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AK]羁绊》碧若冰玄

2、保护

　　当房门被重新关上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又重新恢复原来的死寂，惨白的灯光将黑暗驱赶在窗户之外，却永远也无法扫清心底的阴霾。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因为脚步声的远离而松懈，仿佛瞬间断裂的琴弦般把所有重量靠在空心的墙壁上。基拉耷拉着脑袋，额发形成的阴影遮去了几乎整张脸。有些无力地曲起膝盖，顺着墙壁让身体慢慢下落，直到触碰冰冷的地板。淡淡的寒意隔着衣物传来，入侵每一条血管，透进每一个细胞。用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可是身体却还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为什么呢？是因为害怕，还是……

　　缓缓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眸蒙上了稀薄的雾气，昔日闪耀的光彩早已不复存在，仿佛灵魂被抽离般的沉寂。也许是在阴影下躲藏太久了，所以才会渐渐适应那样的昏暗，当重新抬头面对灯光的时候反而觉得刺眼不适。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等待眼前连成一片的白光逐渐散去，重新清晰的世界。

　　或许生活在赫利奥波利斯的他们亦是如此的，一直停留在名为中立国的保护屏障内，以为外界一切的纷争都会因为这道阻隔而远离。每天每天明媚的阳光，亲人朋友间的欢声笑语，放眼望去的和平安逸就像是毒药一般把心慢慢侵蚀，让人变得异常天真起来。当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某个区域的炮火连天时，他们竟然还能像个旁观者般指指点点，单纯地以为那永远都只是通过电脑屏幕传输的画面而已，就像小说里的故事，电视里的连续剧。直到所有梦境被利刃撕裂，被鲜血染红的时候才突然醒悟，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曾真正脱离。

　　窗外的宇宙很安静，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它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可是谁都知道就在数小时前，那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面对那片没有光亮的黑暗，基拉的眼中看见的却还是火光连连的战场，导弹擦身而过的声音，机件爆炸的声音，还有人们不断叫喊的声音……

　　[现在能够保护这艘船的就只有我和你。]

　　弗拉格上尉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那样的道理他当然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再次坐上Strike。既然有力量就多少要做些什么，若不是如此就会良心不安吧。就像遇上了溺水的人，如果明明有能力挽救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下沉，会一辈子自我谴责吧，像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现在的他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在大天使上能够驾驶Strike的只有自己，他离开了，就仅剩下弗拉格上尉。一架零式足以守护大天使么？基拉无法自欺欺人，所以他才想着要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因为他还有必须保护的同伴。然而……低头看着自己仿佛还在颤抖的双手，他真的能够逃出这里么？刚才那个Zaft士兵说得没错，他根本无法逃离这艘战舰，甚至无法逃离这个房间。

　　保护？他能够保护些什么？纵然他能够驾驶Strike，凭借这双手到底能够保护些什么？现在他的甚至连自己的保护不了，连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都一无所知，还用什么去保护别人？

　　颤动着双肩，重新将脸埋入双膝间，房间的灯光实在太刺眼……

　　当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阿斯兰看见就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微微一愣，然后低头在门口发现尼科尔放下的食物。刚想要弯腰把食物放到一边，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到了墙上，身体的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阿斯兰也随之眉头微皱。还没有来得及让背部的疼痛散去就发现衣领被紧紧地揪起，曾经梦里的那双紫眸极其愤怒地瞪视着自己。

　　“为什么，阿斯兰，为什么？！”基拉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抓着阿斯兰的衣领，发狂般吼着。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他走了，大天使怎么办，大天使上的朋友怎么办？谁来告诉他在这样可怕的战争中，一次分离还会不会意味着下次的重逢？

　　“我不这样做，难道要看着你被杀死么？！”尽管喉咙被束缚得难过，阿斯兰却还是毫不客气地吼了回去。他还有别的选择么？如果当时不将Strike擒住，不用Aegis作为盾牌，那么结果会变成怎样？他不敢想象，因为光是想就足以让心脏停止跳动。甚至觉得即便是尤尼乌斯7爆炸的时候都不曾像那一刻般害怕过。

