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末路》白三_

5、Chapter 4

　　莫长亭刚回到警局，刘默便拿着一沓档案凑了过来，莫长亭瞅了两眼，自动接过档案，随意地靠在桌子边，边翻档案边说，“这次又是什么事？”
　　刘默嘿嘿笑两声，“前两天我们不是抓了一个马仔吗，这人嘴太硬，我们轮流审了两天，都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想让你去试试。”
　　莫长亭点点头，刚抬脚准备往审讯室走去，就被刘默一把抓住手臂，他扭头看向刘默，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事，就听刘默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长亭，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是不是GAY？”
　　莫长亭一听就乐了，抄起手上的档案就往刘默脑袋上敲去，“谁他妈在乱说？”
　　刘默松开手，揉了揉脑袋，有些委屈，“那我给你介绍那么多人，怎么一个都没成？”
　　他们两个在警校是同一届毕业的，又是同时进的缉毒队，感情好到可以彼此交换内裤穿。刘默总说当初说好的要一起成家立业，现在他婚都结了，莫长亭却迟迟没有找到另一半，他一急，就把所有稍微认识，也不管合不合适的单身女性依次全部介绍给莫长亭。莫长亭起初还去见一见，见的多了，便不抱希望了，任凭刘默如何夸大其词，都不愿再去见任何人。
　　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回了一句，“你还问我？”
　　“得勒，知道你不是GAY就行了，”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莫长亭面前，“喏，这次是你嫂子介绍的，绝对靠谱，个人信息加电话号码都写在背面了。”
　　莫长亭接过照片，随意看了一下背面，调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靠谱？替我谢谢嫂子。”
　　说完，莫长亭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包烟，便往审讯室走去，没走几步，他忽然扬了扬手中的照片。刘默看着莫长亭的背影，了然于心，他知道莫长亭这是在告诉他，他会去见见的。
　　审讯室内除了最基本的桌椅之外，并无其他任何家具摆设，唯一的光源来自桌上的那个小台灯，这让四周黑暗的有些压抑。
　　莫长亭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那马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他径直走过去，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却不急着审问，他甚至看都不看那马仔，自顾翻着手里的档案，整个审讯室静到只能听到莫长亭手表的滴答声。
　　那滴答声如同一根又一根的针，连绵不断地往那马仔心里扎去。半个小时后，那马仔终于坐不住了，开始不停地变换坐姿，额角也渗出滴滴汗珠，那双不安地绞着衣服的双手显露出那马仔的心里防线正在瓦解。
　　莫长亭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合上档案，抽出一根烟点燃，递给那马仔，“林子见是吧？”林子见盯着那根烟，并不接过，莫长亭笑了笑，把烟又往前递了递，“不想抽根烟放松一下？”
　　林子见不过二十来岁，在经过轮番审问后，他的精神早已疲惫，他能强自抗到此时，靠的不过是年轻人的那股韧性。莫长亭的心理攻击，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三犹豫后，林子见接过了烟。
　　莫长亭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狠狠抽了一大口，状似无意地问道：“那天在酒吧里别人递给你的烟，味道有这么呛口吗？”
　　林子见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等他反应过来时，抖落烟灰的手便僵住了。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莫长亭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之前不是说你一个人在酒吧，没与任何人接触吗？那递烟给你的人是？”
　　他怔怔地抬头看向莫长亭，莫长亭眼中那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竟让他无端生出一种心惊的感觉。他立即扔掉手里的香烟，闭上眼睛不再看莫长亭，企图逃避这一切。
　　莫长亭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我给你选，一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但等着把牢底坐穿，二是说出你所知道的，我帮你申请减轻处罚，让你还有机会见到外面的阳光……”莫长亭猛地扭转台灯对准林子见，刺眼的白光让林子见几乎无所适从，他一边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慌，一边听莫长亭轻声问他，“你选哪个？”
