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山雨欲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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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帝四十二年，蓉嫔产下皇子，即日封为贵妃，同年大赦天下。
桃颜较从前体态丰婀了不少，举手投足间，雍容无限。
看着眼前的棋局，明明已露败迹，却挣扎着不愿认输，不过是想多留他一会儿。
他却似失了耐心，起身道：“贵妃娘娘玉体为重，儿臣也该告退了。”
“儿臣？”她嗤嗤地笑起来，眼中揉进了万语千言，就那样盯着他的脸，而他淡然以对，仿佛这样的称谓再正常不过了。
“抱抱你的皇弟再走。”她提高了声音，“来人，将小皇子抱来。”
他知推托不得，点了点头。
“那个雅儿，可还称心么？”
“我不能在你身边，你那个王妃，跟木头似的，形同虚设，心尖上的人又杳无音讯，身边总要有个贴心的，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才是。”
她笑语盈盈，带了点幸灾乐祸，偏他也反驳不得。
舌尖反复咀嚼着一个名字，只剩苦涩与相思，却是无人可道，只能换个话题。
“我要你找的东西，可有下落了？”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你放心，我都走到这步了，必是全力以赴。”
外面脚步近了，伴着婴儿的哭声，香莹抱着皇子愁眉苦脸。
“娘娘，小皇子闹得不行了啊。”
桃颜接过小小的婴儿，心底一阵柔软：“哦哦哦，不哭了，快看，七殿下来了。”
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看着他一瞬的无措，一丝甜意爬上了弯起的嘴角。
孩子竟然止了哭，水水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眉眼虽还未张开，但一看就是个灵活聪明的男孩。
他不自觉地为笑起来，忽而想起，他也该要个孩子了，倘若无储，日后登记的阻力又会多一层。
只是，不是他与她的孩子，终是不甘啊。
“这孩子一点看不出早产的样子。”
“是啊，上苍辟佑，寿福齐天。”桃颜不着痕迹地拭去在眼里打转的泪珠，道，“给他起个乳名可好？”
他微楞，婉拒道：“还是请父皇……”
“主上诸多要桃求，本宫向来一口允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竟也不行？”
她换了称呼，神色凄凉，他心中一动，道：“他一脸福相，就叫佑儿吧。”
“佑儿，佑儿。”颜满足地接过孩子，感激地望着他，眼中的情意让他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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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湘放下铁锹，看着一排排栽好的桃树，心中才不那么空。
他原是甘于寂寞的一个人。
未曾相遇时，他的心便空无一物，为何多了一个她之后，反而更空？空得让人发慌。
心，早已乱了。
她在楚邑，她有喜了。
上天为何要将这么多的磨难加诸于她？
当所有的猜测得到证实，真相竟如此让人不堪。
他并未将消息告诉秦麟，那个男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只可惜太过执着于权力，终究不是她的良人。
如果可能，如果可以，小然，你的选择还是如一吗？
“萧先生。”
眼前的女子温婉清秀，依稀可以看出小然的影子。只是小然的眼中混合着着冬的冷冽与夏的香蜜，皎洁如月，摄人魂魄，不似眼前的女子娇羞惘然。
“雅夫人。”
他打过招呼，忽视她脸上的红云。
“萧，萧先生想凭一人之力在这荒园栽一片桃林？”
他点点头，并不接话。
“那，小女也可尽一份力。”
他舒了口气，道：“这里不是雅夫人该来的地方。”
“先生，我，我……”红了眼眶，不知该说些什么。
新婚之夜，只因发现了被单下压着几幅画，王爷便将她从房里撵了出来，她无声哭泣，彷徨无错。不知何处传来清雅的啸声，循着箫声，走到荒园，而后遇见了让她执念一生的男子。
从此面对王爷的冷淡，她反而暗自窃喜。
她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只除了他。
她的夫君，那彬彬有礼的面具下，是冰冷的心，每次他看向她，她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她的侍女，那个叫凡凡的异族女子，总是拿怪异的眼光瞧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主人家中赖着不走；正妃掌管府上的开支用度，除此之外，对旁人不冷不热，面对她的示好，也是无视。
她顶着侧妃的头衔，却与王府的格格不入。
王爷每晚都会来她的南苑，却只是坐坐，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去。
凡凡尽心地侍候她，每日帮她选好衣裙，梳洗妆扮，却又好像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之前那个不幸溺水的侧妃，所有人都对她的死三缄其口，她却愈发好奇。
仿佛找到了话题，她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能不能和我讲讲，原先住南苑的……”
“夫人还是请回吧。”
他拒绝的那么自然，仿佛不愿和她再多说一句，她怔在那里，忽然低低地哭泣起来。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怜悯，却并未安慰她，越过她，朝东苑走去。
“先生是来请辞的？”他斜睨的目光带着审视，笑道，“先生客气了。只是两年之诺似乎并未期满。”
萧湘微微一拘，道：“殿下的白羽军足可以踏遍任何一个属地；皇上年事已高，多则三年少则一年不寿；除去二殿下，其他皇子并无力与殿下抗衡，皇位，不过如探囊取物。”
“秦麒，终是心头大患。”
“在下愿为陛下扫除这最后一道障碍。”
“先生要去楚邑？可是她有消息了？”
他急切地靠近，那样浓烈的思念，忘了掩饰。
“君歌、沐霜这么久没有消息，想必遭了不测，殿下，没有想过要派人去一探虚实吗？”
“本王需要的是一个将他绊倒的机会，没有十层的把握之前，何必打草惊蛇。”
“那小然的安危，可在殿下的算计之内？既然怀疑她在楚邑，为何……”他不该问，却还是问了。
“本王折不起。流儿若在他的羽翼之下，至少性命无忧，可是沐霜回不来，别人去也是徒劳。”
他直视着萧湘，缓缓道：“本王按兵不动，只因明白，他和我一样舍不得她。不论流儿曾经是谁的女人，本王都可以不在意，只要最后在本王身边，常伴终老的人还是她，旁的一切都可以不在意。先生是超脱之人，可能明白本王？”
萧湘叹息道：“殿下情深，不容置疑，只是殿下不在乎的，小然未必不在乎。也罢，当日在下抽不开身，功力也损失大半，这半年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告辞了。”
“先生请慢。”他深深一鞠，道，“先生如能见到流儿，请设法，给本王谋一个出兵的借口……还有，还有，请转告流儿，本王亏欠她的，愿以后半身，穷尽一切来偿还。”
她可会原谅他？明知她极有可能在楚邑，却没有去营救。
他要如何让她明白，他不能以一个女人为借口而兄弟倒戈。
她可知道，他每分每秒都在等秦麒犯错，只要一个理由，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带兵讨伐。
再抬头，萧湘已没了踪影。
忽而觉得一阵烦躁，萧湘的情他看在眼中，仿如心头之刺，却也无可奈何。
流儿，流儿，若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我觉不会让他再靠近你。
流儿……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山雨欲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