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雪》东门栗

26、二六

　　端午的早上，海潮突然惊醒，她又作噩梦了，她急忙去抓梁秦的手，他不在身边，她惊恐爬起来，叫着“梁秦，梁秦。”
　　“石姑娘，你怎么啦？”倩乐和倩云赶紧跑来。余子豫也顾不得上避嫌也跑了进来。
　　“梁秦呢？”
　　“将军大早就进宫去了。将军吩咐过若是姑娘在府里呆着闷，让子豫带姑娘出去走走。”余子豫道。
　　海潮想起他很早就跟她讲过端午节不能陪她，他得进宫祭祖。她说道：“谢谢你。你们下去忙吧。”

　　房间里面一下子空了，又只剩下她了。她想起刚才的噩梦，心里又痛了起来。她梦到倩云和惜惠，披着长发，凄厉对她喊：“都是你，都是你。”一会又变成蕊心凄怨地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然后又变成了熙航乞求地说：“跟我走，跟我走。”
　　端午房间墙壁上都悬着蒲艾，一股一股刺鼻的药味，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蒲艾的味道原来是这么难闻，她仆在桌上，忍不住吐了起来。

　　余子豫在门外听到响声，连忙又跑进来，扶住她：“石姑娘，你怎么啦？”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桑椹吃多了，胃有些不舒服。”
　　余子豫让倩云和倩乐收拾屋子，扶了海潮走到园子里面，海潮坐在秋千架上。
　　余子豫说道：“今天是端午，不若子豫陪姑娘到凤凰亭“踏柳会”去看看。”
　　她摇摇头，梁秦跟她讲过幕城端午的踏柳会，她知道是士子们的歌赋会。

　　黎国是水乡，尤其看重端午，每年端午都会在天江举行赛龙舟，声势浩大，王公贵族会参加。蕊心每年都会到江边去看，因为有熙航和哥哥参赛。
　　开始哥哥和熙航一组，每次没有任何悬念总是他们的龙舟赢了；再后来他们分成两组，在不同的龙舟上，她的心里又紧张又矛盾，她又希望哥哥赢，又希望熙航赢，最后的结果总是存了悬念，可是不管是哥哥赢了还是熙航赢了，她还是非常高兴。
　　白天龙舟赛完了，到了晚上天江上举行歌赋会，一只只游船挂着花灯，游船上的人品着粽子，桑椹和樱桃，诗歌相和。

　　那些日应该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吧。

　　现在黎秩两国隔江相持，天江上再也没有赛龙舟和歌赋会了。哥哥已逝，她在江北，他在江南。海潮想起他乞求她和他一起走的眼神，心痛难忍。这样的选择，这样的结果，她来到这里，是要见证熙航对蕊心的爱，还是梁秦对她的爱么？她来到这里是因为熙航，还是因为梁秦？

　　皇宫内祭祀礼毕，梁苏在大殿上宴请群臣。左姗是未出阁的女子，不能参加祭祀，但是她有郡主的封号，因此她参加了宴会。

　　梁苏见左姗黯然伤神，不似往日那般活泼烂漫，柔声问道：“郡主为何一直沉默不言，是谁欺负你了？谁出来让朕听听，朕替你做主。”
　　左姗抬头，见梁苏满眼关切。
　　梁苏和梁秦是同母兄弟，眉宇间有几分相似。左姗想梁秦就不会像梁苏对她这般说话，也不会对她有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酸，落下泪来，慌忙掩饰道：“多谢皇上关心，因为昨天又偷偷跑出去玩了，被父亲狠狠骂了。”
　　梁苏哈哈笑道：“因为这个啊，左爱卿，郡主年幼贪玩，何必动怒呢。”
　　左敏思回道：“皇上说得是，只是姗儿也大了，老臣年岁已高，想尽早给她寻个夫家，所以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了，需要好好管教。”
　　梁苏听了，明白左敏思言下之意，见梁秦还是若无其事喝酒，不禁有些气，虽然不舍，还是说道：“平定将军也还未娶妻，不若这样吧，将郡主赐给。。。”
　　梁苏的话还没有说完，梁秦和左姗都急忙喊道：“皇上不可。”
　　梁苏倒是奇怪了，梁秦不愿意，他明白是因为有黎国公主，只是左姗为何不同意，她不是明明心中许意于梁秦么？
　　他问左姗道：“郡主为何不可？”
　　左姗道：“姗儿年纪还小，还没有玩够，而且秦王爷总是冷冰冰，姗儿看了害怕。”
　　左姗偷偷看了梁秦一眼，他已经恢复了一贯淡漠的样子，好像不在说他那样。他变得真快，刚才听说要赐婚还是那么惊慌失措的。
　　梁苏笑道：“郡主也有害怕的人啊？那你怕朕么？”
　　左姗道：“不怕，皇上一向疼爱姗儿，姗儿怎么会怕。”
　　梁苏心中快慰，不由得又笑起来。
　　左姗却是愁苦烦闷，想早些离开筵席，道：“皇上，姗儿昨天新交一个朋友，她不知姗儿身份，故相约去凤凰亭“踏柳会”。姗儿原本不去的，只是布衣之交，觉得可贵，所以。。。”
　　宫中赐宴，如果皇上没有走，臣子是不能先行离开的。然而梁苏道：“郡主既然跟人有约，那朕许你去了。”
　　左姗喜道：“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