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君无俗气》明日香Adela

7、第七章

　　王知府中风了。
　　那天王煊和儿子在书房不欢而散过后，当晚便和小妾翻云覆雨，心中本就郁郁、再搂着溜光水滑的身体，一激动便半身不遂了。
　　王林栖自是服侍在父亲床榻左右，一时内疚难当，把柏彦这一档子事暂时都抛脑后了。而王知府的公事都暂时交由李同知和张通判打理，一些大的公牒便由商宗卿处理。商宗卿不知不觉也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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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张掖这等大漠之地也展现出几分生机。这日，商宗卿携易笙柏彦以及两名小厮、柏彦携三色花猫晋江去郊外踏青。易笙与柏彦在前头骑马开道，商宗卿坐在后面的马车内，两个小厮小三和小四一左一右驾着马，真是年少风光，惬意无边。
　　商宗卿撩起帘子，看向前方鲜衣怒马的柏彦。柏彦今日用一白色飘带束发，长发并未盘上去，而是被拢为一束垂在身后，白色云纹的胡服卡弗坦包裹住柏彦的蜂腰，那一丝丝的发尾就这样随着马步的节奏轻点着腰窝。商宗卿就这样静静看了好一会，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马背上坐的笔直的少年，后来竟会与他并肩那么多年。
　　不知不觉行到了青牤山的半山腰，这个地方有一大块是平坦的，可供好几个人赏玩，又不似山底人多，也不似山顶太高太险。这个地方是柏彦领着大家来的，商宗卿便问道：“这样一个好地方，你竟知道？”
　　“以前我也爱郊游踏青，某一日便寻到了这处，便记住了。”柏彦淡淡答道。
　　“以往你都与谁来这样的好地方？”商宗卿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后便觉得这句话乖乖的。
　　柏彦睨了商宗卿一眼，才开口道：“与我往日的好友一起，有时也三三两两地聚一聚。”
　　商宗卿看着柏彦，觉得真难想象柏彦与好友出门游玩会是怎样个相处法，他与柏彦也相识了一些时日，与柏彦也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总觉得柏彦性子冷淡，但有时好像又并不是全不通人情，难以捉摸。
　　商宗卿与柏彦说话的空档，小三与小四已经把布垫铺好，拿出瓜果摆好，这时柏彦也转过去逗弄晋江，并拿出吃食喂与晋江。
　　商宗卿撩起下摆坐到布垫上，一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往嘴里送着果脯。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商宗卿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是风中的美男子，却被这股风带来的味道呛了个满怀。晋江也喵喵喵地叫起来，一溜烟地跑了，柏彦叫也叫不住，只好作罢，反正他的晋江那么灵性聪明，会自己回来的……嗯，就像所有的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聪明的一样。
　　“这什么味道，这么臭……”，商宗卿皱着眉头抱怨起来，说话间又吸进去几口臭气。
　　柏彦突然抬起头，“这是尸臭味”，柏彦冷着脸说道。
　　另外几人闻言都抬头僵住，其实易笙和商宗卿在柏彦刚说完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只是柏彦毕竟曾是江湖中人，对这血腥之事更加敏感。
　　这时晋江从远处跑了回来，用牙齿扯了扯柏彦的靴子，柏彦转头对商宗卿说道：“怕是有异，我过去看看。”商宗卿点点头，道：“我让易笙跟你一起去。”柏彦不置可否，商宗卿看了看易笙，柏彦一抬腿，易笙便跟着过去了。
