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末路》白三_

6、Chapter 5

　　这几年，经过莫长亭的部署，J城明里暗里的大小贩毒团伙，或多或少都有他的线人。唯一有个新成立的团伙还没来得及安插线人，结果今日就由林子见这个意外惊喜，误打误撞的补上了。
　　莫长亭显然心情很好，他举着林子见的口供，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请客，请大家不醉不归。”
　　其他在座的警察纷纷欢呼，唯刘默有些嫌弃，“让我跟一个不喝酒的人不醉不归？我宁愿去找奶娃一起喝奶。”
　　莫长亭哼笑一声，正准备反击，就看到池烈出现在门口，带着笑意看着他。他索性忽视刘默，立即放下口供走过去，自然地搭上池烈的肩膀，问道：“小烈想去哪吃？”
　　“是打算去喝酒吗？”池烈想了想，“那去老地方吧，莫叔你不是喜欢吃那里的蛋皮粉丝么。”
　　刘默噗哧笑出来，“我就知道……池烈你能不能有点新意，每次问你想去哪吃，你都选长亭喜欢吃的地方。”
　　当初莫长亭决定收养池烈时，刘默是坚决反对的。他苦口婆心地劝莫长亭，说像池凛这种毒枭养出的儿子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种，说池烈早晚会是一个累赘，何必揽在身上，还说池烈要是知道他父亲是如何死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莫长亭不听，一意孤行地将池烈带在身边，并且一带就是四年。无奈之下，刘默只能尝试着去理解，好在池烈也通过了时间的考验，刘默逐渐接受了他。
　　莫长亭将口供整理归案后，一行六七个人便出发了。走到门口时，池烈忽然听到有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林子见被其他警察从审讯室里带出来。
　　他伸手拍了拍莫长亭，朝林子见方向挑了挑下巴，问道：“莫叔，他就是那个犯人？”
　　莫长亭顺着池烈的目光看过去，摇了摇头，“昨天是犯人，但今天变成惊喜了。”他瞧着池烈满脸疑问号，笑着解释道：“他自愿申请成为线人了。”
　　池烈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问了。若不是莫长亭在电话里显得那样开心，他连这一个问题都不会问，他向来没有兴趣去知道除莫长亭以外的任何人与任何事。
　　那家店远近驰名，不到九点就已经人满为患了。等到有空桌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平日里刘默知道莫长亭不喝酒，所以很少在聚餐时点啤酒，可这一次，刘默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两箱啤酒。莫长亭见状，心知自己肯定逃不了了。
　　果然，刘默连同其他警察一起以庆祝为由轮番灌他。只是，令池烈意外的是，当气氛高涨时，莫长亭竟兴致所起，干脆放开了喝，让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喝到最后，一桌人醉的竟只有莫长亭。刘默二话没说，直接起身去结了账，回来后，不放心地问道：“池烈，你能一个人解决长亭吗？”
　　池烈看着趴在桌上的莫长亭，回了一句，“能。刘叔放心吧。”
　　“那我走了啊，回头告诉长亭，他又欠了我们一顿饭。”
　　刘默说完就与其他警察笑着离开了。
　　池烈走到莫长亭身边，俯下声在莫长亭耳边喊道：“莫叔？”见其完全没反应，池烈有些哭笑不得，“喝成这样，也不怕明早起来头痛。”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莫长亭，让莫长亭大半个身子全靠在自己身上。虽然池烈比莫长亭高了那么几公分，但莫长亭终究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所以当池烈半抱半拖的带着莫长亭终于一步一步挪到车边时，池烈有点吃不消了。
　　唯一庆幸的是，莫长亭酒品不错，他不吵不闹，安静地挂在池烈身上，任由池烈把他塞进汽车后座。谁知池烈左手一下没撑住，莫长亭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门边，痛得莫长亭嘟囔着骂道：“靠，谁……打我？”
　　池烈又好笑又心疼，连忙揉了揉莫长亭后脑勺，“没事没事，没人打你，你乖乖的躺好，我带你回家。”
　　莫长亭迷迷糊糊恩了一声，皱着眉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再吭声。池烈稍稍松了口气，坐进驾驶室开车离去。
　　秋季的夜晚不像白天闷热，微风吹来，还会些许凉意。池烈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莫长亭依旧皱着的眉头，打开车窗，降低了速度，想让他尽量舒服一些。
　　可是，莫长亭的胃里还是开始翻江倒海了。他捂住嘴，凭着仅剩的一丝意志，竭力不吐在车上，断断续续地喊，“停……停车……快停车！”
　　池烈刚把车靠在路边停稳，莫长亭就迅速打开车门冲到了垃圾桶边，蹲下就是一阵狂吐。池烈从车里抽出几张纸，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背拍了拍。
　　下一秒，池烈突然看到莫长亭的裤口袋里露出了一张照片的一角，他抽出一看，还是个长发女人的照片，背面写着详细资料，年龄27岁，职业医生，电话号码135XXXXXXXX。
　　池烈忽然意识到，他一直害怕某天会被要求搬出去的事其实已经距离他不远了。他想也没想，直接把照片撕了个粉碎，企图借此来缓解心里的恐慌，然后带着也不知哪来的怒火，一把拽起莫长亭，把纸巾跟矿泉水一股脑的塞到他手里。
　　莫长亭步伐趔趄的站着，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池烈，神情像拥有了天下至宝，“小烈，给……给我的东西……”
　　路上的车子并不多，行人更是没几个，凌晨十二点的街头就只剩下莫长亭轻柔的声音，以及那双亮如星月盛满笑意的眼睛。
