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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漫漫黄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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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的夏天天气最炎热的时候,一个年龄二十上下的女子独自一人牵着马走在辽阔的关中的平原上,炽热的太阳把大地晒的滚烫,干裂的土地上出现了一道道的沟壑,女子头上裹着包巾,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她不时的伸手擦着汗,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茫茫地黄土地。炎热的天气下,马儿喘着粗气干渴的有些吐白沫,前方几步路处有一口小井,女人牵着马走了过去,拉下包巾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她吃力的打了一袋子将水囊装满后,将剩下的水倒时喂马的皮袋子里喂马,自己则坐在一旁就着生冷的水吃着已经干硬的烙饼,女人长得很漂亮,白净的面孔,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文弱中带着一丝一般女子没有的英气,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看着喝水的马儿。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由远至近,飞驰的骏马带起了一阵尘土,一黑一棕两匹骏马上载着两个高大的汉子,近到跟前,黑色骏马上的汉子给女子留下了较深的印象,汉子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挺白净的,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黑色的眸子如黑夜的星辰,即深邃复杂又干净明亮,上身深褐色的皮衣,下身深色的马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背上背着一杆长枪,腰间别着两把盒子炮,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英俊的相貌冷峻的外表让女子不由地的多看了他两眼,马上的英俊汉子也在打量她,很平静地打量,不过那份打量里带着只有英俊汉子自己才知道的狐疑和探究,过了一会儿,汉子瞥了她一眼一抖马缰两匹骏马绝尘而去。不久后,女人才知道这个英俊汉子就是关中鼎鼎大名的刀客——关中狼冯老四,直到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姓名,据说曾是西北军的一个营长,因厌倦了自已人打自己人便带着弟兄们来到关中成了这一带最有名的刀客,他还有个义弟,是他们那帮刀客里的二当家,当兵那会儿就是冯老四的得力干将,瘦瘦高高的,人称小智多星的何五。
飞驰的骏马上,铁头扭头看了自家的大当家冯敬远一眼,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
“大哥,刚刚那女的长得可真漂亮啊,这方圆百里可没有这么出挑的!”
冯敬远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
“铁头,一个女人孤身一人来到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不觉得奇怪吗?看到她腿上的短刀了吗?回头给我好好查查这女人的底细!”
铁头一听,心道不至于吧,于是开口道,
“大哥,一个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兴许人家带着刀是给自己提气的呢?”
冯敬远冷笑了一下,道,
“看她一身的尘土,怕是走了不少路吧,现在这个世道,一个女人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敢一个人闯到关西来本身就不简单,至少这胆识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所有的,铁头,看一个人是否有那份能力,不要以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来看,咱们当年奉命进山剿匪燕子山头的金燕子可就是女人,一个比男人还要彪悍的女人,当年金燕子看着比她还瘦小呢!”
铁头回过头看了眼早已看不到人影的美丽女子的方向,道,
“大哥,金燕子那样的女人毕竟是极少数的嘛!”
冯敬远又是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还是有不是吗?”
铁头想了一下,好半天憨楞地开口道,
“那倒也是啊!”
冯敬远笑了一下。
傍晚时分,女子拖着疲惫的身子终是来到了黑旗镇,镇子上的人用不太友好的目光打量着她,原因很简单,她的双腿上绑着两把短刀,这里的人把身上带刀的人都称之为刀客,在当地人的眼里刀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子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开口问道,
“这位大伯,请问秦二河家怎么走?”
陈福田看着眼前的人还是愣了一下,本以为是个后生,没想到是个女子,只见他往地上一蹲,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子不抬头也不搭话。
女子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衣角将脸上的包巾拉了下来,她尴尬地笑了一下,继续开口询问道,
“大伯,我是山东衡水人,是来这里投亲戚的,秦二河是我世家大伯!他长得黑黑的,个头有那么高,耳朵后面有颗黑痣,他的左手受过伤,有些不太方便,他还有个儿子叫豆子。大伯,镇子上有这么个人吗?”
听着女子的话,陈福田这才抬起头看向她,这一看不得了,好俊的女娃娃,女子真挚的目光让这个憨厚的农民看出了诚意,他举着旱烟袋子一指,道,
“前面岔子口一拐第一家铺子就是。”
说完陈福田继续蹲在地上抽烟,不再搭理她。
女子冲着陈福田点头道了声谢,便牵着马朝着陈福田所指的方向走去,她前脚刚走,后脚陈福田的婆姨就出来了,责怪道,
“老头子,你怎么随便就跟人说镇子上的事呢,你忘了咱镇子上的规矩了?”
