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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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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山涧沟堑小溪清澈,翠竹环抱,由石头搭砌的拱桥上,一少年正盘坐在桥沿,专心垂钓,一脸沉思模样。忽然,他泛出微浅喜悦,嘴角上扬,看样是有鱼儿上钩了。
红雀冲过去在他身旁猛地大吼一声:“江小田!好狗不挡道!”
“又是你!”江小田望着钓鱼杆空荡荡的底端,懊恼地嘀咕了一声。
“又是我,怎么了?”红雀又是叉腰开骂:“我家小姐要过桥,你胆敢拦着不走!”
“红雀!不得无礼!”我头痛地将她唤回,这丫头还真是欺软怕硬。
“秦姑娘!”江小田看到略微站后的我,立即慌张站起,对我着不停哈腰点头:“对不起,挡到你的路。”
“不用听红雀胡说八道,这路又不是我的。”我笑笑解释,“不必这么拘谨。”
“恩。”他轻声应着,头依然低垂,不愿抬起看我一眼。红雀趾高气扬地抬头,鼻孔出着气,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晃过.
踏上拱桥,我留心往竹遍鱼篓里瞥了眼,仅有几条瘦巴巴的小鱼在里面弹跳挣扎,便随口问道:“你娘的病,有请大夫来看了吗?”
“镇里大夫说要去城里请何大夫来才能看好我娘的病。”他故意避开我,站到了我身后。
“那你还不去,杵在这里干吗?不孝子!”红雀回头,声声不饶人。
“今天的东西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钱,我想,”江小田迟疑了下,抬眼偷偷瞄我一眼后继续说:“我想再多钓些东西给望江楼。”
“改天再送也不迟。”看来我没烂做善事,心里有些安慰,“你娘的病情不等人,到绿溪城需要半天,等下天黑了赶山路就不方便了。你还是早些去吧。”
“恩。”
轻应一声,他忽地闪到我眼前,越过红雀,拎起鱼篓奔跑消失在竹林中。
红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啧啧了几声后,转头怒瞪我:“小姐,我都说了他不是个好人吧,你好心救他娘,他连谢谢都不肯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凶悍啊?”我笑点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说道:“他生性腼腆内向,感激之情难以启齿,才会坐在这里垂钓的。”
她却不以为然地转转眼:“我怎么啦?我这都是为了小姐好!”
“是是是,红雀姑娘说得及是。”看她天真烂漫的表情,我也不忍心多加责备,“走吧,不然回去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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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下,雾气迷迷蒙蒙笼罩着群山,宛如少女害羞遮盖的白纱,若即若离地在眼前飘荡。初绽嫩芽的枝梢随处可见,散发着树脂清香。两旁稻田里,农夫正悠闲地赶着耕牛,自在逍遥。
拨开油油绿草,踏步向前,惊得草丛里一只又一只的蚂蚱到处乱蹦。红雀看得玩心四起,见一只逮一只,不亦乐乎。
“小姐,你看你看,好奇怪的鸟。”她在前方指着深山某处欣喜叫喊。
我抬头仔细一瞧,是只小巧的红头鸪,披着一身大红羽毛,轻巧地停站在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上,斜歪着脑袋,黑圆双眼瞅我们,头上簇着一团黛蓝,可爱之至。
“恩,的确奇怪。”我笑着答道:“这鸟叫红头鸪,又名红雀。”
红雀恼了,回头等我时拼命拧着手里刚采摘下来的野花,“小姐,你怎么跟张公子一样,老爱取笑我!”