　　莫长亭见目的已快达到，便不再步步紧逼。他将台灯移开后，直接起身离开了。待走到门口时，他转身看着坐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的林子见，补了最后一句，“我听说你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在重症室。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喊我。”
　　弟弟这两个字让林子见浑身一颤，他猛然间睁开眼睛，脸色惨白。若不是为了弟弟，他何以会铤而走险，选一条迟早会走入绝境的死路。
　　莫长亭一出去就迫不及待地给池烈打电话，这么多年，他已经从喜欢以胜利的姿态去气死对手，变成了喜欢在池烈面前去分享他的得意。他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或许是在他发现池烈开始会跟他分享事情的那段时间，又或许是在他发现他拿起电话却只想让池烈知道他的喜怒哀乐的那一刻。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莫长亭就立刻说道：“小烈，我跟你说，我刚刚又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一个犯人。”
　　池烈的轻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家莫警官最棒了。”
　　池烈其实很享受这一刻，因为对他来说，这个时候的莫长亭同平日里的莫长亭完全不一样。平日里的莫长亭风趣潇洒，有着像春天般的性格魅力，奈何却总以长辈自居，穿上警服的莫长亭严谨又出类拔萃，有着像豹子一样的男人魅力。只有这个时候，莫长亭才会像一个小孩，有着可爱的一面。
　　听到了意料中的夸奖，莫长亭满意地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课间休息呢。”池烈想了想，“莫叔，我放学之后去总队找你吧，我们一起回家。”
　　“好，正好今天不用执行任务，你到了之后给我电话。”莫长亭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就看到刘默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他随即对池烈说，“小烈，我先挂了。”
　　池烈急忙说道：“莫叔你要记得……”
　　池烈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他听着嘟嘟声，叹了口气，他每次想跟莫长亭多聊一会儿的时候，就会有工作打断莫长亭。他虽然能理解，可是却无法抑制心里冒出的一丝失落感。
　　莫长亭走到刘默面前问，“是林子见有话说？”
　　刘默点点头，“嗯，他说他只跟你说。”
　　莫长亭看了看手表，笑了，“比我预料中的时间早这么多。”
　　“瞧你这股得意的劲。”刘默催促道：“快去吧。”
　　莫长亭刚推开审讯室的门，就迎上了林子见的目光。台灯的光亮笼罩在林子见的侧脸上，他可以清晰地瞧见他眼中的急切与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关上门，信步走了过去。刚落座，林子见便犹豫着开了口，“我……我不能坐牢。”
　　不同于之前的审讯，这一次莫长亭所要做的，就是听林子见如何说。他冲林子见点点头，便静候下文。
　　林子见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借由疼痛来缓解自己快窒息而死的紧张感，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句犹如千金重，“只要能让我不坐牢，我愿意做你们的线人，帮你们获得更多的有利消息。”
　　莫长亭怎么都没想到林子见居然会提出要做线人，他笑了笑，发现他好像有点小看了眼前这个少年。他直接问道：“你知道做线人有多危险吗？如果被那些歹徒发现，我们来不及救你的话，下场便是生不如死。”
　　“所以我有两个条件，一是你们给的奖金要足够支付我弟弟的医疗费，且我能自由的去照顾我弟弟，”林子见顿了顿，缓缓说出第二个条件，“我的接头人只能是你。”
　　莫长亭好整以暇地靠上椅背，“你打算怎样让我相信你是真心的，而不是想借机跑路？”
　　“你们应该知道我弟弟只要离开重症室就必死无疑吧？”林子见苦笑了一下，认命地道：“或者也可以说，我要是跑路了，坐牢了，我弟弟也必死无疑。”
　　“这也是你自愿成为线人的原因吧？”莫长亭问。
　　林子见点点头，喃喃自语地回了一句，“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后续的审讯中，林子见如实交代了他被捕那日所发生的一切，莫长亭将口供一一详记在档案里，当他写下林子见自愿成为线人这几个字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问道：“为什么选我做接头人？”
　　林子见听闻，露出了这几日里算是唯一的笑容，“我只是觉得，由你做接头人，我可能不会死的太早。”
　　“承蒙夸奖，”莫长亭站起来拍了拍林子见的肩膀，一语双关道：“只要你安分做个有用的线人，我们便会尽全力护你安全。”他让林子见在口供上按下手印后，补充道：“为了不让□□的人起疑，我们会把你关上一段时间，然后再以证据不足放你离开。”
　　林子见看着那鲜红的拇指印，一时有些发怔。待他反应过来时，莫长亭已经离开了审讯室，徒留他一人。他环顾着审讯室，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他还能再赌一赌，赌自己将来不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