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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节】乞丐带回家 ...


  •   何夕走着走着,就进了后山。
      她三两下来到树顶,俯视着胥江城,一片京华之景,而她自身渺小。小风吹得十分惬意,她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了许多,浑身舒爽得很。
      何夕脚尖轻旋,如风一般飞驰在树林间。她闭上眼,探知着周围的灵兽。
      因为许久没有进山猎集灵兽,手头的钱已经不够花了,再不打头灵兽去卖,就又要到张姨那去蹭饭吃了。
      前方不远处有一只四百年的孰湖,灵力不高,低价灵兽。孰湖,人面马身,背有虎纹,生鸟翼,头长鹿角,音如榴。
      那孰湖在小溪旁饮水,何夕藏在后面的灌木丛里,孰湖类似于半人马,上半身是人,有人的思维方式,但不会说话。看着他那张人脸,何夕总觉得难受,猎个灵兽,像是在杀人。
      她甩甩头,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刀,然后如利剑般掠向孰湖,不等它反应过来,何夕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它面前,银刀带着光向它脖颈划来,孰湖向后一仰,银光划过它头顶,一只鹿角落再何夕手里。
      孰湖脸色骤变,它攥着自己头顶的右边残角发出骇人的嘶吼,何夕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孰湖这种妖怪十分胆小,遇到危险只会跑,但因速度奇快而十分难抓。
      这只孰湖在哀嚎后果然掉头跑进了树林中,何夕把鹿角别在腰后快步追了上去。
      孰湖极速穿梭在密林灌木中,何夕跳跃在树枝上,穷追不舍,孰湖一边狂奔,一边发出凄厉的尖声,好似要穿破耳膜。它不时地回头看看,不由得惊异,何夕的速度竟不在它之下。孰湖手中聚起绿光,幻成一张弯弓,它一边跑,一边扭过头来一箭箭地射向何夕。孰湖的每一箭都充满着灵力,准而利,何夕一一躲过,她若是中一箭,就必是重伤。
      何夕冷着脸,看着一道道绿刃向自己飞来,带起一阵阵刀刃般的风,她微微皱眉,脚尖用力,拉近与孰湖的距离。孰湖继续射出利箭,何夕却没有刻意去躲,只是稍侧身子,把注意力都放在速度上。
      光箭划破她的肩头和左腰,她脚底又一用力,直接跳到了孰湖背上,她牢牢抓住它的一只角,孰湖收起弓猛地左转,何夕被甩起来硬生生撞在树上,但她依旧没有松手。孰湖悲号着,双手指甲变得修长,泛着绿色的寒光,它一手抓住何夕握住角的手腕,一手呈刀状向后劈去,何夕立刻后仰,那绿光贴着她的鼻子而过,孰湖的手指将何夕的手腕掐出四个血洞!
      何夕咬着牙硬要挣开它,手腕被划出四道血印,孰湖见她松手,立即一个猛转,想将何夕甩入半空,但在被甩出去的瞬间,何夕抓住了孰湖的脖子,另一只手提刀,不带丝毫犹豫地瞄准它锁骨的凹陷处刺了进去。顿时,鲜血喷了她一脸,她摔在了地上,那孰湖带着刀跑了两步就倒下了,连悲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夕躺在地上喘了会儿气,她看了看鲜血直流的手腕,坐了起来,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布袋,里面是药膏和帕子,她先用帕子缠住手腕止住血,然后起身走向孰湖。
      孰湖瞪着大眼睛,嘴角冒着血泡,还剩一点微弱的呼吸,它眼中满是惊骇,惊骇一个没有灵力的小女孩竟猎杀了一头低阶灵兽,惊骇她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和如此诡异的步伐。
      何夕用帕子抹掉脸上的血,她面无表情地抽出短刀,利落地砍掉孰湖的另一只角。
      拔出刀时,孰湖露出人类的绝望,它喉间咕噜一响,便死去了。