　　“我……”阿斯兰的话让基拉整个人愣住了，之前燃烧的怒火也瞬间浇熄，睁大紫色的眼眸定睛看着阿斯兰，微张的双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只剩下沉默。他还能够说些什么呢？阿斯兰说得没有错，如果当时不是Aegis将Strike抓住，也许他已经被Duel杀死了。他责怪阿斯兰将他带到Zaft里来，让自己承受良心的谴责，却忘记了事实上是阿斯兰救了他。

　　“基拉，”感觉到束缚着衣领的力量放松了，阿斯兰轻轻抓住吉拉的手腕，半强迫地将对方的手拉下，领口的自由让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进去再说好么？”阿斯兰看了看过道两旁，虽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但是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特别是对于他们即将面对的问题。

　　将基拉带回房间里，重新关上门，就连阿斯兰自己都有瞬间虚脱的感觉。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带基拉回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他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当时的自己只是想要停止和基拉之间这样没有意义的战争，只是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然而等重新降落在威萨利乌斯号上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烂漫，作为战场上的敌对者，阿斯兰显然没有好好考虑基拉来到Zaft以后将要面对的问题。只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还是克鲁泽队长的决定：说服基拉.大和加入Zaft。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队长嘴角轻轻扬起的笑意甚至让他不寒而栗。不过就算他不了解队长心底的计划，如果真的能让基拉加入Zaft，那么至少能够保证基拉不会被带上军事法庭。

　　基拉其实并不适合战争，因为他太过于善良，到最后只会伤害自己。然而对于处在这样一个乱世的他们，战争却无法避免。说到底他们之中又有谁真正适合战争？

　　“阿斯兰，我必须回去，”还没有等阿斯兰开始自己的说服，基拉首先打破了沉默，纵然他明白对方不会就这样答应。

　　“为什么？你是调整人，根本没有回去的理由！”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回去不可？而且还分明地知道，如果回去了，就意味着他们还会是敌人，还会向对方开火，难道这就是基拉想要的么？

　　“不是的，”猛地甩头，有些沙哑的声音让基拉知道他快要忍不住泪水了，为什么就不能够再坚强一点呢？“大天使…大天使上有我的朋友，所以我必须回去。”那是他的责任，因为他是唯一能够驾驶Strike的人，因为他是大天使为数不多的力量之一，所以无法放任。

　　“基拉，听着，”阿斯兰伸手抓住基拉的肩膀，“你不是地球军的人，你没有义务去保护任何人，更没有义务去战斗！那艘战舰上不是还有地球军的人么，保护、战斗，那都是他们的责任，不是你的！”所以他才说基拉太善良，把太多不应该背负的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明明还是如此单薄的双肩。

　　“可是…阿斯兰…那是我的同伴，如果我不回去…我……”Strike对于大天使而言有多重要根本不言而喻，如果失去了Strike的保护，就如同被砍掉了双手一样，几乎任人宰割。

　　“大天使上有你的同伴所以不得不回去，难道我就不是你的朋友么，基拉？”在月面都市那十年的相处难道还比不过同学间的一两年的情谊？因为有同伴不得不保护，所以宁愿再次和他对立么？基拉，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阿斯兰当然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最好最重要的朋友，“但是……”不一样的，阿斯兰和塞他们是不一样的，不是重要性的问题，而是对于大天使而言失去Strike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所以不一样。

　　“没有但是，基拉，”阿斯兰打断基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想着回去，因为你根本无法回去，就这样和我留在这里，”像他们曾经那样呆在一起。阿斯兰把基拉拉进怀里，“记得么，当初离开的时候，说好了基拉也要来Plant的，那么现在就当作你只是稍微来晚了，好么？”

　　没有回应，基拉闭上眼睛，安静地任由对方抱着，仿佛他们又回到了3年前的过往，温暖的，幸福的。多么希望这一切不仅仅只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