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泡泡的莫扎特》圆圆月

6、你不知道的事

　　大一暑假，百无聊赖的叶楚骁一个人回母校闲逛。随心所欲地晃着晃着，来到了与艺术楼。
　　隐隐约约传来的钢琴声，却让叶楚骁浑身一震。
　　莫扎特的C大调奏鸣曲！
　　他有些激动地朝音乐教室跑去，只是到门口又猛然停下脚步，犹豫着，向教室内张望。
　　钢琴的后面，不是黑色的小半个脑袋起起伏伏，而是……灰色的。
　　“老师……？”
　　钢琴后探出一张爬着皱纹的脸来。
　　“叶楚骁？”

　　办公室内。
　　“你小子怎么跑回来了，难道是毕业了太舍不得我，回来看看？”
　　曾经让叶楚骁咬牙切齿的声音，如今听起来却是无比亲切。而两年前总是针锋相对的学生和老师，正和和睦睦地坐在一起，闲聊谈心。
　　音乐老师将泡好的茶递给叶楚骁，他恭恭敬敬地接过。
　　“老师，你弹的是莫扎特的C大调奏鸣曲，对吗？”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叶楚骁胸有成竹。这个旋律，他绝对不会记错。
　　“小子你出息了啊！都知道莫扎特了！”
　　老爷子作惊讶状，一巴掌拍在叶楚骁的背上。叶楚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我啊，听一个小丫头弹这首曲子弹了几百遍，不会弹也难啊。”
　　叶楚骁心中一动，却不好挑明了问，想了想，才试探道：
　　“那个小丫头是谁？”
　　“叫做何晓晓。”
　　老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了啊，那孩子钢琴弹得那么好，父母却不让她考音乐学院。”
　　叶楚骁跟着音乐老师叹口气，摇摇头，附和道：
　　“是啊，可惜了啊。”
　　他侧着脸若有所思，没注意到音乐老师斜着眼睛瞄了他好久，突然一巴掌他拍在头上：
　　“臭小子！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啊？”叶楚骁结结实实下了一跳，不明就里。
　　“唉，除了你也没别人能做得到了。小星星能弹成那样，也是不容易啊！”
　　音乐老师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你来弹琴的那些日子，我在办公室听得都快精神衰弱了！”
　　叶楚骁大惊失色。
　　原来之前的事这个老头子都知道！
　　音乐老师看着叶楚骁青白青白的脸，得意地笑了。这样的反应令他十分满意。一年多了，这个喜欢欺负叶楚骁的恶趣味仍旧不变。他继续道：
　　“当时我还问过那个丫头，为什么你不来了。她说，为了不让你因为她影响学习，说了很多很伤人的话，愣是把你赶回去了。”
　　叶楚骁没有说话。
　　“那丫头也真是有趣。我和她说你是块朽木不可雕，不可能学会弹钢琴。她却和我说，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肯定能把你教会。她一直相信你能弹好钢琴，还和我争了好久。哎，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在执着什么。”
　　叶楚骁的咬紧了唇。
　　“你走后没几天，她也没来了。她跟我说，自从她爸妈否决她当艺术生后，本就不打算来练琴了，只是为了教你才天天来的。她还说，连乐盲叶楚骁都能学会弹钢琴，她有什么道理学不好数学？……”
　　音乐老师后来的那些话，叶楚骁半句也没听进去。
　　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从混乱慢慢变得清晰，又从清晰逐渐变得混乱。

　　校门口，一块大板上张贴着本届毕业生的录取情况。
　　何晓晓三个字的旁边，是一所幼儿师范院校。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很多事情变了，很多事情没变。变的是莫扎特C大调奏鸣曲的演奏者，和自己的心境。不变的是，倔强执着的何晓晓，仍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未来的日子里，她可以继续弹奏她热爱的钢琴，给小朋友们弹莫扎特，弹小星星。
　　而叶楚骁也会一直记得，在那个炎热的夏日正午，他在音乐教室内，遇到过那样一个一边吹泡泡，一边弹莫扎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