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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旧貌新颜(三) ...

  •   日暮时分,天边夕阳西下,霞光漫天。鸟儿从红彤彤的天际飞过,向着家园的方向归去。

      江边的渔夫背对着晚霞不疾不徐地收拾渔网,一大滴水珠“啪嗒”一声落在渔夫的草帽上。渔夫疑惑地抬头,便见天空落下一串串水珠。

      酷夏傍晚,一场大雨突然而至,街道上的人们纷纷奔跑起来。

      道御史府后宅,清悦的男音伴着雨声哼唱着……

      “万木萧萧风雨急,

      江湖渺渺暮烟凄。

      扁舟何处寻渔父?

      回首沧波一钓翁。”

      年轻男子半挨在台阶上,腰带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手里握着一壶酒,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半闭着眼唱着歌:

      “万里浩海情何限,

      飞鸟犹恋故园花。

      别后风流今已矣,

      只见西风日又斜。”

      韩江雪倚在书房阁楼的窗边,看着不远处凉亭内哼曲的男子。

      “这位崔大人号称'崔郎一曲动长安'。”蓝桃在一旁给韩江雪轻轻摇着扇子,笑着看那人,“只要他赴宴,多半要高歌一曲。因其音色美妙,歌声婉转,引得长安人人争相聆听。”

      韩江雪将手伸出窗外,雨水落在她手心,格外清爽。

      蓝桃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这位崔大人,也是个潇洒人物。他虽是周国公的幼子,实际却非正经国公府公子。生母不过是个卖唱的。周国公当年外仕,周国夫人并未同行,下面的人就送了个歌姬聊以慰藉。”

      一曲笛声悠扬。

      只见凉亭内燕王坐在边上光着脚,掀起裤腿,一边把脚伸在亭外戏水,一边吹着笛子。

      而那崔子格姿态轻松地一边喝着酒,一边手撑着脑袋看他。

      一直不说话的韩江雪突然出声,“燕王与崔大人私下很亲密吗?”

      “周国公乃当今陛下的娘舅,崔大人算是陛下的表弟,燕王的表舅。都是自家亲戚,哪会没有交集?”

      “算是?”韩江雪从前常年不出门,且当时尚且年幼,并不知长安的绯闻。

      蓝桃用团扇掩嘴一笑,“姑娘忘了,士庶不通婚,何况贱籍乎?虽说周国公当年给其生母脱了乐籍,弄了个士族庶女的假身份,可周国夫人不肯过纳妾文书。没有婚书,非婚生子,且周国夫人身为嫡母,不愿认养,那便是私生。”

      “无名无份,如今倒能春风得意,也是不简单。”韩江雪评价道。

      “自然是不简单的。”蓝桃笑了笑,“当年周国公为幼子请求荫官,周国夫人怒而状告丈夫欺瞒天子,罔顾礼法,为私生子请荫。本来想睁只眼闭只眼的皇帝,见闹到了明面上也不敢违了礼法。最后还得训斥周国公一番才了结此事。”

      “你越说越让人不敢小瞧他了。”韩江雪回头笑看了蓝桃一眼,“那他是怎么翻身的?”

      “不能封荫,便只能自考功名了。”

      “了不起。”韩江雪赞道。

      她禁不住打量楼下的崔子格。

      楼下喝着酒,一直半闭着眼睛的崔子格突然睁眼,目光锐利地锁定了她。

      四目相对,倒是唬了韩江雪一跳。

      还不待韩江雪作出反应,只见崔子格举起酒壶,遥敬一下,继而仰头痛饮。

      真是风流倜傥。

      韩江雪微微一笑,远远屈膝还礼,表现落落大方。

      崔子格见状挑了挑眉。

      余光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玄昊禹停下吹奏之音,顺着崔子格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阁楼上的韩江雪。

      “听说你离京时,韦氏女自奔追随?”玄昊禹目光落在韩江雪处,不咸不淡地问身旁的崔子格,“韦女公子人呢?”

      “捆了丢回韦家。”崔子格眼睫毛轻轻一扇,眼中闪过轻蔑的神色。

      “郎心如铁,辜负女公子一往情深。”玄昊禹嘴角微挑,看向仍盯着韩江雪身影的崔子格。

      “送上门的女人不要也罢。”崔子格不屑道。

      “此言差矣。”玄昊禹明朗一笑,“本王倒以为韦女公子勇气可嘉。”

      阁楼上,韩江雪瞧见那二人都看着自己,缓缓退了回去。

      太惹人注意,不见得是件好事。

      “咯吱!”楼下传来推门声。

      “公子衣服都湿了。”表哥的书童小让嚷了一声。

      韩江雪闻言赶忙抬脚要下去,却见苏吟已经大步登上阁楼。

      他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都滴着水。

      “何必冒大雨回来?”韩江雪埋怨着他,和蓝桃赶紧上前给他摘帽子除外衣,“仆从怎么不给你打伞?”

      “不辞越发不得力了!怎么能让公子淋雨?”蓝桃心疼得不行。

      正说着,不辞已经拿回来一套干净的衣服,“蓝桃姐姐错怪我了。我可是撑着伞在公子身后追呢!”

      不辞一边还嘴,一边和小让拉着苏吟到小隔间换衣服。

      片刻后,苏吟一身干爽地走了出来,可头发还湿答答的。蓝桃手里早捧着干净的洗脸巾在一旁守着。见他出来,韩江雪夺过洗脸巾,摁着苏吟的肩膀,让他一屁股坐在软凳上,给他搓干头发。

      “不过一个崔子格罢了。”韩江雪一边给他搓头发,一边嗔他,“势倾天下的燕王都不怕,一个崔子格你慌什么?”