　　池烈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败给了莫长亭。他拿回矿泉水，拧盖瓶盖再递给他，等他漱完口后，又用纸巾仔细地帮他擦掉水渍，“好了，我们回家吧。”
　　即使池烈语气硬邦邦的，脸上寒气也未消，但是扶着莫长亭的动作却依旧小心翼翼，生怕摔了莫长亭。
　　好不容易到家的池烈，在看到电梯旁那块写着正在维修的牌子时，心里哀嚎了一声。这表示他需要拉扯着莫长亭，爬十三层的楼梯。
　　他一边扶稳莫长亭，一边自己缓缓蹲下，无奈地说道：“莫叔，上来，我背你。”
　　莫长亭看着池烈的背，伸出手指戳了戳，半眯着眼睛问道：“这是……小烈的背？”接着又摇摇头否决，“不对，不对……小烈才15岁……不是这个背……”
　　“莫叔，”池烈半哄道：“我是小烈，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莫长亭罔顾不听，突然绕到池烈面前，摇摇晃晃地蹲下，池烈赶紧扶住他，他盯着他的眼睛瞧了许久，然后笑了，“是小烈……”他伸出手摸了摸池烈的头发，莫名感到骄傲，“小烈都长这么大了啊。”
　　池烈抓住莫长亭摸他头发的手，语气已经完全是哄小孩了，“莫叔，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莫长亭点点头，乖乖地爬上池烈的背。
　　第三层的时候，池烈背着莫长亭还略显轻松，到了第八层，他就不得不把莫长亭放下来，喘口气，等进了家门，便瘫在地上彻底不想动弹了。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莫长亭，盯着他的侧脸，入了神。时间竟走的如此快，一眨眼就已四年，他甚至都记不清他与莫长亭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了。
　　莫长亭闭着眼睛，呼吸轻缓，似要睡着。他撑起上半身，缓缓靠近，近到可以数清莫长亭长而浓密的睫毛有多少根时，才停住不动。
　　他清楚知道，在他心里，莫长亭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存在，都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他同样清楚的，还有莫长亭的终将娶妻结婚，决定了他的唯一迟早会被人抢走。
　　他猛地坐起，莫名想到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让你喝这么多酒，你今晚就睡在地上吧！”
　　说完，池烈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留下莫长亭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池烈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走到莫长亭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长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在你照顾我四年的份上，我就管管你吧。”
　　睡着的莫长亭更沉了，池烈使出吃奶的劲把莫长亭抱上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莫长亭的衣服扒到只剩下一条内裤，最后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帮他穿上。
　　妥善照料好莫长亭后，已是凌晨一两点，池烈甩了甩无比酸痛的手臂，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是莫长亭先起床的，他难得有时间在家做早餐，所以池烈看到他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时，愣住了。
　　莫长亭把面条放到餐桌上，转身又去拿了辣椒酱，见池烈还没动，便说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洗漱，吃早餐了。”一脸昨晚没发生任何事的表情。
　　池烈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他坐在餐桌旁，看着吃地正欢的莫长亭，郁闷地问道：“莫叔，你知道你喝醉之后，我有多遭罪吗？”
　　莫长亭醒来时，躺在床上细细回忆了一下，记起来的只有些许片段，他原本是打算死也不提这件事的，但未料想池烈开口第一句话就提起了。他措手不及，差点呛到，“所以我挤出时间给你做早餐了……”
　　“只做早餐就可以了？”池烈把手伸到莫长亭眼前，卷起袖子，指着肱二头肌，控诉道：“我昨天把你从大排档带回家，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我还背着你爬了十三层的楼梯，肌肉现在都还酸痛。”
　　莫长亭心虚地问道：“你想我怎么补偿你，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池烈等得就是这句话，他故作思考，然后才把早就想好的要求说了出来，“请我吃饭，时间地点我定。只要我开了口，不管你当时在做什么，或即将做什么，都必须放下来见我，怎样？”
　　“这有什么难的？我答应就是了。”莫长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执行任务的时候除外啊。”
　　池烈见目的达到，眉开眼笑地应道：“那当然。”
　　莫长亭笑了笑，敲了一下池烈的碗，宠溺道：“赶紧吃面，不然你等下只能坐公交去学校了。”
　　池烈听罢，赶紧扒拉了几口面，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要去健身。”
　　“嗯？”
　　池烈抬头，看着莫长亭，揶揄道:“如果不健身，下次有人再喝醉，我可没力气背回家了。”
　　“呃，”莫长亭一时语塞，只能忙不迭地点点头，“健，健，你找家健身房，我给你办卡。”
　　池烈嘴角的笑意瞬间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