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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谁能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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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得先添一斤油,过了会儿,又道:记得称二斤面,还有棉布,万不可忘记.
我与哥哥点头应是,一面把将将捞起的酥饼装成一袋袋.
娘依旧不放心,叮嘱道:“浮儿盯劳些,别丢了钱袋,镇上偷儿多了去了.”
"娘只管放心便是"我接过哥递来的绳,固定在独轮车边沿上,边回着“必然不会丢的.”
“焰儿看好浮儿,别走丢了。”
“好,娘,我看好他便是,再说,他又不是小孩了,您老是担心还不如早些给她找一户人家,让她嫁了的好!”
我大惊,叫道:“才不要,哥你想要娘子只说便好,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提醒娘亲?”
云焰轻哼一声,瞥我一眼:“我的事早就定好了的,未来嫂子你也见过不是,哪用我说?明年就办,连吉日都挑好了,现在嘛,只差为你选一户好人家了。”
我闷声道:“我还小。”
云焰夸张的一声惊呼:“小?云浮你十四了吧,别人家这个岁数都快当娘了,就你还赖家里。”
我一脚踢去,“就不要!”扶了车的边弦,“走拉,不然我们就得赶夜市了。”
娘送出门道:“一路要小心些。”
“知道知道”我边挥手边道“娘回去啦。”
家中离镇上颇远,我们到是已近中午,好在这时正是用饭时,饼也就买的快了。饼是一袋袋装好的,十文一袋,六十几袋,共得了六百多文,细细点了,却发现少收两袋的钱,不由抱怨,娘辛苦做得这些饼,竟被人白白拿了去。
云焰却不以为然,照例拉了我去吃茶,就着余下的饼当午饭。运气好有哪位官人听曲儿,我们便可一饱耳福了,不过这自然极少的。我们选的是近街边的一家,这里茶香而便宜,五文一大碗,美美的喝下去,既解渴又解乏。
今日人比往常多许多,且好些带了刀剑,我心中不安,便不想进去。云焰却道上回老板多收了他两文钱,必定要进去了。我无法,只得跟上。
进了茶楼,人些便将目光落在了我二人身上,那目光厉害的似要将人剖开般,于是,云焰也不安了,又不甘就此离开,挑了离那些人最远的角落坐。
小二早已熟了,见我们,忙过来劝道:“今日你们别吃茶了,快离开吧,他们只怕要打起来呢。”声压得低低的,眼中是带了关切的。
云焰问他:“你不走么?”
“怎不走”小二苦笑“他们一开打我便躲后面去。”
忽听得一声大吼:“小二,怎地还不上茶!”
那人体形精瘦,声音却大的出奇,我离他已是极远,那人话一出口便震得我双耳轰鸣,头痛欲裂。
云焰与小二也是不适已极,连站也站不稳。那人近旁的人些却毫无感觉般,依旧如故。
“程兄,店中有无辜之人,还望兄台放他们离去”却是说的我们。
这声音一响起,象有着魔力般,瞬间解除了我的痛苦。我感激的看去,原来是个青衣的青年男子。
云焰拱手道谢,急拉了我离去,小二也忙跑入里间。
那大声者也不阻止,任我们离去。
我心中暗叹,我们本不该进去,现在可好,弄的如此狼狈。
离店已远,云焰道:“回吧。”很有些后怕的样子。
“可是,哥,娘交代我们买的东西呢?”我按了下腰间的钱袋,幸好还在。
“对呵,这便去吧。“
正向镇上布铺走,一队军队过来。我们急急侧身让开。
那头目却停了下来,打量了我们,道:“你们快些回去吧,大战在即,外面危险。”
“大战?”我惊问“我怎么没听说?”
云焰亦是惊诧,连声追问。
头目道:“我们也是近日才知,上头颁下令来,召集士兵,准备迎战。”
“敌军是哪国的”
“尘沿”
云焰震住了“怎会,我们两国并未交恶啊!”
是啊,怎么是尘沿?
