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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重回王宫 ...

  •   厅堂里所有的观礼嘉宾都瞧出了新娘子的不乐意,不过谁在乎呢。大家都视若无睹,依旧嘻嘻哈哈各自谈天说地。申时一刻,岛上火炮齐鸣,震动得屋瓦稀里哗啦直往下掉,院子里树叶落了满地。一位上了点年纪的仆妇捂住小孙子的两只耳朵啧啧赞叹:“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了,没见过这么响亮的炮仗,主人好大的排场呢。等我孙子将来娶媳妇的时候,也弄它两个放上一放。”小孙子听不见她说什么,躲在她怀里又兴奋又胆怯地向外张望着。
      “一拜天地!”孟宸安排的主婚人和喜婆站在天地桌两边高声唱着祝词,孟宸朝着那只香炉深深地拜了下去,封凌扭着身子不愿俯下,被婢女强按着头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她饿了两天虚弱得很,一晃神便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了婢女身上。
      厅里立时乱成一团,有人说赶紧叫大夫,有人说赶紧先拜完堂,错过了时辰不吉利。正吵嚷间,院门外传来喧闹声,几个小兵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声禀报:“孟将军大事不妙,有人打进来了!”
      孟宸待要发火叱责这些人没规矩,就见院门处大队王朝军士涌了进来,将大厅围得水泄不通。众叛军大小头目皆面面相觑站着没动。只有孟宸弯腰一把将封凌捞起,把剑抵在她喉间,警惕地环视四周。
      三支银光闪闪的连环箭直冲他眉心,他举剑碎花般劈断箭矢。尚未喘息,瞬间一个白色影子如飞鸟落在他身后,一剑朝他背脊刺来,他丢了封凌腾空躲过,再使出一记莲花腿踢在偷袭者的手腕上。那人手中剑扑通落地,却并不急着拾起,而是伏地一滚抱过封凌,拧身高高跃起,疾步退出到大厅外。
      那白袍银甲的青年将军一把扯下怀中封凌的盖头,确认无误后,方松了口气。将她嘴里的白布取出丢掉,横抱起她跳上了战马,掉转马头向自家的大船飞驰而去。
      这方的战事交由赵栩负责,苏懿一心只牵挂着封凌的安危,回到船上立刻招来大夫为她扎针施救。封凌醒来睁开眼时又惊又喜,本以为此生再见不着苏懿了,想乘无人看守时一死了之,谁知峰回路转在关键时候他如天神般降临,再次救了她的命。
      当然苏懿并非天神,也不是未卜先知,不过是陆珉暗地派他的亲信给苏懿通风报信而已。有了内应,苏懿很快率军找到了孟宸藏身之岛,用火炮轰掉了岛上的重重机关,及时赶到阻止了孟宸的婚礼。
      岛上战事仍未平息,苏懿在船头观战。怀着焦灼的心情等到日落西山,万道金光穿过薄雾映着他的身影,高大英武再不似年少时单薄,令人望之心安。封凌从船舱里透过帘子遥遥看见,嘴角的笑便掩不住。因着连日忧思不已,今朝终于开怀,不一会又沉沉睡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夜幕浓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觉船只起伏如摇篮般。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朦胧中触碰着一个坚实的胸膛。顿时惊醒满头冒汗,身边为何有人?莫非苏懿来救她一事只是做梦,莫非她已与孟宸洞房?
