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雪不皖》舒舒张

2、第一回 纷争再起（1）

　　闹市中，突然出现一辆豪华的马车。驾马的是一位男子装扮的女子，将头发高高束起，看似阳刚，却有几分阴柔。她随着马来回摇晃，脸上始终无表情。
　　马车窗边的帘幔很薄，但是却看不清车里面的人，似一名男子，身边有一层薄雾萦绕。
　　在这个小镇很少出现的景观，路人都停下脚步来看着这辆马车，主动让出来了一条足以让马车通过的路来。
　　马车慢慢的穿过闹市，停在了一家名叫与天盟的客栈门口，人们都静静的看着，希望看到马车中的人。但是在马车停稳的瞬间，马车中的人从马车顶部飞出，近乎几秒的时间，便不见了踪影。只见女子慢慢的将马车驾到了马棚。

　　这个小镇越发的热闹了，第二十四届的武林大会要在这里举行了，据说这次是无头之争，之所以说是无头之争，前一任武林盟主余取天在塞外被不知名的人士废了武功，手脚筋皆断，奄奄一息之时被人用麻袋丢到了人称在世阎王的梓溟的家门口，被梓溟救活后，神志不清，整天都疯疯癫癫的，据梓溟传出的消息，可能受到了过度的惊吓。盟主被害，顿时武林中人心惶惶，谁武功能高到竟然可以废了盟主的武功，想必那人武功一定比盟主高出许多，但是那人为何不来争夺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呢？所以多少人都在期待这次的武林大会上，这个人会出现。
　　这个武林大会更是为了一睹那人的面容，参加的人竟然比以往多三倍之多，想必，现在的小镇，武林大会还未开始就要先腥风血雨一场了。
　　无处不看见陌生的面孔，特别是在骆新镇最大的酒楼里，一个满脸横肉的男的正用手里只有半截的刀指着对面正在坐在对面桌子上悠悠的喝着茶的倾尘，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这里的事与她无关，她抬手仰头喝了一口茶，皱眉，似乎这个茶有点苦。
　　“他奶奶的，没看见大爷叫你呢？”男子大叫，脸上的肌肉激动的有些抖动，只是刀仍然不动分毫。他好像生了好大的气，因为就在几分钟之前，一个小二因为没有注意到将他桌上的酒打翻在地，刚要伸手准备教训小二一顿，却不知被谁点了手上的穴道，而他竟然毫不知觉，抬头看见隔壁桌坐着一个貌似书生样子的柔弱的男子，便不顾一切的把矛头指向了他，心想，反正真正的点我穴的人，武功一定是我打不过的，但是又不能丢面子，找个打得过的来当台阶踩吧。
　　只是对面的倾尘一副无事人得样子，继续在手里悠悠的摇晃着茶，整个大厅都在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倾尘，各式各样的目光，最多的就是同情，可怜的一个小书生，竟要死在这里么，长的那么好看，可惜了。
　　见到倾尘无所谓的样子，壮汉更加生气了，他手上的青筋越发突起的盘根交错，伸手就将手中的半截大刀向倾尘挥舞着过去。
　　大刀带着凌厉的气势，空气中凝起一串灰尘雾，倾尘慢慢的将手伸到茶杯了，然后拿出来，每个动作无不优雅，像洗完手一般弹弹指尖的水，男子竟然立在原地动不了分毫，“他妈的是谁？有本事滚出来。”壮汉大声吼道，他还不清楚是谁做的，全身的肌肉都紧了起来。
　　“这位大哥”倾尘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奇怪谁对这个壮汉出了手，半响，确定没有人站出来，倾尘才收回目光看向壮汉，“你在叫谁呢？”
　　壮汉恼羞成怒，也不想和倾尘有过多纠缠，使着眼色满脸嫌弃的吼道，“滚滚滚，别碍老子事。”
　　倾尘作揖有礼告退，留下一堆人松了一口气。和壮汉坐在一起的男人看着倾尘走出去，眼里的疑虑显了出来，“淳于家的人？”小声的嘟囔完以后，又自我否定的摇摇头，“早死光了。”

