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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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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醉酒
赵祯知他嘴硬,也不点破,只瞧着他笑。
白玉堂被他笑得没了耐心,咬牙切齿的道:“赵小龙,你给我等着!”
展昭之前两次听得白玉堂叫赵祯为“赵小龙”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奇道:“白兄,你叫皇上什么?”
“赵小龙啊!”
“……”展昭愕然,无语。
赵祯笑着解释道:“三年前朕遇着白玉堂的时候,用的名字是赵仕龙,他喜欢乱叫别人的名字,叫着叫着就叫成这样了。”
展昭不由好笑,白玉堂是有这个毛病,自己的御猫封号不就让他延伸出多种叫法吗?
那边白玉堂却不理会他二人的闲聊,径自以手指轻扣着酒坛,打着拍子低声唱了起来:“书生也当佩吴钩,游齐燕,走楚魏。辗转南北,风尘染鬓,胡不归?铜琵铁琶,弹尽男儿泪……”
他嗓音清冽,此时压低了声音,微微有一丝低哑,却仍不掩锦毛鼠一贯的强势与狂狷,凤眸半眯之下,眸中精芒流转,动人心魂。
见展昭与赵祯齐齐的含笑瞧着他,他兴致更浓,索性一跃而起,抽出腰间折扇,以扇代剑,在御书房中间的空地上舞了起来。
“……湖海扁舟,塞漠烟飞,走马千里高歌仰天醉,回转身,折老梅。睡闻燕山胡鸟声声泣泪坠,笑把酒,饮尽风雨杯。梦中皆空,待回首,少年白头,青丝成灰。累!累!敢对皇天拔剑,换我逍遥归!”
他身如游龙,游走腾跃,身随意走,意随心转,一身白衣,翻飞不定,乍起骤扬,端的是翩若惊鸿,直舞出满场的霸气狂放,潇洒不羁。
“好!”赵祯从不曾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剑舞,不由大声赞了一句。
展昭见他如此豪兴,也不由心热,接着白玉堂的话音漫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一世霸主,这一首《短歌行》却是让他吟得悠然辽远。白玉堂嗓音清冽,他的却是清朗,圆润中透着一丝峭拔,听起来却觉得十分舒服,仿佛江上清风,山间明月,让人不由得便想要沉溺其中。
白玉堂闻声,剑势一转,方才狂风暴雨一般犀利的剑气立时转为塞上飞烟般的旷远,白衣随风轻扬,身姿曼妙无方,清逸灵秀,风华俊雅。
赵祯不料白玉堂也能有这般风采,不由看的眼直,连喝彩都忘了。
白玉堂一舞即罢,收了剑势,足下一点,翻身飘了回来,坐在展昭身边,笑道:“猫儿,不想你我还有这般默契,来,干!”
说着,托起酒坛,咕嘟嘟灌了几口下去,赞道:“好酒!”
展昭也朗然一笑,抱起自己的酒坛,朝白玉堂虚敬一下,也仰头喝了几口,笑道:“二十年的桂花酿,自然是好酒!”
赵祯扬眉笑道:“厉害啊,这都能喝出来!”
白玉堂却不服气的道:“这算什么,白爷爷行走江湖的时候,什么好酒没尝过,这只能算是二流的,算不上最好!”
“哦?”赵祯被他说的甚感兴趣,凑近他一些,道:“快给朕讲讲你闯荡江湖的故事,展昭说什么都含含糊糊的,不精彩,你说你说!”
白玉堂不由一乐,有人愿意听他的故事,他自然乐得炫耀一番,当下便从自己初出江湖讲了起来。他口才极好,又不似展昭那般含蓄,自己的经历说起来自是活灵活现,赵祯听着便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展昭却在一边默默的想着要怎样来调查莫生门的灭门惨案,三十多口人命,其中还有展家的人,展昭不由握紧了拳,不管是江湖仇杀,还是别的阴谋诡计,他都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亡人。
等那边一直叽叽咕咕的两人终于听得过瘾说得痛快了,再回头看展昭,他已经靠着矮几睡着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身边的酒坛,里面的就还剩了很多,他不由暗暗摇头,这猫的酒量还真是差劲,这样就撑不住了。回目望着展昭宁静的睡颜,白玉堂却有些失神,因为喝了酒,展昭的两颊上由着淡淡的红晕,澄澈如水的眸子轻轻阖着,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上留下了淡淡的暗影,色泽浅淡的唇轻抿着,只两道剑眉微微蹙着,似乎有什么在睡梦中也不能释然的事情。
“唉——”耳边忽听得一声轻叹,白玉堂猛然转头,却见赵祯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正半睁着一双醉意迷蒙的眼瞧着展昭,有些含糊的道:“姿容绝世,风华宁定,他若是生为女子,我必要……娶他……”
听得赵祯此言,白玉堂心里顿时涌上一阵不悦,皱眉瞥了赵祯一眼,伸手推了推展昭,语气有些冲:“喂,展昭,醒醒,回去睡去,睡这里像什么样子?”