      何夕来到刚刚的小溪旁,她慢慢地清理好伤口,涂上药膏包扎起来,然后洗了把脸,洗净了短刀,就仰躺在地上晒太阳,她闭上眼,嘴角挂着笑。
      想起来第一次与一只中级灵兽抢食时输得有多惨,想起来那一次被高阶灵兽追得无路可逃,最终跳下山崖落在一个老鹰巢里,她在老鹰的巢里呆了一个月,最后杀了那只老鹰,吃了它的蛋。
      何夕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
      约么半个时辰后,天快黑了,她便起身,掕着鹿角下了山。
      她到北街的典当铺换了五金珠,然后来到烧鸡摊前,她咧着嘴,“来个烧鸡,要酱香的!”
      “好嘞!”老板爽快地答到。
      不一会儿,老板将烧鸡递到她手里,看到她左手的伤,皱眉道:“又跑山上玩了?女孩子家的要小心些!”
      何夕顽皮地笑道:“知道了,大伯!”
      “唉,慢些走呀!”
      何夕迫不及待地吃开了烧鸡,也不管刚出炉的烫不烫嘴,与孰湖那场赛跑太累人,她太饿了!
      等到了店里,烧鸡也吃完了,她就关好店门,转进被窝里,美美地睡了。

      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不过是累了一天后饱饱地吃一顿,然后倒头就睡。

      时光依旧,她还是那么悠哉,三天两头去染坊蹭顿饭吃,没事就喝着小酒去后山溜达,践踏一下花草,偷几颗鸟蛋…
      那天她在自己的小店里转悠,把每一味香料都细细瞧了一遍,然后将一个紫色花盏里的香料装进了一个小木盒里,笑嘻嘻地来到染坊。
      小朝子正趴在张姨腿上,张姨给他掏着耳朵,他一脸幸福。何夕走过去,挑着眉毛道:“哟,挺享受啊!我来给你掏掏?”
      “不不不不……”小朝子挤着眼看向她。
      何夕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最近生意如何?”
      张姨温祥地笑道:“和以前一样,还可以。”
      何夕将木盒放在桌子上,“送你个东西。”
      张姨停下来,小朝子也坐了起来,张姨打开盒子,香味扑面而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
      “这…”小朝子捂住鼻子,“这香味太重了,熏得慌…”
      “你懂什么?”何夕白他一眼,“我给这种香料起名叫七段香,因为这味奇香,带有雍容富贵之感,且沾一点点在衣袖上,两三个月都不会散。”
      “嗯…”张姨点点头,“这么浓的味儿要我做什么呢?”
      何夕眯着眼,一脸神秘地笑,“你把这个加到染料里,染出来的布都会带一点香味,不浓,但久久不散,富贵人家肯定喜欢。”
      张姨眼中放光,张着嘴一时没有讲出话来,半晌后才激动地说:“好东西!好东西!”
      何夕嘿嘿地笑。

      不出一个月,效果就出来了。染坊的生意翻了两倍,张姨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小朝子也开始正经地染布,也时不时地和何夕一起到后山采药。

      日子细水长流。
      又是入冬之日,何夕吃着糖葫芦走进一家卖铜铁器具的店里。自上次之后,她就没了暖炉,现在又要入冬了,要买一个才是。她挑来挑去还是要了和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
      又买了几块炭火后,她抱着小暖炉在街上晃悠。

      等她走到一家胭脂铺前时,脚一滑差点摔倒,她稳住步子做了个深呼吸。
      又做了个深呼吸。

      “兄弟……你换地方躺了?”
      她蹲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又突然出现的乞丐。
      他像是又被谁随意扔在了地上。半年没见,他又瘦了一圈,棱角分明,身上的冻疮还在,而且,还多了许多被刀划被鞭子打得痕迹。
      何夕在他面前蹲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
      他闻出她身上的味道,却始终紧闭着眼,紧抿着唇。
      何夕垂下眼帘,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她起身走开了。

