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颜》云清逸逸

15、佯拒婚心系君王

　　耶律隆绪，辽国最高高在上的人向我抬了抬手，“师卿姑娘舞技超绝，真是令朕大开眼界，皇叔真是好福气，可以请到如此佳人。来，朕敬你一杯。祝皇叔福禄永存。”
　　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耶律隆绪喝了这杯酒，对众人说道：“今日是北院大王寿辰，你们都不必碍着朕，尽情便是。”
　　“多谢陛下！”契丹男儿生性豪放，听皇帝这么说，便都放开了声音谈笑喝酒，一时间气氛热烈。
　　我站在中间有些不自在，刚要转身离去，忽听一个声音将我唤住：“师卿小姐请留步。”
　　我应声回头，只见一二十出头的男子，五官平平，穿着西夏国的服饰，他冲我一笑，朗声对耶律隆绪说道：“陛下，臣斗胆向陛下要了这位姑娘。”
　　一时间场上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我身上。
　　耶律隆绪有些惊讶，带笑问道：“王子，这是......”
　　耶律休哥道：“启禀陛下，索捷王子对师卿姑娘仰慕已久，却一直不得见。今日难得见佳人一面，陛下也在这儿，当然要讨了这个恩典去。”说罢眼光还不经意地瞟过他的儿子那加罗。
　　耶律隆绪看了我一眼，我没有闪躲，直直望着他的眼，让他知道我不愿意。
　　他眼光变化不定，手指在右食指关节上摩挲。
　　所有人都在等待耶律隆绪的回答，可是我不能等，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破坏我的计划。我跪在地上，俯身磕了个头，脆声道：“陛下，师卿不愿。”
　　耶律隆绪面上没有变化，依旧淡淡笑道：“为何不愿？”
　　“请陛下允许民女问王子一个问题。”得到他的首肯，我转身问那索捷王子，“师卿若是跟了你，你将我置于何处？”
　　语毕立时听到几声抽气声，这个世间大概没有几个女子会提出这种问题吧。
　　那西夏王子被我问的一愣，随即忙道：“这个你放心，我决不会委屈了你。虽不能为正室，可我必定会给你个身份......”
　　“王子，师卿一介风尘女子，实不敢如此高攀。王子贵为天皇贵胄，灿若天上星辰，可师卿却如路边萱草，只配在这尘世凄身飘零。试问萱草怎与星辰同辉？还请王子留条活路给师卿。”
　　凡是有脑子的人都听出了我的拒绝，周围的那些人切切私语，隐隐有些嘲笑的话语传来。
　　索捷王子显然听到了，困扰中也有了些怒意：“我怎么就不给你留活路了？让你随了我，自然会给你好吃好穿，护你远离伤害。不比你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好吗？”
　　我看了眼耶律隆绪，他的脸隐在火光的背后，看不真切。
　　“无意苦争春，一惹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我隔着面纱轻轻吐出这几句诗，目光沉静。
　　索捷王子似懂非懂，眉头皱成川字，转头对耶律隆绪道：“陛下以为如何？”
　　耶律隆绪挑挑眉，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我心下恍然，望着耶律隆绪时也没有了紧张，只是想起了卿儿说过的一句话，对男人，尤其是对有权力的男人来说，女人永远只是一件可以送来送去的礼物，他们不懂得什么是爱，眼中只有利益。
　　我庆幸自己不是卿儿，若是她今天站在这里会怎么做？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不是很可笑么。
　　我盯着脚尖低声道：“师卿终也是风尘女子，过去是将来也会是。王子若是喜欢，到丹凤阁来，师卿一定小心伺候。”鞋面上绣着彩色的鸳鸯，小小笨笨的样子让我想笑，它们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分离么？“若是我随王子回了王宫，且不说王子的那些妻妾不能容我，红颜易老，三年五载过去，王子风容依旧，师卿却已不复当年，到时君王恩断，叫我何以为继？”
　　索捷王子几步走到我面前，脸色有些红，“我不会......”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谁可以料到几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师卿不想嫁也不能嫁，尤其不做人小妾，若真要做，也只能给一个人做。”说到最后，我复抬头望着遥远高台上的耶律隆绪，跪了下去。
　　只听周围一片抽气声，一个慵赖的声音响起：“师卿姑娘说了半天，倒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了。难不成师姑娘心气儿高得只能看上我皇兄一人？”
　　我根本不敢看耶律隆绪的表情，低声说道：“卓翰亲王，燕雀安有鸿鹄之志，师卿人轻身贱，怎敢作此妄想，不过人只有一志，师卿既无颜高攀，也绝不将就。”
　　卓翰绝美的脸上露出些许兴趣，戏笑跃上精致的眉眼，“皇兄魅力非凡，连这帝都第一名伶都非君不嫁，您忍心让红颜心碎吗？”边说边冲我眨眼睛，那面容美的竟让我一阵阵恍忽，当真如天人一般。除了师傅，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也能如此的好看，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间数不尽的风流，星眸如莹，犹喜含嗔，再配上他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不让见者怦然心动。
　　耶律隆绪唇角微勾，正欲说什么，一直不曾开口的那加罗突然抱胸俯地，“陛下，师卿与臣已有夫妻之实，不配伺候陛下了！”
　　此语一出满场哗然，我一瞬间胸口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耶律隆绪盯着我，眸中寒光闪烁，“此话当真？”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卿儿是否已经被他......