看着她鼻尖渗出粒粒汗水,白嫩的脸不知因为是用力还是生气,浮起红晕,黑长睫毛盖在水灵大眼之上,随着她的眨眼扑扇着。心中不觉感叹:青春真好。
等到我们一路嬉笑攀爬至山顶,已是碧尽遥天,但暮霞散绮,碎剪红鲜。满山顶的金黄在夕阳下浅泛橘红,编制出一副花海地毯,随着山风翩翩起舞,飘摇洋溢香味。
“秦姑娘,这树株株枝繁叶貌,今初春便有几棵开花,更盛去年。。。。。。”听着守山老人何老爹的描述,我心中窃喜,今年的软袖蝶香长势旺盛,印制五十匹布有望。
“小姐。。。。。。”在一旁听得直打哈欠的红雀忽然怯怯叫我。
我莫名回头,却看到一毫无生气的老妇挎篮站在何老爹的草屋前,怔怔望着我们,有些脸熟,一时回想不起名字。
“这位是?”我疑惑地看了看何老爹。
“哦,这是江家嫂子。”何老爹尴尬地笑了笑:“长期卧病在床,秦姑娘自然有些不记得。”
江小田的母亲?我吃惊地重新打量了她一眼,怎么记得他母亲不到四十,风韵尤存,如今全是白发如雪,面色菜黄。
“江夫人。”见她走近,我对她微微一笑,她亦回首点头,擦身而过之时,却是瞥见了她手挎篮子中那一叠纸钱元宝。
心里浮起一丝痛,再过几日,又是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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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何老爹后下山,我见天色尚早,就顺便往护镇院逛了逛。一帮赤裸上背的汉子群拥在一起,热情讨论着什么,见到我和红雀,纷纷停下挥舞动作,抱头鼠窜进屋穿衣,活像见鬼,惹得一旁下棋的老人们乐得直不起腰。
领头的是张寒以前的贴身保镖,罗汉。
“秦姑娘。”他含笑过来跟我打招呼。
“今天操练得如何?”我无奈地摇摇头:“说什么呢?这样高兴?”
“胡然兄弟家又添了个白胖闺女,大家正在恭喜他呢。”罗汉回着我的话。
“那真是恭喜了。”听后顿觉兴奋,男女平等的观念似乎被人在慢慢接受。
“啊,是个女孩啊?”红雀在一旁惋惜地叹着。
“秦姑娘不也是女子,你这小丫头,倒戈相向啊?”罗汉平日最疼红雀,每次见到定要戏弄她一番。
她却瘪了瘪嘴:“又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像我家小姐那样厉害!”
正欲制止红雀的黄婆卖瓜,身后却传来一句:“秦姑娘,你何时生个白胖娃娃呀?”随后便是阵阵爽朗戏谑的笑声.
瞪了瞪身后一群老顽童,动作一出,自己也觉得好笑。
护镇院里的几位童颜鹤发老人,都是我之前在无意中“捡”回来安顿于此的,结果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前来投靠,调查后才知,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人,或是性格淡定,或是人走茶凉,或是报国无门,或是无心在乱世漂泊,听闻我收容灾民,特地前来迷花镇的。经过张寒一番“安全鉴定”后,我将他们安排在了护镇院,渐渐的,他们也和其他外来居民一样,都融入了迷花镇生活,结交朋友,结婚生子。如今迷花镇汇纳了来自各处的人,宛如小小联合国。
尽管如此,那帮豪迈的武林高手对我的意见却是一致,认为未出阁的女子不可见到男人的身体,只要不请自来,定会上演刚才那吓坏群雄的一幕。
在那陪着他们下完一盘棋后回去,我便将软袖蝶香盛开的好消息告之张寒,他却一脸恹恹地说道:“明日我便要走了。”
“那你回来干吗?特地亲自告诉我软袖蝶香很值钱?”看他落寞倚窗,明知故问。
他匆匆回来,当然是为了在清明祭奠故人。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他转身看我,双眼明亮:“特地回来看看迷花镇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美。”
“那是自然,有我这个镇长,山美水美人也美。”我对他勾起一笑:“有迷花镇,你当初借我买它的钱都很快能还清了。”
“谁能料到你会在这穷乡僻壤也会挖到黄金。”他配合地摇摇头,叹息道:“怕是以后回来,都不会再欢迎我了。”
“锦花院永远为你留着。”心里笑他的酸样,调侃着说:“我还怕你日后有了夫人,对我这方偏僻小镇不会再青睐。”
“女人还是不如钱好,你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你那样会赚钱?”
“那是世人有所偏见,不给女子出头的机会。”我反驳道。
每每说起这问题都会杠上,他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不过让步的却总会是他。
“这次出去,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他换了个话题:“敏燕托人捎信来,说是病了。”
“冬去春来,季节变换,让她多注意身子。”我点点头:“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回去看看也是应该,不然,都没有做长兄的样子了。如果顺利,春末我便可以将布运给你,不必担心。”
“夏初,我想要你帮我去一趟碧落城。”张寒忽然犹豫地说,眼神期盼。
我不自觉地皱眉:““你知道我现在不想出去的。”
“凉洲城战役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你还放不下吗?”他轻声问道,带着一丝不甘心。
“有些事,”我苦笑着说:“烙下了,就再也去不了。”
四目相交,良久沉默,大家各怀漫天心事,不愿再提心伤往事。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何老爹惊恐地冲进房间,上气不接下气:“秦姑娘,不得了了,山上,山上有鬼!”
我和张寒默契地眼神交流,有些惊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