“嗯?”展昭被他推醒,睡眼朦胧的看了看他,似乎一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见展昭这般模样,却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还真是只睡猫儿。
伸手把还迷迷糊糊的展昭拽起来,白玉堂忍不住打趣道:“懒猫,睡成这个样子,还当什么护卫啊,真有刺客来了,你还跟周公下棋呢吧?”
展昭却揉揉眼睛,闷闷的道:“有你呢,怕什么!”
白玉堂没料到展昭会有这么个回答,不禁心里暗笑,原来这只猫喝醉了是这么一番模样,还真是有趣。
“时辰不早了,你这当皇帝的明天不要上早朝了吗?展昭的房间在哪儿?找人带我们过去!”白玉堂没什么耐心的朝赵祯说道,一手扶着还有些站立不稳的展昭。
赵祯没有发觉白玉堂不一样的语气,他酒意涌上,也有些倦了,便唤进小应子,让他找了个小太监带两人去展昭的房间。
被夜风一吹,本来已经清醒了不少的展昭又步履不稳起来,若不是白玉堂一路扶持,怕没到房间就已经不知撞了几回。
好不容易扶着展昭进了屋,白玉堂一把把展昭丢在床上,没好气的嘟哝:“死猫,没本事还喝什么喝?”他却不想想他逼着展昭喝酒的事了。
展昭半撑起身子,看着站在床前的白玉堂模糊的影子,醉眼迷蒙的笑了笑,低声道:“有劳白兄了!”说完,手臂上一松劲,任由身子跌回床褥间,慵懒的半闭了双眸。
白玉堂冷哼一声,转身自一旁的水盆边上取了手巾,浸湿之后直接盖在展昭脸上,没什么好口气的道:“脏猫,擦擦再睡!”
“唔……”展昭皱着眉扯下蓦然盖在脸上的手巾,擦了擦脸,舒服的舒了口气。不好意思把白玉堂当小厮来用,可展昭刚打算撑身起来,手里的手巾已经被白玉堂一把抢走了。
招呼着展昭躺好了,白玉堂才发现一个问题,赵祯没有给自己安排住的地方。
有些郁闷的皱了皱两道如同墨染的剑眉,白玉堂弯腰推了推已经闭上眼一脸满足神情的展昭,道:“猫儿,往里些!”
展昭轻蹙眉峰,睁开眼有些不解的瞧着他。
白玉堂不耐的道:“白爷爷没有地方睡,还得跟你挤!”他忽又一笑,道:“看来今晚你这猫窝白爷是占定了!”
展昭甚是困倦,不愿和他争论,便将身子往里让了让,让白玉堂也躺了上来。
“白兄,”沉静了片刻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展昭温润的声音,“刚刚危急之时,展某将你叫下来,你可怪展某擅自行动,将你置于可能被治罪的境地?”
白玉堂翻身看着展昭,忽然展颜一笑,问道:“猫儿,在你心里,白爷爷算你什么人?”
“朋友!”展昭的语气平淡,没有刻意的思索,也没有犹豫的掩饰。
白玉堂笑得更加张扬了:“那就是了,你白爷我一向相信朋友,我是信你才敢把命交给你的!”
展昭只觉心里一阵温暖,浅浅一笑,不再说话,闭目,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展昭醒来之时,看着不同于以往自己一睁眼所看到的东西时,还有一时的疑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里是皇宫。窗外已经亮了起来,看来就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腰间有些不同寻常的重量,展昭顺着瞧去,便又一次的看到了白玉堂的手臂,修长的蕴着力道的美感的手臂,轻轻的搭在他的腰间。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展昭发现这次是自己的头枕在白玉堂的另一只手臂上,脸半贴着白玉堂的肩窝,身子微蜷着,这样的姿势,不用别人看,他自己也能感觉的出来,他整个人是缩在白玉堂怀里的。
怎么会这样?
展昭微微皱眉,却觉得额角隐隐的痛着,探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角,额头有些热,看来是在低烧。那么,自己应该是因为睡得感觉到冷了,才会尽可能的靠近白玉堂吧?
轻轻吁了口气,展昭有些不解,自己向来与人疏离,纵是睡梦之中,也不会如白玉堂那般管不住自己,怎么竟会这般坦然的睡在白玉堂怀里还甚是心安?
