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末路》白三_

13、Chapter 12

　　莫长亭向前走了几步，俯身捡起手/枪，依言对准了自己。他一秒钟都没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朝自己腿上连开了三枪。
　　巨大的疼痛感瞬间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咬紧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放他们下来。”
　　黄蜂摆摆手，示意其他绑匪按照莫长亭说的做，然后踱步走到莫长亭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语气里竟带了丝兴奋，“池大交代过，说要是莫队受伤了，就把你请回去治疗，不知莫队是否愿意赏个脸？”
　　骤然间听到已经多年没人提及的这个称呼，莫长亭下意识地反问道：“哪个池大？池凛还活着？”问完又立即摇摇头，喃喃自语地自我反驳道：“不可能，我看着他……”
　　黄蜂有些不耐烦，若不是池大再三交代，得要请，得尊重莫长亭的意愿，他直接绑了莫长亭带回去多好，哪里还用得着这般土匪故作绅士。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不知莫队是否愿意赏个脸？”
　　莫长亭心里清楚，不管那人是不是池凛，为了池烈的安全，这一遭，他都非走不可了。他看着腿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将虚弱掩藏在吊儿郎当下，“当然愿意赏个脸。只是你家池大没教你，遇到腿脚不灵便的人，要搀扶着？”
　　说着，竟真的朝黄蜂伸出手。黄蜂盯着莫长亭，忽然冷笑着狠狠朝莫长亭伤口踹了过去，莫长亭原本就是强撑着的，此时再也站不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哟，莫队摔倒了，”黄蜂扭头对其他绑匪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莫队扶起来请出去。”
　　莫长亭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池烈，便被绑匪架着拖上车带离了利亚水库。等刘默与其他警/察赶到时，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池烈与李简，以及莫长亭留下的滴滴血迹。
　　失血过多的莫长亭躺在后排座位上，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若不是他还有轻微的呼吸，就等同于死人了。坐在副驾驶位的绑匪见状，犹豫着问道：“黄哥，池大说过，带到他面前的必须要是活人。我看这警/察……我们要不要先给他止个血？”
　　黄蜂喜欢男人这件事在道上不是秘密，可是没几个人知道他尤其喜欢受了伤的病态男人。他来回摸着莫长亭的脸，舔了舔嘴唇说道：“怕什么，这不是快到了吗，池大只规定了要活着，可没规定要剩几口气。”
　　连同黄蜂在内，帮派上下都在猜测池大与莫长亭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池大明显是恨莫长亭的，但是却又不让人伤莫长亭性命。这次行动出发之前，池大还特意警告过他，除了那三枪，不能再动莫长亭分毫，所以即使他心里再痒，他也只能靠摸摸脸来隔靴搔痒。
　　最后莫长亭是昏迷着被抬到池大面前的，池大正在上香，凝视着牌位上那个俊美的男人，看都不看莫长亭一眼，直接让黄蜂带下去，找个医生替莫长亭疗伤。
　　待莫长亭醒来，已是第二天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时，着实有点讶异，再一看腿上的伤口也明显被人仔细处理过。他环视四周，暗自思付着，莫非这池大真的是池凛？否则怎么解释他没有遭受虐/待，反而还得到了妥善安排？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莫长亭说了声请进，一个马仔便进来了，他走到莫长亭面前，恭敬地说道：“池大有请。”
　　莫长亭点点头，也不问去哪，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跟着那马仔。一路上莫长亭都保持着沉默，那马仔也不多话，任由莫长亭留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经过一条挂着一幅少见的山水油画的走廊时，这个起初与其他别墅并无不同的地方，却逐渐让莫长亭熟悉起来，他忽然记起，这个地方好像是属于池凛的。
　　接二连三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在论证着池凛没死的假设。越是往前走，莫长亭越是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希望接下来要见的人是池凛，还是另有其人。
　　那马仔把莫长亭带到一扇红木雕花的门前就离开了。莫长亭看着这扇门，过去曾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事又再次清晰起来，此处正是池凛大笑着放他离开的房间。他离开后，池凛就弃了这套别墅。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这扇门。
　　房间里的男人背对着莫长亭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是池凛经常穿的颜色。莫长亭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开了口，“我来了。”
　　那男人闻言转过身，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听莫队这语气，看样子以为我是池凛？”
　　这张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令莫长亭当场愣住，这人居然不是池凛。莫长亭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语的失落感，到了这一刻，他才敢借着这股失落感承认他是希望池凛活着的。他甚至都想好了，若真的是池凛，他会告诉他池烈现在很好，已经读大学了，念的是金融系。可现在，他只能把这些话全部咽下去。
　　他跟着笑了笑，既不解释也不承认，只反问道：“费尽心思把我请过来，目的是什么？”
　　池大松了松领带，走到沙发处坐下，透过红酒盯着莫长亭的眼神里竟浮现出恨意，“你不问问我究竟是谁？”
　　莫长亭眼前蓦然浮现出池凛死的那天，也曾透过红酒盯着他看。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眼前的这个池大，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穿衣说话，全部都在模仿池凛，他应该是爱着池凛的，所以才会在池凛死后，活着成了池凛的模样。
　　思及此处，莫长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看向池大，毫不留情地戳中他的痛处，“那三枪恐怕不能解你心头之恨吧？明明想杀了我替池凛报仇，却偏要学池凛放我离开，累不累？想来也可笑，当年不过是池凛手下的无名之辈，竟妄想成为他，”说着，莫长亭悠悠叹了口气，特真诚地下了结论，“我真替你累的慌。”
　　“是吗？”池大一口饮下红酒，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愧是警/察，这么替市民着想，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颁发一面锦旗以示嘉奖？”
　　“做锦旗也挺费事的，”莫长亭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池大，“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去韩国整下容吧，脸跟池凛比起来差的太远的话，其他学的再像也没用。”
　　池大终于恼羞成怒了，他猛地站起来冲到莫长亭面前，一把拽起莫长亭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警告道：“莫长亭，你别太嚣张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莫长亭险些站不住，腿上缝合好的伤口也随之崩开，开始一阵一阵钻心的疼。但莫长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池凛可不会这样，他向来是优雅的。”而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问道：“五分钟了。当年我进入这个房间，到池凛放我离开，正好也是五分钟。我可以走了吗？”
　　莫长亭在赌，他以池凛为筹码，赌他能安全离开这里。果然，几秒钟后，池大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莫长亭转身离去。只是莫长亭知道，他身边从此多了一颗毒瘤，他得尽快除掉，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