      她哆嗦着手去摸枕边那人,记得苏懿背上有道长长的伤疤,是在明镜寺受的伤。有伤疤的应该是他吧,她忐忑着正准备收回手,被身边人温柔地握住了,一个梦呓般的声音说:“唔,封凌 ,你要去哪?”说着牢牢抱住她,将脸在她鬓旁蹭了蹭,安安静静不再动。
      是苏懿,封凌安了心,亦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她彻底睡足清醒时,发现船在海中航行。蔚蓝的大海风平浪静,无数海鸟在船头盘旋。她起了床取下头上的金篦子慢慢梳着秀发,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窗外美景。清凉的海风吹动珠帘,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哗啦啦,哗啦啦。”此时的心境与前些日子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有两个侍女进来伺候她洗漱后,端来丰盛的早饭。她饿得恨不能狼吞虎咽,可一贯的教养还是让她细嚼慢咽,吃了个七分饱便放下手中的碗。
      苏懿忙得脚不沾地,夜里方回舱房歇息。封凌一日不见他如隔了三秋,甫一见面便搂住他脖子不撒手。苏懿抱起她坐着,两人互诉离别之情,又谈了岛上诸人的最后结局。
      孟宸凭着一己之力杀出重围,逃到海滩上,却被埋伏在悬崖上的弓箭手万箭穿心。陆珉有功被释放,他不愿做官不愿重回姜国,宁愿在岛上建座寺庙了此一生。苏懿安排了一部分军队驻扎在这些海岛上,以防止叛军东山再起。同时答应回去便将陆珉的弟弟送至岛上,让他们兄弟团聚。
      船队很快抵达大陆,弃船登车,半个月后封凌终于回到她阔别已久的王宫。远远望见宫墙巍峨,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谢铮和玉荷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的尸骨深埋泥土,那些爱恨情仇如青烟飘散,没有人再记得,也不会有人还在意,除了她。
      关于玉荷,她在路上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都讲给了苏懿听:那日玉荷拿着谢铮早年的书信教人模仿字迹,写了封信将她骗出王宫后。两人雇了辆马车一路向南,来到一座不知名的深山山脚下。打发了车夫,她们沿着崎岖的山路爬了上去。爬至一处陡峭的悬崖边,玉荷突然变了脸,拿出把匕首,口口声声说要为谢铮报仇。
      封凌那一刻彻底傻了,她呆站着不敢动弹,耳里是玉荷喋喋不休的声音。她哭诉着对谢铮的爱,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她痛斥着毁了她一生挚爱的封凌,心中恨意滔天。她忍耐了那么久,精心策划,带着封凌来到这荒郊野外,就为了能有机会一刀刀将她的肉割下,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山路上过来两个樵夫模样的中年男子。布衣草鞋,满脸横肉。看到两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便打算走近来。玉荷见两人不怀好意,慌得将匕首在身前乱划,却被其中一人飞脚踢掉,扑上来抱住了她。封凌本站在悬崖边,第一个念头就是决不能受辱,转身便跳了崖。
      悬崖底下是条河,她掉下去落入河中,剧烈的冲击使她昏了过去。待醒来时,已被河水冲到岸边,接着被广和门的师徒给救了。当江师父问她姓名家乡住处时,她犹豫了。她不想再做封凌,那个害死谢铮,又害了玉荷的千古罪人,背负着沉重的内疚,一生无法释怀。她想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多年前元宵节谢铮送的那只孔雀灯蓦然闯入她脑海里,于是她说自己叫孔雀,其他的事一概不记得了。江师父怜悯她无家可归便将她带回广和门,她在那里过着宁静的生活,直到苏懿找到了她。她不愿与他相认,不愿回到王宫。犯下那么多错,害了那么多人,她有什么资格幸福?
