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裂红裳》素手琉璃

2、出嫁

　　姐姐出嫁那日，一派明媚春光。

　　我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侍女们为姐姐描眉画目，梳妆打扮。喜娘们边说着吉利的话儿，边为姐姐戴上各式首饰。姐姐如瀑青丝，被高高挽起，盘成新嫁女儿才有的如意髻。娘亲在她的发髻上插上最后一根镶玉金簪，突然泪下，急急退到一边，轻轻拭去泪水。姐姐在镜中看得真切，亦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缓缓起身，任由一袭红色盖头顺势滑落。“母亲在上，恕女儿不孝，不能长伺母亲身边，膝下承欢。母亲养育之恩，知画铭记心间，定不负父母期望，恪守本分，不使李家蒙羞。请母亲受女儿一拜，以报养育教导恩情。”一拜到地，再抬头时，两行清泪已顺着姐姐妆成的脸颊流下，惹得侍女们喜娘们一阵惊呼。“大喜之日，小姐千万别再哭了，冲散了喜气可不吉祥。”说着便七手八脚的为姐姐补妆。

　　我扶着娘亲坐下，又掏出手绢仔细拭干她脸上的泪痕。“娘亲切勿悲伤，今天可是姐姐的大喜之日，当高兴才是。”娘缓缓点点了头。“姐姐嫁到楚家，算得上天合之作。再说，知晓还在娘身边陪伴，难道娘亲嫌知晓不如姐姐贴心，不喜欢知晓侍奉？”一句娇嗔，逗得娘亲开怀。“你这傻孩子，若有你姐姐半分淑静，你父亲便不愁把你嫁到哪处人家才不祸害他人。”我抬眼，发现周围人都在偷偷发笑，便恼羞起来。“知晓不嫁，就陪着娘亲一辈子。我才不稀罕呢。”娘将我搂进怀里，轻轻将我散在脸上的碎发拢在耳后。“傻孩子，女儿哪有不嫁之理，你姐姐今日出阁，过几年便是你及庰之时，到时候，上门求亲的人家不要踏破门槛才好。”我嗅着娘亲身上馥郁的玉簪花香，喃喃说道。“即使嫁人，也要女儿也要一心之人，像姐姐和姐夫这般恩好才行。”

　　“知晓”，姐姐唤我。我走上前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盛装之下的姐姐，几分温婉被妆扮的光彩照人。姐姐抬起手腕，将那对红色珊瑚珠耳坠轻轻挂在我的耳垂上，细细凝望。“以后还要妹妹代替姐姐承欢膝下，照顾好母亲。”我摸了摸耳坠，缓缓颔首。“姐姐放心，我定会侍奉好爹爹娘亲。姐姐倒是要照顾好自己。”

　　锣鼓齐鸣，家人在内堂外高呼楚家公子前来迎亲。喜娘们匆匆将红绸盖头披在姐姐的头上，簇拥着往前厅走去。我心跳加速起来，一阵阵隐隐的痛。远远就望见马背上那个颀长的身影，穿着新郎倌才有的红色喜服，刺得眼睛胀胀的疼。我扶着母亲，看着那面目清宁的男子一脸温柔疼惜的将姐姐迎出门外，仿佛眼里只看的到姐姐一人似的，没有别家男子迎娶时特有的意气奋发，春风得意，只有怜惜，怜惜。是呵，他眼里只有姐姐，又怎能看见今天也悉心打扮过的知晓，又怎能注意到还有另一双眼睛正炽热的望着他。我低下头，渐渐的隐于人后。

　　喜轿渐行渐远，我在门前驻足良久，方才转身进门。旁人只晓我姐妹情深，舍不得姐姐出嫁。却不知我心内一片灰寂，疼痛难忍。还未坚持到自己房前，便身子一软，在一片惊呼声中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