文回来的太晚,冯敬远起床后吩咐院子里站岗的人不要叫醒他,自己拿着搓操布去了后山,何崇文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他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下了床,边穿衣服边拿起床头的手表看时间,穿好衣服出了门抬手招来了一个人,问道,
      “我大哥呢?”
      这个手下回答道,
      “大当家拿着搓操布去后山了!”
      何崇文一听,转身朝着自己的屋走去,不一会儿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条搓澡布。

      后山山脚有一汪清潭,这汪清潭里的水是活水跟渭河同源,清潭里,冯敬远在洗澡,健硕的背后有两处枪疤,潭边上用树枝支着一个火架,上面烤着两条鱼,火架边上用石块堆了个火膛,走近后,何崇文还闻到些许烤鸡的味道,他一笑,走到潭边将衣服一脱,搓澡布在肩头一搭下了潭。
      冯敬远看着他,道,
      “怎么不多睡会儿?”
      何崇文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道,
      “习惯了,哥,你弄了叫花鸡啊!”
      冯敬远笑道,
      “鼻子够灵的啊!”
      何崇文沾沾自喜的一扬头,
      “那是!”
      冯敬远好笑拍了他一巴掌,道,
      “德性!”
      何崇文一边洗一边上下打量着冯敬远,冯敬远的身材很强健,宽肩虎背窄腰,结实的肌肉,他边打量边不无羡慕的感慨道,
      “哥,我啥时候能有你这副身板啊!”
      冯敬远看了他一眼,何崇文的身材其实也很不错,但跟他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显得略瘦,加上他的个头比自己高,就显得更瘦了,他笑了笑,揶揄道,
      “练呗!”
      二人洗好了澡,上岸穿好衣服面对面坐在了火堆前,鱼已经烤好了,一人拿了一串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冯敬远一边吃一边拿着根小棒拨弄着火膛里的叫花鸡,过了一会儿,他把叫花鸡拨了出来,在地上用力地摔了两下,被火烤的黝黑干硬的土壳裂开了,一阵热气从裂缝处冒了出来,何崇文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好香啊!”
      说着伸手就要掰土壳,冯敬远伸手就把他的手打开了,
      “烫!”
      边说边抽出刺刀剥壳,一剥开来,山鸡的鸡毛连着鸡皮被一起剥离了香嫩的鸡肉,他将鸡一分为二,递给了何崇文半只,自己拿在手里就吃了起来,这是在当兵的时候琢磨出的办法,行军的时候有时条件差,来不及又是烧开水烫鸡毛拔鸡毛的,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把叫花鸡的作法简化一下,把鸡一杀,肚子里的内脏一扒,用泥巴直接涂裹放在火里捂,等自己忙完了事儿,鸡也熟了。
      二人吃的是满嘴流油,吃着吃着,何崇文抬了下眼,道,
      “哥,朱慕来咱这儿干嘛来了?他所属的部队不是在高陵吗?他跑这儿来干嘛?他离开后你怎么发火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冯敬远嘴里嚼着鸡肉,他看了他一眼,道,
      “冯长官的部队不是扩编了嘛,听过很快又要再一次扩编,咱们的老营长所部要被调走了,朱慕所在的那个营下个月到泾阳跟高启昆的营换防,泾阳的部队隶属咸阳的管辖,离咱这儿近的很,但关中这一带谁都知道匪患是一大患,他是即想在泾阳当太上皇,又不想出人出力,想让咱们给他当炮灰,最后被我给呛回去了!以前咱跟着孙连仲,老营长为人正直,带兵严明,咱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几个弟兄,他也没把咱怎么样,高启昆是他手下的营长,跟咱也出生入死过,咱做人虽然说不上多厚道,但也知恩,高启昆在泾阳,我就权当是给老长官和以前的弟兄一个面子,他朱慕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跟着石友三就了不得了,想拿我当炮筒子,他也配!”
      何崇文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看向冯敬远,狠声道,
      “他威胁咱们了?”
      冯敬远呵呵讥笑道,
      “他哪里敢威胁咱们?说是只要我们配合,就包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就他那几杆破枪,我能看得上眼?平日里对自己人悍的跟土匪似的,一天到晚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宋哲元的人不也熊得跟孙子似的,就TMD一欺软怕硬的怂包软蛋,跟我这儿显摆,也不怕闪了他的舌头!”
      何崇文一边听一边吃,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抬头,道,
      “对了,哥,日本人去年不是驻军旅顺了嘛,你说会不会又要打仗了?”
      冯敬远一愣,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又像是在嘲讽似地开口,
      “也许吧,但应该不是在现在,中国的地方太大,就是要打,他日本人也要准备准备!”
      何崇文没好气地咬了一口鸡,然后用力地在嘴里嚼着,似乎在喝谁的血嚼谁的肉,他愤恨不平的边嚼边说道,
      “难道那帮当官就这么看着?等着哪一天日本人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再叫日本人滚蛋吗?我听东北军的弟兄们说,那可是正而八经的驻地军队,跟租借地不是一回事儿!那帮日本军人还有侨民在当地作威作福,欺侮咱中国人!”
      冯敬远看着他,伸手探向他的脑袋,何崇文以为冯敬远又要扇他,向后一躲,不服气地高声道,
      “干嘛!?又要打我?我说错了吗?当兵的不为国为民,那当兵干什么?难道当兵就是为了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还是等着有一天自己的同胞受辱?哥,你忘了在白水的时候咱打洋人为当地老百姓出气事儿了?当了山大王,你胆子怎么还变小了?边话都不敢说了?”
      一连几个高声的质问让冯敬远愣了一下,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笑了一下,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何崇文不确定的朝前靠了一点点,冯敬远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脑袋瓜子上,揉了揉,道,
      “崇文,有些事儿别说是你我二人,很多当官儿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日本人狼子野心很多年了,但这些东西不是你我可以掌握的,你看看现在,当官的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精力都放在什么上面了,包括咱家的老长官,这个世上道啊,有的人是有野心,有的人则是不得不去争,不争就意味着被别人吃掉,连渣都不剩,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吃吧!”
      何崇文也知道除了在这里发发牢骚他改变不了什么,看着气氛被自己弄得有些凝重,眼珠子一转,大笑道,
      “哥,你啥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回来?过来的路上我可是听说了,昨儿个你们在石子甸遇到一漂亮的女人,铁头说那长相可俊了,跟说书的嘴里的九天仙女似的,是不是真的?”
      一个娇美的身影浮现在冯敬远的脑海里,娇羞的脸上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带着好奇和一丝惧意地看着自己,冯敬远低头一笑,道,
      “吃个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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