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鱼之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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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空释再次看向那个小公主的时候，她站在原地，纤细小巧的身体，巴掌大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澄澈又天真的眼眸，她表情平静，却又仿佛隐隐浮现一丝叹息。
池盈说：“我真不能理解你们这群疯子。”
樱空释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他嘴角浮现出一丝趣味，走过来，半垂下睫毛，眼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疯子？”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话音在空气中柔柔地响起，又轻轻地消散，尾音袅袅，声线迤逦，好听得像是风的叹息。
池盈抬头看着他，第一次，不防备，不警惕，不作故意的天真。
“我有的时候觉得你们这些地上的神活得真累，我们明明是神不是吗？为什么我们反而是三界中死伤最多的族群呢？”
池盈问，声音清脆，容色淡静。
樱空释垂着眸看她，她仰起的小脸带着丝淡淡的疑虑，但这疑惑是那么淡，仿佛只是深海中年幼不知事的小人鱼随口间的一句问话。
年长而俊美的王子伸出手抚过年幼的小人鱼的发，雪银一样的睫毛下，靛色的眸平静，他淡淡道：“因为欲念。”
紫色的睫毛轻轻颤动，池盈不说话，看着他。
他对上她的眼，轻轻地勾了勾唇，苍白纤美如同艺术品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双眼，他温柔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慢慢地响起：“小殿下，你还小，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池盈犹豫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了一下，终于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尖虚虚地搭上他覆在她眼皮上的手指，握住拉了下来。
她眯了下眼睛，最终只是看着那双靛蓝平静地说：“你的手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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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根本做不到的事呢？”
池盈坐在海岸上一块礁石上，嘲讽道。
樱空释从水里探出头来，只是轻轻甩了下头，甩掉发上水滴的同时，本是蓝发美人的脸也随之一变，变幻成雪国小王子的模样。
樱空释抬头看着岸上池盈一脸讥诮地低着头居高临下看着他，苦笑一下，大半个身体仍然浸在海水中。
“看来我不用再问这次怎么样了。”释自嘲道。
“那是当然。”池盈没有一点体谅他的意思，直白又毒舌：“你顶着岚裳的脸做出那副搔首弄姿的模样，让我都不忍心看了。”
年幼的人鱼公主讽刺道。
樱空释没有生气，事实上，经过这位小公主这个下午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刁蛮毒舌，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
樱空释不由想了想自己最初见到这个小公主的时候，她那副疏离又早慧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把她这个个性激出来的，但是好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小孩子终于显得生动了一点，其实这副娇娇蛮蛮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跟刃雪城里那些公主们小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几乎没怎么记住几位姐姐们模样的释殿下想着，他漫不经心地往后一倒，雪银色的发铺散开来，浮在水面上，幻术长袍的银纹长长地顺着水波流动，像是有生命的物质。
他错眼向旁边随意一瞥，瞥见散开在水面上的长发。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很多？”池盈坐在岸上高高的礁石上，垂着眼看他这副难得慵懒的姿态，有些迟疑地道。
“大概吧。”随意的一瞥，樱空释早已经发现，但他显然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模样。