尘沿铁骑,其强大已在很久前便名扬宇内,但他的残暴狠虐之名却丝毫不逊于它战斗力的名头。曾经,寂国犯其威,尘沿大胜后,对其都进行了三日三夜的屠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使得寂国二十年尚不能恢复元气,从此人民对尘沿军既恨且怕,无以宁日。
今天,这支人人谈而色变的铁骑就要开到我中山之国了么?
云焰已是满脸铁青。
“哥。”我拉着他手,摇了摇。
那头目已去得远了,空气中却似乎还回荡着他的话:从军吧,为了你的亲人和家园。
“我要从军!”云焰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
正是日落西方,余辉斜斜铺满了哥哥的脸,看着他并不英俊却显刚毅的脸,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见到了神明。
娘并未反对哥哥的决定,她知道从军多危险,她知道敌军是尘沿,可她没反对。事实上,每当我与哥哥作好了某个决定,娘便很少反对。她说:作了,便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哥哥临行时对我们道:“他何其有兴,有娘这样的母亲有我这样的妹妹。”
我泣不成声,娘紧握了我的手,在微笑,为她即将离去的孩子送上祝福。待哥哥去的远了,她看着空旷的路,泪流满面。
附近的村镇都被封锁了。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我虽也心惊胆寒,却把自己伪装上了坚强。
自哥哥走后,娘便病倒了,药石无效,镇上医正说:她郁结于心,久不得自脱,已是油尽灯枯。
娘的心病,我知道一点:一是因为父亲早早离去,一是因为哥哥。她不肯开怀,又总是自苦,我便安慰她,直至词穷,病情也毫无起色。
在焦急中,却等来尘沿大军将致的消息。
我军,败了。
我呆了,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只好在家中徘徊不定,不知所措。
米将尽了,由于镇上封锁,食物得不到供给,我只得在吃完家中和地里的食物后,寻些野菜来充饥,尽力找些好的食物给母亲。附近却连草根树皮也不多了。
村中人此刻亦无暇顾及他人。
我不敢离家太远,每次寻食物时都贴身藏了匕首,寻到立即回家,然后便只呆在家中。
流言时时传至我耳边:尘沿大军到了,他们杀了镇长一家了,他们扬言屠村了,邻村已遭毒手了……
暗夜的羽翼尚未收拢,随着一声巨响,大片红光划亮了半个村子。
尘沿军放火?我揉了揉因长时间伏爬在桌上而酸痛不已的肩颈,缓缓站了起来。忽听得一声“浮儿”在身后响起。
“娘?”我惊喜的回头,见母亲竟站了起来“您能起身了?”
娘轻轻的笑着,把我揽入了怀中,口中只叫“浮儿,浮儿”。
我偎在娘亲的怀中,只觉安定万分,此刻就算尘沿军到,我也不怕了,有娘在旁边,仿佛能从他身上的到力量般,便什么也不用担忧了。
“浮儿,浮儿,你要活下去啊,就算没有了娘,没有了哥哥,你也要活下去。”
“娘?”我不知她为何说这等话,心中忐忑。
“浮儿,答应娘,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我答应娘。”我答着,泪却流了下来。
我被藏入了一个装满水的缸中,水冰凉的很,我伸出头来,向外吸了几口气,立即被娘按了回去。
我仰着头,使口鼻漏出水面:“娘,你也快藏起来吧。”
娘轻轻的笑着,盖上盖,又在外面铺了干草,木材。
她说好。
门响了,粗鲁的撞门声震响了屋子,门哪里经得起如此破坏,片刻间,几个尘沿军破门而入了。他们见到的,只是一个刚刚死去的妇人,匕首没入了她的胸口,鲜血还在流,似乎还有余热从中溢出。
士兵们大声叫骂着,四处搜寻。而这一切,我都似乎看不见了。
脑中唯一一个信息便是“娘死了。”
就在我的眼前,我甚至没见她怎样死去。
我彻彻底底的呆滞了。
我将头深深埋入水里,莫名的,一些事,一些记忆跃入脑中,那是跟这里完全无关的,关于,另一个世界……
痛…
痛不欲生……
我尖叫着站了起来,,水顺着我冰凉的身体滑下。
刚欲离去的尘沿兵士惊了一下,回头见我,目光立时变得淫迷起来,“女人”他们嘿嘿笑着,向我围来。
我浑身一震,转眼看到了底上的娘,身子不可抑地颤抖了。
娘为我而死,我却,却辜负了……
那几个兵士走的近了,我跄踉后退,却惊觉身后即是墙,退无可退,恐惧一点点漫上我的心头。
枪,若是有枪,我攥紧了手,无法可施。
最前头的士兵一声□□,双手向我抓来。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绝望浸透了我疲惫的神经,只愿就此晕厥。
带着腥味的水珠落到我的脸上,我惊而睁眼,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正将长剑从最后的兵士身上抽出。
我软软的瘫在地上,尚有些反映不过来。
我,是得救了么?