　　回到客栈，倾尘轻轻一点门框，打开门，屏风后面的影子仿佛没察觉般继续喝着茶，白色的屏风上浅浅的倒映着水气的形状。
　　“主人”倾尘下跪行礼。
　　“嗯。”赫连皖轻轻的应了一声，正值盛夏，房间里竟然因为他云淡风轻的口气，生生的凉了一些，至少倾尘是这么觉得的，每次和赫连皖说话，全身都会被不知名的恐惧包围着，一下子就冰凉起来。
　　“外面是殿阁大学士明铸的人，但是都没有金王宫的佩玉，估计只是一些自愿投奔金王，但是并没有什么本事的匹夫。”倾尘顿了顿，见赫连皖没有任何动作，接着往下说道，“金王没有派心腹来，想必并不是想在这次武林大会上闹出些什么来，大概只是为了保护明风启。”
　　赫连皖的笑声从屏风另侧传了出来，倾尘身体崩了起来，放在一侧的手微微的抖了起来，“要不是你在那跪着，我都要以为主人是你了。”他的声音不带什么语调，听不出喜恶，屏风上的黑影晃了晃手上的茶杯，“这位金王明铸的心思，什么时候是你来猜了？”
　　“倾尘知错，不该妄自揣测四王的心思。”倾尘本就是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该如何行一个更大的礼，只好就着姿势认错。
　　“你又错了，四王的心思当然要猜，只不过”赫连皖又停下喝一口茶，“心里猜就好。”

　　明风启坐在书桌前面，手里一笔一笔的写着字，屋顶的一块砖瓦被卸掉，阳光刚好射在他写字的地方，在他完成最后一勾之后，如释重负的扔了笔站了起来，“伊苓”。
　　“怎么了怎么了？”砖瓦空着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张脸，眼睛泛红，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明风启看着伊苓，有些无奈的回了一个笑容，“去帮我会一会你那个好姐妹。从屋顶上走，别走闹市。”明风启不忘提醒，要是放任她走闹市，估计夜里都回不来。
　　屋顶上一个若不可闻的踏瓦的声音响起，明风启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屋内的火生的十分旺，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虽是白天，塞外风沙大起，全是昏暗一片，梓溟索性将帘子全部拉上，靠火光来照明。此刻他正披着貂裘，抱着手坐在火堆前面，目光里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一时间只听到屋外狂风大作。
　　隔壁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帘子撩起，带着火光偏了偏，梓溟眨了眨眼睛，随即站起来行了个礼，“余盟主。”
　　出现的男人头发绑的纹丝不乱，一身臧色长袍，皮肤白皙却也不若女人般细嫩，目光柔和，虽说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但是目光中仿佛带着慈爱，对所有东西的包容。他弯了弯嘴角，“怎么了，这都几个月了，与我还这般生疏。”
　　梓溟这才抬起头直视这位武林盟主，那个在外已被大家认为死了的武林盟主，余取天，此时正容光焕发，哪里有什么废了的模样。“余盟主，梓溟素来好独居，梓溟不问盟主所做为何，盟主也考虑考虑梓溟，梓溟并非不尊重盟主，而是一向不卷入武林纷争，还望盟主见谅。”说完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送客之意明显。
　　余取天眼里的内疚显而易见，他无奈的苦笑两下，“也好，余某今日就告辞，打扰你多日，我也过意不去，只希望你记住，你今天所为我做的事关乎武林内朝平衡大事，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办到，这个人情，余某向你借了，他日一定翻倍奉还。”
　　“余盟主言重，他日的事他日再说吧！盘缠我已准备，只是辛苦盟主大风之日出发。”梓溟将火堆另一边的包裹递给余取天，余取天接过来就往门外走，临开门前转过身了行了一礼，梓溟回礼。
　　风沙一下子灌进房屋内，梓溟低着头不曾抬起，余取天的身影消失在漫天大沙中，一声牧民回营的号角声蓦然响起，梓溟直起身子，踱步过去，锁上了门。

　　倾尘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此时有微风些许，虽热了些但也不闷，一股奇花香随着风向飘进倾尘鼻腔里，难以掩饰的笑容随之展开，“伊苓，下来！”一副姐姐的腔调。
　　一个人幽的倒挂下来，虽然是像秋千一样荡下来，却也不见伊苓又丝毫的晃动，只是乖乖的笑了一下，“雪姐姐”。倾尘似乎习惯了伊苓出现的方式，招招手，“下去林子里找一片平地等我。”指着不远出的树林，倾尘说道。
　　伊苓乖乖的点点头，“好”随后一个回身，就像倒了的东西站起来一样，消失在屋顶上。
　　倾尘退回客房门口，“主人，你歇息了吗？”就算知道赫连皖看不到，倾尘也低着头，毕恭毕敬，房间内迟迟没有动静，四周只有脚下踏着的木板下传来的吃饭客人的吵闹声，倾尘慢慢的退开，走了两步跃出窗户。
　　赫连皖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一身玄色衣衫，将高挑的身材显露无遗，他眉头深锁，嘴角却含笑，这么一个别扭的表情在他脸上奇怪的组合起来，对着林子的方向，看着逐渐无踪影的素衣，轻声说道，“倾尘啊倾尘，这世间，只有你，定莫要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