　　晋江在前面带路，柏彦与易笙在后边跟着，少顷，便到了一处停住。那处土地的颜色明显和周围不同，像是被人撬开后又盖上，晋江引他来此处，便是因为那腐烂的臭味是从此处发出的。
　　柏彦皱眉望着那处土地，片刻后转头对易笙道：“这很可能是一条人命，我们挖吧。”
　　易笙点点头，道：“我们大人也是这的父母官，你不说也肯定要挖开的，你等等，我去叫小三小四来挖。”说完便疾速往回走了。
　　……什么时候商宗卿已经亲和到变成父母官了……柏彦无语了好一会儿。
　　柏彦静静等了一小会，商宗卿他们便到了，小三小四各自折了段树枝，便挖起了土。挖了片刻，一具中度腐烂的尸体便显现了出来。
　　从衣着来看，这是一具少女的尸体，死了有几日光景，剩下的便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晓了。
　　“现在尚不知这里是否案发现场，不宜随意搬动尸体返回，不如让仵作先来这里验尸”，商宗卿面色凝重地说道。
　　“不用麻烦，江湖中人尸体见多了，我可以检验”，柏彦沉着地说道。
　　商宗卿惊了！没想到这个柏彦这样有用处，再看看柏彦沉稳的样子，商宗卿觉得柏彦可以验好这个尸。
　　“如此甚好，那……便交给你了”，商宗卿对着柏彦说道。
　　商宗卿话一说完，柏彦便蹲下身，先拂开女尸散乱在脸上的头发，看脸的腐烂程度，和之前的判断差不多，中度腐烂，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少女。柏彦接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女尸的衣物，看了看女尸的胸腹部，后又将仰卧的女尸翻转过来看了几眼背部。
　　柏彦缓缓地站起来，开口道：“这里不是案发现场，是有人将尸体运到这里来埋的，我想可以将尸体先运回衙门了。”
　　“如何得知？”商宗卿疑问道。
　　“若此地是案发现场，那女尸死后仰卧，应该只有背部出现尸斑，而现在女尸胸腹部和背部均出现了尸斑，说明此女死后不是直接仰卧在这里，极有可能是被移动过。另外此女的服饰还算尚可，应该不是郊外的农家女，她应该不会自己一人来到这荒郊野林，更遑论在此地被杀害了”，柏彦一口气说完。
　　虽然商宗卿对尸斑之类的事不是太懂，但凭女尸的服饰他也能对这里不是案发现场的事实窥测一二，但是他想听听柏彦的看法，果然柏彦此人……还是挺有两下子的。
　　商宗卿命易笙在此处看守，小三小四将尸体裹好，一行人回了衙门。
　　商宗卿回到衙门后也不耽搁，当即让手下办理尸体认领的事，另又拨了一些人去守着青牤山的埋尸地，就这样过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上门领尸了。
　　来人一身小厮打扮模样，约摸二十左右的年纪，模样清秀、面有戚色。吴捕头将人领到停尸房，掀开帘子让来人看。
　　此人看到女尸后，眼睛瞬间睁大，他颤巍巍地上前，缓慢地将帘子往下拉，露出女尸的手。女尸的手由于一度的腐烂已不复少女该有的洁白莹润，而手腕上一条挂着玉坠的结绳依然栩栩如辉。
　　他死死地盯着那条结绳，良久流下了两行清泪。
　　少顷，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头对吴捕头说道：“这是苏府的丫环，请大人允许我将尸体运回苏府。”
　　吴捕头闻言挑了挑眉：“哦？为何如此肯定？这具女尸现在的模样，已有点面目全非，”
　　小厮答道：“这衣服是我们苏府的丫环们统一穿的衣服，她手上戴的结绳，我认得的，不会错的。”小厮到此刻仍然将这具女尸叫作“她”。
　　吴捕头见小厮的模样不似作假，便道：“我会禀告给上头的大人的，但是此女应是被谋害的，所以暂时尸体还不能交由给你们，这两日，大人应该会去府上查案。”
　　小厮咬了咬牙，似在强忍着什么，良久道：”好，小人名叫苏辉，是苏府的小厮，大人若是有什么小人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来找小人，小人回去会将此事告知家主的，小人今日先告辞了。”说完便拱手退下了。
　　当日下午，商宗卿便命人将苏辉带回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