      可是广和门已经容不下她了,无奈跟着苏懿回到国都后,起初她还想躲避他,却躲不过自己的真心。她想索性就当自己是孔雀罢,无忧无虑地去尽情享受这份爱。她甚至幻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多好,再也不必与那些悲惨的回忆作伴。然而当苏懿遇到危险时,她终忘情地叫出了“师兄”二字。至此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还是封凌,怎么也摆脱不掉的身份。
      她问苏懿:“玉荷怎样了?你们找到她了吗?”苏懿沉默了半晌,他不想告诉她,玉荷的尸身伤痕累累,饱受摧残,惨不忍睹。他怕她受不了,只说了一句:“她死了。”封凌的眼圈立刻红了,从那之后又变得神情黯然,少言寡语。
      女王悄悄地回了宫,宫女们举额相庆,喜极而泣,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摄政王长年阴云密布的脸,也难得的晴空万里。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几个宫女瞧见摄政王怒气冲冲地从女王的寝殿里走出来。不久宫里出了道圣旨,说摄政王苏懿护驾得力,劳苦功高,因为国事操劳无暇顾及终身大事,现女王下诏要从文武百官适龄的女儿中为摄政王挑选王妃。
      那天在朝堂上,当女王身边的香樨宣读完诏书,请摄政王接旨时,他兀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泪水盈眶,跪下接旨道:“多谢陛下隆恩,臣不胜感激,定遵圣旨不负圣意,早日择得佳偶完婚。”珠帘后人影寂然,好一会才有个声音轻轻说:“那就好,退朝罢。”
      苏懿回到自家府邸便着手安排选妃一事,他累了,是的,身心俱疲。追逐多年的梦想看似近在咫尺,却越飘越远。谢铮之死像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中间,本以为封凌不敢迈过来,就由他主动跨过去。可她是如此残忍,一次一次将脚下的鸿沟挖掘得更深更宽。
      他拼了性命去做的,终归是一厢情愿,有什么理由不放手?或者离开他的纠缠,她会快乐,不再郁郁寡欢。
      封凌独自在御花园坐了许久,她知道他不会再来,是她亲手将这份情割裂,只因前夜的一个梦。梦里谢铮白衣披发,浑身淌着鲜红的血。他像从前那样温柔地望着她,形容却万分凄惨:“凌儿,许久不见,你忘了我么?苏懿杀了我,你不为我报仇,反要嫁给他,可曾想过我心底的难过。”
      他的满腔痴情为何会错付给一个薄情的女子?可他不会怪她,永远无怨无悔地爱她。而她呢?她拿什么回报?心碎难当的封凌只会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原谅我,原谅我……”
      谢铮拨开额前乱发笑得可怖悲凉,幽幽说道:“我日日夜夜在这地府受煎熬,唯一的念想就是盼着你早日来陪我,你为何还不来呢?我等得太久,太辛苦了。”他走上前来,抚着她的秀发,一下一下,手上的鲜血染红了她全身,眼泪亦如血般殷红:“凌儿,我好想你,你为何还不来陪我?我一直在等你,快来好吗?”
      “好好,我就来,你等等我。”封凌想拉住他的手随他一道走,他却渐渐模糊,将手一丢留给她无限哀伤。那后半夜她哭得肝肠寸断,清晨醒来眼睛红肿得没法看,拿冰块敷了半日才消下去。傍晚苏懿来见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两人大婚的事宜。她失神地望着窗外,突然打断了他:“你走吧,苏懿,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明明我们前几日说好的,怎么又变卦了?”目瞪口呆的苏懿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放软了口气问她:“是不是我安排的不好?有哪些不喜欢的,我叫人重新布置。”她站起身来背对着他,拼命咬住下唇,强装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只是不喜欢你,不想看见你。”
      她冷漠的态度,出尔反尔的任性彻底激怒了他。他扫落了面前那张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宫女。大家都战战兢兢不敢大声喘气,直到王爷像阵旋风消失在远处,方进来打扫。
      夜里封凌匆匆拟了道圣旨,第二日就让香樨在朝堂上宣读。她想快刀斩乱麻了结此事,不给自己留后悔的余地。
      五日之后,天青风和,初冬的日头懒洋洋地眯着眼半梦半醒。苏府门前人来人往,百官家中适龄的女儿都被邀请来作客,另还邀了些未婚的官员及贵族子弟作陪。一时间数十位青年男女在苏府花园里吟诗作对,眉来眼去,好不热闹。
      封凌一早起来颇觉心绪不宁,今日无须上朝,她去御花园里无聊地转了好几圈,不知为何,那些秋菊海棠一朵朵开得格外明艳,花枝招展地似乎都在嘲笑她的寂寞。在一朵最丰盈的紫海棠前站了好一会,她突然回头对跟在身后的香樨说:“备马车,我要出宫。”
      香樨闻言吃了一惊,立刻跪下规劝道:“陛下,摄政王吩咐过的,您没有他的允许不可以出宫。”封凌无奈地看着她,心想这女王到底有谁要当啊,没权不说,还没自由:“呃,我这不就打算去找摄政王吗?能去不?”
