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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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搬完寝室的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阿基和焦胖子，并将之纳入我们的范畴。我们，俗称是自己人，代表了一种肆无忌惮的友谊和狼狈为奸的亲密。这种友谊，随着时间逐渐凝固，变成了一种兄弟似的依靠和信赖。
换寝室的缘由是分班，而分班的缘由则是分科，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每个高中生在读完高一的课程之后，都会面临一个重大的人生选择：文理分科。这是中国应试教育的一大特色，文理分科后，文科生彻底告别了理化生（物理、化学、生物），而理科生则与政史地（政治、历史、地理）割席。小胖和我怀抱着厚厚一摞物理练习题，抛向了垃圾桶。垃圾桶里还填满了生物、化学、物理、历史、政治等教科书，场面蔚为壮观。
后来，我跟小胖说，文理分科相当地不好，文科生缺乏科学素养，理科生没有人文关怀。这样社会上就出现大量的科学白痴和冷血机器。小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阿甘，你脑袋是不是进地沟油了！不分文理，高考就要考九门功课，你是要逼死学生吗？”他说完，鼓着腮帮瞪着我。我只能嘿嘿地苦笑着。
阿基，瘦高的个子，长条脑袋，脸颊微黑，远远望去活像一头黑驴。阿基的体格很棒，肌肉坚实，腹部有四块小小的肌肉。在夏天打篮球的时候，他一身白背心，大裤衩，浑身线条涌动，腹肌若隐若现，招惹得周围的女生不停地尖叫。自此，阿基在女生眼中又多了一重形象，就是：猛男。甚至有的女生在打招呼时，恬不知耻地喊了出来。这让我和焦胖子浑身发麻，心怀嫉妒。
阿基的家在Y城附近的乡村，他以高出分数线五分的成绩考入了Y城一中。阿基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全家依靠着十亩果园过活。父亲据说在南方打工，一年回来一次。阿基生性活泼，很喜欢篮球运动，在寝室的墙上贴满了篮球明星的海报。他说他最喜欢的偶像是麦迪，后来才转变为科比的粉丝，说完还长叹了一口气。我对篮球运动一窍不通，不知道那个对眼儿有什么了不起。直到后来，我的大学同窗为我播放了那段视频，我才发现我忽视了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我曾经问起阿基，他这个绰号的来由，他语言含糊，咧嘴干笑了两声，一个词儿都崩不出来。焦胖子后来告诉我，阿基这一称呼，来源于一位伟大的希腊科学家。
“阿基米德么？”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焦胖子笑着点了点头，说，阿基初中的时候，白净削瘦，很是俊俏，侧脸瞧去，与课本上阿基米德的画像神似。所以大家善意地将他称作阿基，并由焦胖子把这个光荣称号带到了Y城。
阿基和焦胖子是邻居，两人一起渡过了九年的义务教育，有着深厚的友谊。他将这种关系称之为沆瀣一气，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词的真实含义。焦胖子的家，原本在一座煤矿附近，后来地层塌陷，整座村子岌岌可危，不得不搬到了Y城。
焦胖子对自己满身的赘肉十分苦恼，于是积极投身各项体育运动。每天傍晚从操场回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小胖打趣地称焦胖子为心宽体胖，说只要他得了抑郁症，保证瘦得只剩下骨头。每次阿基打篮球，焦胖子定然追随，挡拆、助攻、防守样样精通，虽然个头中等，但是身手相当灵活。在球场上像个皮球一样，到处乱蹦。大家戏称他为Y城的奥尼尔，或者是灵活死胖子。而每当他听到这个称呼时，总是投来鄙夷的目光，鼻孔朝上，哼了一声。
阿基和焦胖子的课余活动是讲老师们的八卦。两个人经常就某位老师的一件轶事争论到面红耳赤。但是他们对分班之前，班主任王老师的八卦新闻达成了一致共识，以至于在讲述老王的故事时，语气、神态都很相似。
在他们印象中，老王是一个好显摆，自命不凡的人。这一点与老云的低调，形成鲜明的对比。王老师据说毕业于某名牌大学的材料工程专业，然后阴错阳差，分配到了Y城一中这个破地方。他曾经培育出一位全国化学竞赛二等奖的得主，而这位学生也不负众望，考取了清华大学，这在Y城一中引起了轰动。