      许久后,他睁开眼,有一只眼珠十分灰暗,没有任何光彩。

      半夜,何夕站在枣树下看月亮,今天的月亮弯弯的,异常明亮,显得十分清冷。
      她打了颗枣向小吃街走去。

      他依旧躺在那里,未动分毫,听到脚步声,他惊异地睁开眼,月光下她的小脸一如白瓷,眉眼如画,像是月下的桃花,妖艳繁华。
      他忙垂下眼,不敢看她,或说,不知道该如何看她。
      何夕咬着手指甲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绕着他走了两圈,她蹲下来,轻手轻脚地把他扶起来,男子更是诧异地看着她,不晓得她要干什么。
      然后,她打横把他抱了起来。
      他也不顾那只瞎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何夕眉毛一竖,瞪向他:“啧,看什么看!”
      男子垂下眼,微蹙着眉。
      何夕笑了笑,迈开步子往回走。
      “还没我重呢……”
      怎么好像我抱了个姑娘……

      何夕极小心地把他放在床的里侧,她打量了一下,还好床不小,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她不能再乱翻腾了。
      他眼中是不解,何夕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嗯…你先睡吧。”
      何夕出了屋子把门带上。
      她坐在案前发呆,神色凝重,轻轻敲着木案,她望了一眼店里的摆置,靠墙的两列木柜上摆满花盏,里面放着香料,中间有一块不小的空位,她点点头。
      木案后有个一人多高的柜子,贴着墙壁,里面挂满了张姨送她的衣服,她把衣服都掂出来,轻轻敲了两下里面的木板,用力一推,出现一个暗门。何夕先是进了柜子,把柜门关上,又进了地下密室。
      密室不小,顶得上她一个香料店,四面墙各燃着一个火晶石,明亮得很。密室共列了十个大柜子,每个柜子都有四五百个小抽屉。密室门口有一个大浴桶和几个浅木盆。
      她拿起一个木盆来到木柜间,准确地拉开一个又一个小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拣一些放入木盆。
      这十个木柜,八个是药材,一个是灵兽晶石,还有一个是各种奇异东西。

      何夕一边抓着药,一边思索着。一年前他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散掉灵力扔在街头,身上只有冻伤,而这日又见他,冻伤依旧,但又多了些刀伤和鞭伤,并且他指尖发黑,嘴唇乌紫,耳根红肿,眼珠一个失明,另一个布满血丝,据此看来,他是中了剧毒。但又是何人下毒于他?依照何夕的判断,他手脚筋骨断的彻底,灵力散尽,根本动不了,为什么会在初春消失了呢?
      想来想去她只想出一个原因,有药师把他捡走了,用他来试药,而且是毒药。药师给他下毒,再用他来试解药,之所以有把他扔回来,是因为他所炼制的毒药已无法化解,而他已试了太多的毒,体内各种毒药混在一起相互作用,怕是离死不远了,他对药师已无用,便又被废弃在街头。
      何夕低下头,她不敢想,这半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她不敢想,当他紧闭着嘴不肯吃药,药师用鞭子抽他、用刀子划他,他是如何忍下来的?他为何不肯放弃生的希望,为何如此执着?
      何夕手里出着冷汗,她没有任何把握能救活他,但她想试试,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心理,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心理,她皱着眉,认真点着每一味药材。
      “琼丹草、玉清竹……火鼠晶石…冻伤…”
      “五芝玄涧液、昆吾石浆,碛,不够…角端骨…”

      整理得差不多她出了密室,把木盒放在案几上,又回到密室,把那个浴桶推了出来,幸好柜子够宽。她把浴桶放在屋子中的空地上,把密门关上,挂回衣服,隐去痕迹。
      她出了门来到枣树下的水井旁,一桶一桶地打水往屋里送,待水到浴桶三分之二处,她把水桶扔回井里,回到屋里掩上门。
      何夕将火鼠灵石扔进水里,顿时水热了起来。她坐到案前,拿出各种工具,开始细细研磨,她把琼丹草和玉清竹都磨成粉末,按三比一的量配成十份,又将角端骨磨成粉倒入昆吾石浆中装在一个小玉瓶中。
      她将一份琼丹草和玉清竹的粉末倒进浴桶,又往里面滴了一滴五芝玄涧液,水中便出现了一线细小的气旋。