      “您要去找摄政王?”香樨两眼发亮,一颗八卦的心顿时跳得特别来劲:“听说王爷今日正在府里选妃,咱们也去瞧个热闹呗。”
      “对啊,咱们也去凑个热闹。”两人兴冲冲地回寝殿换衣裳,路上封凌还不忘叮嘱香樨:“到了那,你可别再叫我陛下,不然就没热闹看了。”
      “那叫您什么?”
      “就叫我孔雀吧。”
      “遵命,孔雀姑娘。”香樨欢快地照办了。
      当下她们挑了四名侍卫,跟在马车前后,出了宫径直向苏府出发。到了府门前,侍卫去叫门,管家以为是哪位官员的姑娘来应选,忙忙地开了侧门让车夫将马车赶进前院。封凌蒙上面纱,由香樨搀下马车,一名家丁过来殷勤地领着她们去见王爷。
      苏懿此时正在花园里与一帮子桃红柳绿的姑娘饮宴。他今日穿着一袭象牙色松涛图绸缎长衫,外罩红底织金绣花锦袍,头上束着紫玉八宝冠,发梢青丝蔓蔓,随意披散着。因喝了些酒,面色微酡,衣领微敞,坐在主位上席,如戏文里的风流公子一般,眼神迷离魅惑,惹得身旁的姑娘们春心荡漾,举止越发娇媚。
      封凌她们沿着花中石径走过来,远远便看见他倜傥洒脱的背影。那家丁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禀报说:“王爷,有位叫孔雀的姑娘来了。”“孔雀?”王爷的手抖了抖,杯里的酒轻轻晃动。家丁后面露出了封凌一双弯弯的笑眼:“师兄,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也不叫我来坐坐。我只好不请自来了,师兄不会见怪吧?”
      苏懿还未答话,旁边一位明眸皓齿的美人站了起来说:“孔雀姑娘是王爷的师妹吗?请恕我们怠慢了,快过来这边坐。”她用手一指末尾一张空桌,笑吟吟地分外和善。
      封凌暗叹这姑娘还真有女主人的架势呢,遂客气地回礼道:“多谢姑娘。”便跟着一名府中侍女走到那空位上。坐下后,她兴致盎然地环视了一番周遭:长长的两排桌椅,对面坐的大都是青年男子,她这边坐的多是姑娘,两两相对,中间铺着条宽宽的大红撒花地毯。地毯上不时有人出来表演琴棋书画,歌舞乐器,刀枪剑戟。大家各显神通,一心只想博得意中人的青睐。
      侍女很快送来了碗筷酒菜,香樨立在一旁,帮她斟好酒,又取下她面纱收了起来。封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唔,好辣。她不由自主吐了吐舌头,哈了口气。有几道目光同时望向她,她赶紧低下头盯着面前的几样菜瞧了又瞧,略略有些局促不安。
      香樨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陛下,对面有位公子一个劲地打量您呢,长得挺好看的。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下他是谁?”