      苏吟像是赌气似的不吭声,脸颊有那么点鼓出来。

      “气什么?”韩江雪见他难得孩子气,不由一乐,“气人家跑到你这儿,不带你玩啊?”

      “我故意的。”苏吟小声蹦出这个几个字。

      “嗯?”韩江雪以为自己幻听。

      沉默着顿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他再憋出多几个字。

      见韩江雪不搭理自己,苏吟脸更鼓了。

      就是故意淋雨的!心疼了吗?

      跑去和人家散步,还搂搂抱抱。

      韩江雪看着他那气呼呼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好啦!别生气了。以后我做什么,必事先请示我家苏大人。”韩江雪柔声哄道,“我早叫蓝桃在荷花厅备了晚宴。人家不请你喝酒,你自己凑上去太丢分。但既然人来了,也不能装不知道。不如大大方方为崔大人接风洗尘。”

      这事儿,苏吟是早知道的。

      韩江雪偷瞟了他一眼,见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但绷住了,没笑开。特别可爱!

      郎君憨态可掬,真的是让人很想掐脸呢!

      入夜时分,雨已停歇,房檐滴落着水珠。屋顶、地面、长廊、花草林木……被雨水冲刷地十分干净。

      御史府后宅灯火通明,仆人们在房屋间来回穿梭奔跑,荷花厅内烛影摇红,觥筹交错。

      道御史府以苏吟为首的属官们轮流给崔子格灌酒,热情周到。燕王为尊,官员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地围着敬酒。

      本来二人下午就喝了酒,到了晚上又继续喝个没完,任平日酒量再好,也禁不住有些头大舌长。

      苏吟瞥见他二人眼神飘忽,也没有要休手的意思,仍领头说着场面话。属官们自然不停捧场,于是又轮番给燕王和崔子格敬酒。

      玄昊禹和崔子格脸色通红,但还维持着一丝清醒。瞥见一旁酒台上的酒瓶都空了,不约而同都苏了一口气。

      “哐哐哐……”侍从又搬了一大桶进来,里面装了十余壶酒。

      玄昊禹看到都不禁一时语塞,快速思考到底是装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喝。想了想,无论哪个都丢脸。早丢脸晚丢脸,反正都要丢脸,不喝了!

      他看了一眼苏吟,暗骂一句小子你等着,就撑着脑袋呻.吟,“哎呀,头晕。”

      崔子格顿了一下。

      官员们一听,立马把手里的酒杯换成茶杯。

      燕王喝晕了,官员们的如火热情就集中投放到了崔子格身上。

      崔子格看着装晕的燕王,太阳穴跳了跳。又看了一脸优雅微笑着的苏吟,暗骂:好小子!

      这场酒宴的结尾就是,燕王被人扶着走了回去,崔子格被人抬了出去。

      从此江南道官员皆谓崔大人酒量不佳。很是暗暗嘲笑了一阵儿。

      夜深,韩江雪和蓝桃听着不辞形容他二人的倒霉样子,都忍不住捂嘴大笑。

      “表哥你太坏了!”韩江雪大笑着嗔他。

      苏吟洗漱干净,坐在一旁挑灯夜读。闻言,看了韩江雪一眼,淡淡笑着。

      “不过,好戏开锣前热闹一下也不错。”韩江雪犹一抽一抽地笑着说道。

      好戏当然是不等人的。

      隔日崔子格领着一群人来到官署,以皇帝诏令接管燕王刺杀案。

      本正常办公的官员们,对于他的突如其来,无不惊诧。

      入城即行权,可谓雷厉风行。本以为半月后,他正式上任才会介入,没想到竟然等都不等。

      此人行事,真是半点不顾及他人颜面。招呼不打一声,直接入城。不提前知会苏大人,即入御史府与燕王会面。

      如今更是直接带人闯入官署,堂而皇之与苏大人共坐于大堂之上。

      众官不由捏了把汗。

      这人太落苏大人面子了!

      苏吟回京升任京兆尹,那可是高了道御史一阶的。古往今来,任京兆尹者多为三公之储,前途无量。

      何况人家还是眉山苏氏宗子,当今皇后亲侄子,邳国公府嗣子。

      这崔彦,不过一私生子,何以如此猖狂?

      众人心思各异,不消片刻,燕王和代王特使封寿麟都被请了来。

      燕王身份尊贵,于堂上中位。

      崔子格未正式领职,但皇帝亲命查案,故居燕王右侧,亦处中位。

      封寿麟为代王特使,居最左侧。

      苏吟为江南道御史,居最右侧。

      四人坐定,崔子格朝其余三人客气了一下,“彦冒犯尊者,虔请宽恕。”随即拿起惊堂木“砰!”一声,惊得堂下众人一激灵。

      “押上来!”崔子格眸光冷酷,声音清冷。

      大家尚且疑惑,便见府兵押着乌压压一帮人到了堂上。

      “跪下!”府兵毫不留情地朝那些人踹了一脚,膝盖重重跪地的声音比铁链击打声还响,听着都觉得疼。

      崔子格坐在燕王身边,抬起手作揖,“殿下!刺杀殿下的刺客,臣已全部缉拿归案!”

      此话一出,莫说燕王,就连向来神色冷淡的苏吟都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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