他正自出神,忽觉身边白玉堂轻哼一声,身子动了动,竟是快要醒来。展昭吓了一跳,连忙将头侧过一边,闭目假寐。
白玉堂打着呵欠睁开眼,本欲习惯性的伸个懒腰,不料手臂才要动,却觉臂上沉重,转脸看时,竟是被展昭枕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展昭的侧脸,那半边侧脸,线条柔和,温润的仿佛是江南细雨春风。他一向对自己容貌甚是自负,可见到展昭之后方知,原来这世上真有人与自己不分轩轾。这般如玉面容,宁静气息,还有那又幽幽飘入鼻端的淡淡莲香,让白玉堂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起来。思绪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初见时的那个晚上,这人柔弱无骨的身子软绵绵的靠在自己怀里的情景,那微凸的锁骨,纤细的腰身,压抑的微喘,让白玉堂一瞬有些意马心猿起来。
半撑起身子,动作却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小心,似是怕乱了眼前沉静的睡容。可下一瞬,白玉堂却被自己的温柔惊得回神,他怎会对这猫儿,对这个男儿身产生这般的……怜惜之情?
一惊之下,白玉堂撑身欲躲,也正是这一惊之下,白玉堂忘记了自己的手臂被展昭枕着,这一躲,却将展昭扯进了怀里,而他自己,也因为手臂酸麻无力,而重又跌了回去,半个身子压在了展昭身上。
这一来,展昭却是不能再假寐了,装模作样的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展昭睁眼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又是懊恼又是烦闷的白玉堂,含糊了语气,道:“白兄,怎么了?”
白玉堂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你自己看怎么了?白爷的胳膊被你压麻了!”
展昭虽是极力故作镇定,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有些赧然的道:“白兄……抱歉,展某昨夜酒醉,睡得沉了……”见白玉堂撇撇嘴,揉着胳膊不吭声,不由道:“我来帮白兄揉揉吧!”
“算了!”白玉堂瞥他一眼,心里想着若是真让他那修长手指揉按起来是什么感觉,却最终还是因为面子而放弃了,“懒猫,再不起来,那小皇帝的早朝都要散了!”
两人收拾完了到了金銮殿门口,早朝已经开始了,展昭本来担心白玉堂身份特殊,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宫里会惹上麻烦,但是白玉堂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牌子冲他摇了摇,他也就不说什么了,那牌子是具体做什么用展昭不太清楚,不过他却是知道,有了这块牌子,白玉堂在宫里是可以随便乱逛也没人敢管了。
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展昭站在风中,感觉从被窝里带出来的那一点热度,已经渐渐的随风飘散了,余下的,仅是愈来愈频繁的颤抖。仅仅一件官衣,实在是不足以御寒。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边,把目光所及的地方都看了个遍,然后转头开始看展昭。
“喂,展小猫,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啊!”展昭苍白的脸色落在白玉堂眼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咯噔顿了一下。
展昭有点软弱的笑了笑,心里暗叹这人关心人的别扭方式:“没事,昨晚喝多了,有些头疼!”
“喝多了?”白玉堂忍不住嗤笑出来:“那也叫多?你这只猫的酒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劲。”
“自然不能跟白五爷比!”
“那是自然,你的酒量比五爷差远了!”
看着白玉堂张扬的笑脸,展昭忍不住会心而笑,白玉堂虽然狂傲不羁,却活的真实纯粹,那是一种真潇洒,让他羡慕。
今天的早朝下的很早,看着陆陆续续从金銮殿里出来的文武百官,展昭并没有着急着寻找包拯,赵祯必然会留下包拯商讨昨夜刺客的事情。
不过,在展昭的目光无意的扫向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时,却看到走到最前面的庞太师目光从自己身上转到白玉堂身上时候,便转了个方向朝自己这边走来。
展昭心里暗暗叫苦,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庞太师要过来找自己和白玉堂的麻烦。
几乎是本能的,展昭往前踏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了白玉堂身前。
庞太师走到展昭身前,趾高气扬的纲要开口,一个声音已然率先响了起来:“卑职见过太师!”
庞太师回头,身后立着一个面容沉肃的劲装男子,却是八贤王身边的贴身护卫,景迹。
朝中谁都知道,景迹在某种程度上,是完全可以代表八贤王的,所以,瞧见景迹出现在这里,庞太师不由一惊,忙笑道:“是景护卫啊!”
景迹只对庞太师的笑脸淡淡的点了下头,便转而看向展昭和白玉堂:“奉八王爷令,召见展护卫和白公子!”
展昭点了点头,微微躬身向庞太师施了一礼,拽着还对着庞太师瞪眼的白玉堂便走。
跟着景迹转过金銮殿,眼前的是一间偏殿,景迹停住了脚步,对展昭道:“王爷在里面等你!”
展昭有些无奈的暗暗一叹,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道了句“在这等我”,便径直向那偏殿走去。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背影,才反应过来这一路的不寻常,看看还站在身边的景迹,不由问道:“你们在搞什么?”
景迹微微一笑,道:“王爷找的是展护卫,不过,我向白公子应该不会希望和庞太师有什么交集,所以自作主张了!”
白玉堂狐疑的看了景迹一眼,又道:“那八贤王找展昭做什么?”
景迹笑意更深:“白公子放心,王爷不会为难展护卫!”
白玉堂被堵得一愣,随即一脸不屑的道:“他会不会为难那只猫,关白爷爷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