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末路》白三_

10、Chapter 9

　　咖啡厅内。
　　池烈冷冷的盯着陆云，他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就是他撕掉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在今天之前，他都在庆幸，莫长亭没有联络她，却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联络莫长亭。
　　陆云虽不明白，为何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对她有敌意，但她丝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想问个究竟。她今天此行的目的，只有莫长亭。从她在照片上看到莫长亭的第一眼起，她就对他有了浓厚的兴趣。在久等不到莫长亭的联系后，她索性化被动为主动。她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不止男人能够成为捕猎者，女人也可以。
　　对于陆云的主动，莫长亭诧异之余，还有些歉意。他先拿一份菜单放到池烈面前，冲他笑笑，示意他自己点单，然后再将另一份菜单递给陆云，解释道：“不好意思，没联系你，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案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云接过菜单，打开，白皙的手指一一滑过那些精致的甜品与各种咖啡，最后停在Espressso上，“我要杯这个。”而后合起菜单，抬头看向莫长亭，笑道：“不需要觉得抱歉，我能理解的。我们忙一台手术的时候，也无暇顾及其他事。”
　　莫长亭跟其他女人相亲时，也曾说过这句话。那些女人一听，都只问了一个问题，若以后在一起了或者结婚了，是不是也会像这样一忙就是几个月不见人影。对比之下，陆云的回答令莫长亭多少有些意外。
　　“若你未来的另一半也因工作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你也能理解吗？”
　　“为什么不呢？彼此之间能有空间去忙自己的事，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莫长亭赞赏道：“难怪刘默老夸你，是挺与众不同的。”
　　池烈拿着菜单的手蓦地一紧，他看向莫长亭，第一次觉得他眉眼处的笑意竟然那么刺眼。
　　他自始至终都了解莫长亭，知道莫长亭的心思，所以他也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一问一答，其实已经让莫长亭动了在一起的念头。他要的，就是像陆云一样，能理解他工作的女人。
　　池烈松开攥紧的手，又再次攥紧，反复几次后，终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语气，对莫长亭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莫长亭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你想喝什么，我帮你点？”
　　池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那抹神色。良久，他才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你给我点吧，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喝什么吗。”
　　说完，也不等莫长亭回答，就匆匆离开了。
　　莫长亭起初只当池烈是因比赛累了，替他点了杯摩卡咖啡。可是当所点咖啡被服务员一一端上桌，而池烈还没有回来时，莫长亭就觉得池烈有些不对劲了。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池烈到底哪里不对劲，为何不对劲。
　　就在莫长亭准备打电话给池烈时，他收到了池烈发来的信息，信息只有几个字，就是说他累了，回家休息了。
　　莫长亭看着信息，忽然意识到，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来自于池烈从未以这样的方式先行离开过。他立即拨通了池烈的手机，平时很快就会被接起的电话，这一次却直到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响起，都没有接通过。
　　陆云左手撑着头，右手轻搅着咖啡，眼神落在越发着急的莫长亭的脸上，开口说道：“去找那小孩吧。”略微停顿后，又笑着补了一句，“不要忘了结账就行。”
　　“男人结账是必须的。”莫长亭挂掉电话，起身说道：“只是今天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赔罪。”
　　陆云刚点头，说了个好字，莫长亭便分秒不再耽搁，直接结完帐离开了。驱车往家赶的途中，路过了一家毛绒玩具店，莫长亭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橱窗上的那个等人高的黑白熊，他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池烈收到黑白熊的欣喜模样，然后二话不说将它买了下来。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当莫长亭把黑白熊递到池烈面前，并轻声叫他时，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的池烈，就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似的，连眼睛都未睁开。
　　客厅里的窗帘是拉上的，虽不像夜里那般黑暗，但因光线不足，所以即便是白天，也呈现出一种稍显压抑的晦暗感。