陈福田拿着旱烟杆子在门框上磕了磕,起身道,
“么什事,这个女娃娃不是坏人,是来投亲戚的。”
女子牵着马来到了陈福田所指的铺子前停了下来,还没开口,打里面跑出来一个半大的小子,男孩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头不高,黑黑瘦瘦的,但很机灵,他一阵小跑来到女子的面前利落的接过她手中的缰绳,笑着开口道,
“客官,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咱家的马肉都是当天现宰的,包您满意!”
女子笑看着他,道,
“是豆子吧,我是你柳叔家的晓莲!”
豆子一愣,看向柳晓莲时有那么几秒的愣神,然后欣喜的高声道,
“你,你是晓莲姐?”
柳晓莲笑着点了点头,豆子快速的将马栓好,拉着她的手进了铺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喊道,
“爹,爹,晓莲姐来了,晓莲姐来了!”
秦二河一边擦着手一边从里屋走了出来,
“嚷嚷什么?谁来了?”
他一抬眼,看到了豆子身边的女子,微微一愣后,他看向豆子,豆子欣喜的冲着他道,
“爹,你常提起的柳叔家的晓莲姐!”
柳晓莲一看到秦二河眼眶就热了起来,
“伯!”
秦二河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了起来,
“晓莲?你是晓莲?你真的是我卿川兄弟的女儿晓莲?”
“恩”
柳晓莲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水顺着眼眶就落了下来,
“伯,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里屋里,柳晓连一边喝水一边开口问道,
“伯,婶子呢?怎么没见她人呢?”
抽着旱烟袋子的秦二河叹了一口气,道,
“前两年生了场大病,丢下我们爷俩儿,去了!”
离黑旗镇不算太远的九峻山上,冯敬远和铁头向着自己寨子就走去,这个九峻山地处泾河大峡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回到了寨子二人,一路上不时地有人对着二人打招呼,
“大当家,铁头哥!”
这里的人跟一般的土匪一眼看上去就不太一样,比他们有纪律性,寨子外还布了明暗哨,冯敬远冲着一个哨兵问道,
“二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
冯敬远点了点头,道,
“二爷回来了,就让他来我屋里一趟。”
“是!”
冯敬远走了两步扭头冲着铁头道,
“我上面进的那批抢怎么样了?”
铁头看着他,道,
“昨天刚到,我检查过了,数量对。大当家,那个女的你真的没看上啊!”
冯敬远眉尾微挑,打趣地开口道,
“怎么?我要是看上了,你给我抢回来啊!”
铁头笑得眼角都快起褶子了,年轻的脸孔上显得无比的真诚,
“只要你一句话,我这就给你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闻言冯敬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是吗?”
铁头脸上的笑容一滞,这才想起来,打在西北军里当兵的时候,眼前的这位爷就曾经立下过规矩,在他的手下当兵,绝对不允许出现强抢妇孺,□□女子的事情,违令者轻则鞭打三十军棍,重则格杀勿论,铁头冲着冯敬远傻呵呵地一咧嘴,转身跑了。
看着溜的比兔子还快的铁头,冯敬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夜色里,三匹骏马在平原上急驰着,为首的那匹是枣红色的,马上的汉子生的不算太白净,但长得却很英俊,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跟冯敬远长得有点儿像,桃花眼,高鼻梁,棕色的眸子,瘦瘦高高的,没有冯敬远壮实,跟冯敬远比起来显得有些文弱,他的身上穿着白衬衫,袖子撸了起来,外面套着皮质的褐黄色小马克,下身深色的马裤,脚上蹬着黑色的皮靴,腰间别着两支盒子炮,扬着马鞭在夜幕下赶路。
“二爷,咱快到家了!”
一个随从开心的冲着他唤着。
汉子冲着他一笑,道,
“是啊,走了那么多天,怪想我大哥的!”
另一个随从咧着嘴笑道,
“二爷,大当家一定在家也念叨你呢!”
瘦高的英俊汉子就是九峻山冯敬远山寨里的二当家,冯敬远的表弟,人称小智多星的何五何崇文,他此次外出,是去了东北,从东北军手里购点儿美械,东北王张作霖的部队相对于其他军阀的部队来说要严谨很多,但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倒卖军械被查出来就是枪毙的份儿,但官官相互下,军械军粮的私自倒卖贩卖已是成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这一次,凭着何崇文的好口才,他为九峻山的弟兄们以极低的价钱谈妥了这比生意,想到这里,他就兴致高盎,这下子,九峻山有了这批美械将更是如虎添翼。
“这次回去啊,我可要好好的洗把澡,哈哈哈哈!”
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上何崇文朗朗的笑声在平原的上空久久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