      封凌含笑伸指点住她额头道:“你喜欢啊?那赶紧打听实了,我就将你许给他。”香樨飞红了脸娇嗔道:“陛下尽会取笑人,奴婢这可是在为陛下的终身大事操心。”
      “操心多了容易老。”封凌慵懒地侧头避开那道炽热的目光对香樨说:“你啊,还是安安分分待着吧。”
      “是。”香樨不甘不愿地应下了,一双俏目却不断瞟向那位公子。
      新一轮菜肴又端了上来,这时候,苏懿身旁那姑娘开始弹琴了。指法娴熟,姿态柔美,背后几棵松竹衬得她犹如一幅仕女图,美不胜收。
      一曲弹罢,大家纷纷点赞:“杨婉姑娘琴技冠绝天下,正合了古人那句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妙哉,妙哉。”这股子酸腐劲一听就出自某位书生之口。因着杨婉是兵部尚书杨熹的小女儿,便有许多拍马屁的赶着过来奉承。
      杨婉面露得意之色,偷瞄了苏懿一眼,低头腼腆地说:“各位过奖了,小女子琴艺粗陋,只怕王爷会笑话呢。”
      苏懿歪头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姑娘太过谦了,的确弹得非常好,出神入化。”
      “王爷既是喜欢,那我以后常常弹给王爷听。”杨婉轻声细语大着胆子说出这一句,面颊顿时一片绯红。
      “好啊,那我可真有耳福。”苏懿随口应着,装作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移向封凌,却见她没心没肺地正吃得高兴。
      “王爷这位师妹模样儿生得真标致。”杨婉敏锐地捕捉到他目光所及之处,忍住醋意,尽量想表现得贤惠得体。
      “是挺标致的。”苏懿觉得自己真有些醉了。他想把封凌拉过来,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一顿。可是周围明明有那么多人看着,好像很不妥啊,不妥!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这个念头,究竟是为什么?他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
      “美貌的女子总是惹人注意,我看那边的欧公子盯着她瞧了好半天了。欧公子家世人品都不错,样貌也出众,和王爷的师妹可算是天生一对,不如让我撮合他们吧。”杨婉边说边小心观察苏懿的反应。
      欧公子?谁是欧公子!苏懿有些恼火,怎么总有人和我抢封凌,她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啊不对!前几天封凌说什么来着?让我选妃。对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是该放手各自安好。他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开了金口:“很好,你说的对,欧公子很适合她。”
      杨婉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看来王爷心里并没有他的小师妹,自己还是大有机会的。
      那边的欧公子仿佛听见了这番对话,下了决心,端着杯酒走到封凌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姑娘,我可以坐你身旁吗?”
      封凌闻声抬头,阳光正照在她长睫上。她微眯着眼,仔细一瞧,是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翩翩公子。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一双眼深邃多情,勾魂摄魄。不知为何此刻的她觉得心情很好,看谁都顺眼,遂起身客气道:“公子但坐无妨。”
      机灵的香樨飞快地跑去挪了张空椅子过来,欧公子款款坐下,与封凌攀谈起来。两人互通了姓名年纪,封凌自然没说实话,只说自己叫孔雀,是王爷的师妹。又聊起平日里的喜好,居然都喜欢乐器。欧公子当下拿出一支凤萧说:“今日有缘相识,孔雀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愿为姑娘吹奏一曲《凤求凰》。”
      《凤求凰》?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封凌害羞了,一颗芳心怦怦乱跳。
      曲终余音犹在,欧公子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此曲如何?姑娘可听出其中深意?”
      哎,这欧公子一看就是位情场老手嘛,封凌呵呵一笑,拈着酒杯掩饰自己的窘态:“精妙至极,值得为此浮一大白。”说完一饮而尽。那欧公子是个知趣的人,见她有意回避,便也转了话题。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自此欧公子再说什么,封凌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她甩甩头,努力想保持清醒。眼前景物却摇摇晃晃,胃里也不住翻腾。她招手叫香樨过来搀扶她站起,抱歉地对欧公子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欧公子请自便吧。”
      欧公子本来看中了她,使出浑身解数卖弄才学,原以为十拿九稳了。谁知封凌突然提出要走,他立时着了急忙说:“姑娘既不舒服,不如让我先送姑娘回去,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呢。”封凌被他的急切给吓了一跳,赶紧婉拒了,转身便走。那欧公子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转过荷花池,走过小拱桥,一堤粉墙杨柳处,四下无人。香樨问:“陛下,咱们这就回去吗?”封凌扶着头,恹恹道:“哎,头晕得厉害,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歇歇再走吧。”
      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冷淡而恼怒:“不会喝酒还逞强,这会子知道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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