      何夕坐回案边,把剩下的东西放进抽屉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外面天已大亮。
      何夕揉了揉眼便又起身出门了,她进了染坊偷偷地把小朝子给叫出来,和他交代了几句,小朝子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想起何夕的好,就有答应了。
      小朝子拿了身干净的衣服进了香料店,何夕则去街上瞎逛了。

      一个时辰后何夕回来,看店门还是紧闭的,就坐在枣树下捡起一片叶子开始吹曲儿。
      里面小朝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身体,小朝子一直皱着眉,他觉得这男子的皮肤太吓人,不敢多看。小朝子也算细心,每一处都擦洗到,男子一直面无表情,擦到痛处也忍着。等最后洗完,小朝子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擦干,换上干净衣服。
      都弄完后,他气喘吁吁地出了门,一屁股坐在何夕旁,调整着呼吸。

      何夕扔掉树叶,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样,把伤情告诉我。”
      小朝子一一说道:“全身都是冻伤,后腰有大块淤青,前胸、后背都是鞭伤,左臂有刀伤,腿没事,右脚踝有淤青,左眼失明。”
      “嗯…”何夕点头,“行了,你先回去吧。”
      何夕起身准备进屋,小朝子一把拉住她,“不是我说你,你从哪儿把他弄来的?都成那样了快不行了,你…你救他干嘛呀?”
      何夕甩开他:“哎呀,你懂个屁!”
      “乞丐满大街都是,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十个,发什么病?”小朝子认真道:“他已经废了,你救他也没什么用。”
      何夕没理他,径直进了店里。

      她走进屋,就看见他睁着大眼盯着她,何夕笑道:“怎么样?洗热水澡的感觉舒服吧?”
      他眼中是疑惑,是不安。
      “我救你是有条件的,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的,为我生,为我死。”何夕忽而冷冷道。
      她坐在床边,轻轻扒开他的左眼瞧了瞧,应是被撒了毒粉,何夕皱眉,这个,她治不了。
      “你闭上眼。”何夕说。
      他不闭,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何夕挑眉,“你闭上!”
      良久,他闭了眼。
      何夕掏出一瓶药膏,一点点抹在他两个眼皮上和太阳穴上,“这药清目,我怕你另一只眼也感染,所以两个都抹上,你不要睁眼,洗了一个时辰的澡也累了,休息会吧。”
      她起身打开床边的窗户,阳光照了进来,刚好打在他的身上,何夕一笑,出了屋子。

      她又一桶桶将浴盆里的水抬出来,倒在枣树旁,好似是瞬间,那枣树又挺拔了不少,枝叶又繁茂了不少,何夕咂舌,“枣树长这么好,五成都是我的功劳!”
      收拾好浴桶她又在枣树下扎了个小火炉,炖了点肉汤,这起码要炖两个时才能把肉炖成末,炖到汤里去,何夕也实在太累了,一夜没有合眼,就靠着枣树沉沉睡去。

      群山连绵,绿野苍葱,这山上充满了仙气,犹如天宫。半山腰处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结界,里面之物出不来,外面之物进不去。
      一个魔物跌跌撞撞地走在这结界中,并发出悲伤的啼哭声。细看来,是一个小女孩,周身萦绕着污浊的灵气,灵气所及,皆草木枯死,群兽趋之若避。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山林里,自顾自地哭诉着:“爹爹……哥哥……你们都不要我了……”
      几日后,眼泪哭干了,她就躲在山洞里不出来,不吃不喝,只是发呆。
      不到一个月,她就饿得不行了,就在山间找野果子吃,偶尔抓一些山鸡野兔,但从无招惹过那些妖魔灵兽。
      后来,她觉得无趣,想和那些妖魔灵兽做朋友,妖魔灵兽们却不敢接近她。直到有一日,一直高阶魔兽冲昏了头想要吃掉她,一开始她只是逃,因为她不想伤害它,她知道那只魔兽打不过她。
      可那魔兽却丝毫不在乎,直到她整个人被它吞了进去,她才发觉,善良有什么用?
      她抛开它的肚子,把它大卸八块,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她明白了什么叫适者生存,什么叫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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