　　密罗从座上走下来，站在我旁边，温和的面庞此时隐隐可见怒火，他朝耶律隆绪一揖，“陛下明鉴，师姑娘绝对是玉洁冰清......”我拉住他，他停下了转头不解地看我，我苦笑摇了摇头，他这才醒悟过来，话梗在嗓子里，神色满是歉疚。
　　周围人声喧哗：一个男人证明她玉洁冰清......说不准与他早已苟合......还有许多我听不懂的契丹话，想必比我能听懂的还要难听百倍。
　　耶律隆绪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人声渐渐低了下去，他才缓缓开口：“师卿，你来说。”
　　我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我跪在原地，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从身体里慢慢抽离，“民女无话可说。”
　　密罗忽然跪在我身边，抱拳对耶律隆绪道：“臣与卿儿一向情投意合，只不过她一直碍于身份不肯与臣成亲，求陛下允许卿儿脱了乐籍，赐臣一段美满姻缘。”
　　吃惊之余我不禁抬眼看他，饱满的额，英俊的面容，线条柔和的下颌，他眼睛直视着耶律隆绪，却低声对我道：“卿儿，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那加罗的女人。”
　　“密罗，你这个小人！天地下那么多女人，你偏偏要和我抢这一个！”那加罗气极败坏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密罗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密罗没有反抗，只是直直盯着那加罗，冷冷说道：“你不配得到卿儿！ ”
　　这时北院大王喝道：“王儿！陛下在此休得无礼，快放开密罗大人！”
　　那加罗哼了一声，放开了手。
　　北院大王弓身对耶律隆绪道：“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恕罪。”
　　耶律隆绪只手将他扶起，没有看跪在一边的那加罗，对密罗说道：“这是你和师卿之间的事，若是她同意朕当然可以成全你。起来吧，今日我们还是喝酒，恭贺寿辰吧。”
　　他语气轻缓，却是不容质疑，密罗扶起我，自己走回座位去了。
　　耶律隆绪举起酒杯朗声道：“来！让我们敬寿星一杯。”
　　众人一同举杯，山呼万岁。似乎这件事就这么一揭而过，只有卓翰在远处冲我举杯示意，笑得意味不明。
　　我不理会背后或贪婪或嘲笑的目光，我只觉自己像是身处冰窟，一阵阵寒风从脊背窜上脑门，刺得心痛。
　　我晃晃悠悠地回到那小屋，看见香儿还坐在那里等我，终是忍不住鼻子犯酸。
　　抱着香儿温热的身体，我渐渐缓了过来，良久放开了香儿，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香儿，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说过要等你的。”香儿语气平缓，倒了杯水放进我颤抖的手中，“事情不顺利吗？”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脑子里纷乱极了。
　　我打开包袱，取了两个纸包塞进怀里，拿出密罗刚才给我的玉佩连同包袱一起交给香儿。
　　“香儿，你拿着这玉佩，等一下就出去吧。不要回丹凤阁了，包袱里有些银子，还有卿儿给我的一些首饰，足够你过一阵子了。万一有什么困难就拿着这玉佩去找密罗大人。它对我没什么用的。”
　　香儿这次没有拒绝，接过东西轻声道：“你人这么好上天一定会让你达成心愿的，我虽然帮不了你，可也不能拖你的后腿。可是我会天天为你祈福的。”
　　“谢谢你，香儿。”我抱了抱她，心里默默念着：师傅，初儿再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