黑衣人忽然静止不动了,似乎在倾听什么,突然身形移动,一把将我提起,瞬间已跃出大门。
刚将我放下,房屋已然倒塌。艳红的火将我的一切销毁殆尽。
我惨声叫:“娘”便要往里冲。
黑衣人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她已死了。”
黑衣人的声音很冷,吐出的字,更加冰冷。
“死?”我一声声的重复着,痴了一般。
黑衣人似是见惯了人这样的,依旧冷冷道:“你若欲活命,去北边的清水县,我主在那设下救益馆”说完便欲离去。
见他要走,我急了,不知哪里得来的力量,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衣摆。
黑衣人回过头,眼中射出恼怒:“放手!”
我闻言立时抓的更紧,不能放,不能放,我一个女子,若无人保护,遇到敌军不死也难保不被侮辱,我怎能放,怎会放!
“恩公”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恩公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但求随在身边服侍,为奴为婢亦无所辞,”
黑衣人冷哼一声“无须”,便不再理我,大步便走。
我受了惊,身子弱,现又半卧于地上,被他走势一带,竟翻了好几转才稳住身子,再起身时,那人已去的远了。
我心知若不跟着他,早晚的死,我不想死,所以,我要跟着他,必须跟着他!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爬起来,一路小跑的向他追去。引起了风,只觉又湿又冷,不适之极,却又不敢耽搁,匆匆赶去。
黑衣人是朝镇上走的,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尘沿已然退兵,但镇上已是萧条的毫无生气了。
我赶到时,黑衣人正自用饭,前面桌上摆了一叠肉片,三个馒头,手中尚拿了一个。
我久未吃得一顿饱饭,赶路时尚不觉饿,此时一见食物,顿时感到腹中空乏,口空唾液全都涌了出来。
走上前去,“恩公,我,我腹中饥甚,不知……”
“关我何事?”那人不带丝毫情绪的说,还边咬了口馒头。
我狠狠的咽口水,又觉饿了三分,眼中尽是食物形状,鼻里全为食物香味。“恩公,请给我一点吃的罢,无论要云浮如何报答,云浮无不应。”
黑衣人沉默片刻,仍了一只馒头过来,恰好落在我前头。我大喜,一把抓来,伸口便咬,只觉甜美无比,这一生也未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几口咬尽,目光复又看向他面前之物。
黑衣人见,叫道:“店家,两个馒头。”
我吃了,才觉满足,看向黑衣人:“恩公,你要我做什么?”
“不要跟着我。”黑衣人冷冷答,付了钱,起身便行。
“这个除外”我忙跟上,“恩公,再想一个嘛。”笑话,不跟着,路上遇到敌军或贼人怎办,唉,恩公啊,我只好跟着你了,谁教你碰上我,我又比较胆小呢。
我从小到大,最远也只到过镇上了,黑衣人离了镇便向南行,没有走官道,只挑了一条静僻的小路。
小路蜿蜒且崎岖,异常难走。恩公走来如履平地,我却不行,只行了半日,便觉脚上痛不可当,衣服尚又是湿的,山风时时吹过,忽冷忽热,终于发起烧来。觉着身子极烫,头重脚轻,意识也有些模糊。
我重重的喘气,口干欲裂“恩公”,一出声,才知声音沙哑已不成声,“等等”我坚持着开口,这下,觉着更晕了,忽见眼前事物突然倒转,我眨眨眼,再眨一下,终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