　　莫长亭伸手覆上池烈的额头，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担心，“小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烈依旧没反应。莫长亭思来想去，决定直接送池烈去医院，以防万一。谁知他刚站起来，还没迈开步伐，手就被池烈突然间拽住了。
　　他错愕地看向池烈，却发现，池烈睁开的眼眸里竟盛满了悲伤，甚至还能看见因死死咬着嘴唇隐忍，而最终没落下的眼泪。
　　莫长亭一时呆住了。这四年里，他见过池烈所展现出来的各种情绪，害怕或恐慌，开心或难过，撒娇或兴奋，唯独没见过这样的池烈。
　　就像围着太阳转的向日葵，在发现太阳即将夕落的瞬间，惊慌失措地想要抓住最后一丝阳光。
　　池烈喃喃地开了口，声音轻到恍如羽毛落地，“莫叔，你是不是终有一天会离开我？”
　　“离开？”莫长亭回过神，蹲下身，摸了摸池烈的脑袋，温柔地问道：“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因为你总有一天……”池烈直直地盯着莫长亭，像是要把莫长亭看穿，“会娶妻生子，而我会变得多余……”
　　莫长亭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他如同安抚四年前的池烈一般，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郑重其事地说道：“小烈，我永远是你的莫叔，这个家也永远会是你的家。你不会有离开的一天，我也不会允许你离开，明白了吗？”
　　这段时间里日夜折磨着池烈的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莫长亭的回答中得到了解脱。这一刻的池烈，全身心的信赖着，依赖着莫长亭，并笃定地相信着，他们会有下一个四年，下下个四年，直至永远。
　　池烈立即坐起身，紧紧地抓住莫长亭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真的吗？你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抛弃我吗？”
　　听着池烈的问题，莫长亭有些啼笑皆非，他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嗯，绝对不会。”
　　话音刚落，便被池烈抱了个满怀，“我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
　　“我一直都知道啊。”莫长亭宠溺地拍了拍池烈的背，然后松开他，拿过放在一旁的黑白熊，塞进他怀里，“你得冠军的礼物。”
　　池烈抱着黑白熊，看着莫长亭去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进，照亮整个客厅，不知不觉笑弯了眼睛。他庆幸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把问题说出来的同时，更加庆幸，这个答案，这份幸福，全是他想要的。
　　到了晚饭时间，池烈自告奋勇，成了掌勺大厨。莫长亭随意地靠在厨房门边，看着池烈忙碌的身影，时不时的指点上一两句。此时已夜幕降临，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池烈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温馨感。
　　好不容易做完三菜一汤，池烈满头大汗地把菜一一端上桌。莫长亭则帮着拿碗筷。
　　待两人落座，莫长亭一看，全是他爱吃的菜，不由笑道：“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菜？”
　　“莫叔快尝尝味道。”池烈一脸期待的看着莫长亭。
　　莫长亭先尝的青瓜虾仁，接着是番茄炒蛋，清炒土豆丝，最后是玉米排骨汤。放下筷子后，莫长亭啧啧称赞道：“厨艺见长啊，都快超过我了。”
　　“真的吗？”池烈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莫长亭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放到池烈的碗里，“不信你自己试试看。”
　　因为莫长亭平日太忙，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池烈一个人在家自给自足，偶尔遇到两人都在家的时候，还都是莫长亭下厨。所以这一次，算是池烈第一次正式给莫长亭做了餐饭。
　　池烈吃着莫长亭给夹的番茄炒蛋，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陆云。他瞄了一眼吃的正开心的莫长亭，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莫叔，你是不是挺满意那女人？”
　　“陆云？”莫长亭看着默默点头的池烈，想了想，说道：“也说不上是满意，只是觉得她能理解我的工作，这挺好的。”
　　池烈试探着问道：“那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莫长亭一边起身去厨房盛了第二碗饭，一边回道：“如果接触下来感觉不错的话，可以试一试。”
　　池烈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追问。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从莫长亭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即便他早已预料了莫长亭的想法，即便莫长亭说过不会因任何人而抛弃他。
　　他拿着筷子，如同泄恨一般，狠狠戳着米饭。等莫长亭盛完饭回来，他又若无其事的给莫长亭夹菜，同莫长亭聊天。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池烈在抑制那颗逐渐蠢蠢欲动的心，以及那开始显山露水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