老王然后顺利地从任课老师当上了班主任，每月可以多拿400块钱的工资。焦胖子对我说，老王曾经对他们这一届学生期望很高。他在开学之初的班会上，声情并茂地将大家称呼为明天的蓓蕾。可惜一个月以后，一些蓓蕾长出了毛茸茸的刺儿头，“明天的蓓蕾”也变成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两个月之后，很多蓓蕾进化成了仙人掌，老王经常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这茬混蛋！”仿佛学生已经变成了韭菜，可以一茬又一茬地收割。
一间寝室里有八个人，黑狗是我最后的一位兄弟。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板单薄，棕黑色的皮肤，削瘦的脸颊，上面有一颗黑痣；一对大眼睛在玻璃镜片后闪烁。黑狗长相十分俊秀，很有书生气质，而这绰号的来由，也大有学问，与他的肤色没有必然的联系。
黑狗原名XX默，我们亲切地称他为小默。记得有一次交作业的时候，他不小心将默字写得分开了一点，于是乎，XX默就变成了XX黑犬，仿佛日本人的样子。我们笑着称呼他为小黑犬，后来这个小字也被抹去，直接变成黑狗了。起初，他一听到这个绰号，眼睛瞪得斗大，两颊通红，样子十分的可爱，双手举起，像一个大螃蟹，横着冲了过来，要同我们拼命。后来，他逐渐习惯了黑狗的称呼，以至于对“二黑”、“小黑”等绰号不闻不问，我们也丧失了调戏他的乐趣。
黑狗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是村子里有名的知识分子，曾经考上了一所大学，后来被安排到基层服务，在供销社当起了会计。黑狗的家中有一个大书柜，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各种书籍，着实让我眼馋。黑狗很聪明，学习成绩远在我们之上。他曾经荣获两次校级三好学生，笔挺地站在主席台上，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享受台下目光的洗礼。
“黑狗，你拿了奖学金，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咧？”阿基冲我们使了一个眼色，笑嘻嘻地说。
“随便啦，只有300块钱，你们想吃啥？”黑狗面无表情地说。
小胖抱怨学校着实抠门，奖学金越发越少，以至于我们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吃自助餐，每人四十元，这样还能为黑狗节约出100元的生活费。在欢呼声中，黑狗苦着脸，陪我们吃大餐去了。
我曾经问过黑狗，他是不是学霸。他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说：不要用这个词来侮辱我。在他的印象中，学霸代表着一种不劳而获的荣耀，和对别人努力的蔑视。我们后来告诉他，那不叫学霸，而是学神，以他的造诣，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学神这类濒危物种，在Y城一中，我只听说过一位。据说他每天昼伏夜出，终日徘徊于游戏和漫画的边缘，而成绩却一直高居榜首，让老师震惊不已。后来，我有幸遇到这位“天才”，隐晦地传达了当年的崇拜之情。他紧皱着眉头说：放屁！他经常学习到深夜，连人都变得神经衰弱了。
小胖曾经跟我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赋，而人生的意义在于发掘这种天赋，不要使它埋没。我们笑着说：那么，你的天赋是什么？成为厨子？还是美食家？他的脸涨成猪肝色，瞥了我们一眼，说：我的天赋就是要博通经史。阿基差点儿一口水呛死。
小胖认为黑狗的天赋在于学习，他消化吸收知识的能力，异于常人。例如一页单词，我们翻来覆去，折腾一个上午；考试的时候，忘却了三分之二，而黑狗却记得清清楚楚。另一个事例是黑狗会珠心算，这种绝技使得他算题很少用草稿纸，几乎一挥而就，而结果却分毫不差。这使得我们望尘莫及。
黑狗的成绩优异，自然受到了老师们的优待，老云特地将它安插在第二排正中央的位置，以照顾他模糊的视力。在黑狗周围聚集了三排女生，将他困在了孤岛；而我们坐在后排，与他隔江相望。我们戏称这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小胖觉得日本国旗这个名字更好，很符合他XX黑犬的身份；而阿基则捂着嘴巴，隐晦地表达出另一个词汇，那是一种女生的日常用品。我们一致对他进行了鄙夷和唾弃，说他思想龌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