他只是习惯了罢了。
“岚裳今天找过你两次呢。”池盈撑着下巴，说道。
“是吗？”释躺着，一手垫在脑后，回想了一下。
“你明明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她帮你的，结果现在却又丢下她不管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不是你的姐姐吗？你怎么叫她岚裳？难道这也是现在小孩子们的一种叛逆吗？”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歪了歪头，在水面上微微抬头看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池盈面无表情地挥了下手，樱空释在水中微微翻了个身，避开了一道打过来的浪花。
“小孩子？你也不过刚刚成年罢了。”池盈说。
樱空释直起身，包容道：“好好好。”下一秒，他出现在礁石边上，身上雪色的袍服滴水不沾，银发柔滑地顺着长袍的线条垂落在腿后。
“你知道的，我的时间不多了，小公主。”他扭过头来微笑着对她道，然后将视线投到了远处，池盈知道，那是无尽海的另一头，在那一岸的大陆上，伫立着火之王国。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长辈，天生孤寂的气息中也被他带上了一点点的柔和，池盈垂了垂眼，再抬眼时，侧眸向他看了一眼，樱空释怔住。
她的眼中，蔓蔓然生起了两朵紫罗兰。
“你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鱼。”
随着残留在空气的这句话，海风轻轻斜过，腥潮的气流中飘过隐隐一缕幽芳，若有若无，回旋而升、而落，在释的鼻息里萦绕，明明淡得仿佛没有一点存在感，偏偏经久不散，无端端让人魂牵梦萦。
他闻到了海风、绿草、天空、晨露还有花朵的味道。
但在此刻，这些气味统统都显得寡淡无味了起来，甚至让人觉得烦躁，觉得它们混杂进那股幽芳中，玷污了一种纯粹的美丽。
释微微怔在了原地，他没有说话，天地之间霎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远处的海鸟不知道被空气中的什么阻隔在了远方，飞不进这一片静谧的天地中。
然后，他听到了海水中响起的轻轻“哗啦——”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了，他想。
他用平静得几乎都要出乎自己的意料的眼神慢慢地往下，看进了脚下的海面。
晚霞升起，天边万里艳光，低低的听不清的呢喃一点点在水中响起，然后慢慢的，水中浮现出雪银色的光芒，那道悦耳轻灵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正值傍晚，人鱼唱晚。
当人鱼公主清悦的歌声慢慢响彻在天地间时，天地重归寂静，海风安静下来，海水温柔地打起转来，流云定格在天边。
“人鱼族是三界最受上天宠爱的种族，他们以美貌闻名于世。”
幼年里母亲的声音响起，樱空释看着水中那尾人鱼，突然不知为什么想到了这句话。
那是一只小人鱼，一只拥有银尾的人鱼。
绯紫色的发顺着水波，随着游动的身体而在水面曵过一道紫色的纹样，雪银炫目，鱼尾破开水面，拍击在浪花上，线条优美有力到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步。
然而这些，都不及年幼的人鱼公主来得夺目。
池盈向着岸上抬起头，绯紫两色的额环交缠着隐入她微微卷曲的发中，在额心处烘托着那枚象征着人鱼王室的彩色宝石，她慢慢地抬眸，长睫下，渐渐晕染开紫罗兰色的绮丽。
雪肤，挺直的鼻梁，妃色的唇瓣像是一片淡色的樱花花瓣，一切的一切，比不得人鱼公主眼中化开的魅色。
那片紫罗兰就像是一场不属于人世的幻梦，陷入了就是一场浮生尽，像是最初一根胸膛中的弦被勾动，然后一根又一根，她用你的心弦编就一曲惊惶，大梦一场又一场浮生，最后沉湎在幻世里，为一场虚幻呕尽心血。
池盈没有笑，人鱼族魅惑别人不需要去笑，因为就算是冷的，她们也足够美丽，或许过于美丽，美到有那么多倾国倾城的传说。
她抬眼，对上他平静莫测的眼眸，然后上岸，鱼尾化成双腿，衣裾在身后长长垂落，衣角垂进了水中，而她慢慢地走上来，走到他的身前。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话，她只是在走过他的时候眼波一转，向他这个方向，似看非看，眼角长睫交缠成一片，华美惊人的线条便似刀刻一般刻在心上。
这种美丽像是专门折人傲骨的刃，刀刀刮骨，于是英雄路短，红颜枯骨。
释看着她，垂眸，伸手拂过她脸旁的发丝。
或许这个决定不能算是对的。
释承认，他刚刚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情绪，让他并不自在，甚至有些狼狈。
她刚刚竟然影响到了他。
而她不过还是个孩子。
多么可怕的天赋啊，他在心中感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人鱼之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