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韩江雪》折梨

18、第十八章 李代桃僵，旧貌新颜（二）

　　玄昊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想跑出去，又坐回来，“知意，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这一番动作，搞得韦应一脸懵，啃着苹果的嘴张着，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玄昊禹见他一点也指望不上，又看向今白，“你先叫她进来坐着，我回去换衣服！”

　　韦应朝着他背影大喊，“谁啊，那地基啊？”

　　“滚。”玄昊禹早跑得没影了，只远处传来这一声。

　　韩江雪在今白的引领下，优雅地缓步而入。韦应一抬头，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家殿下心爱的“地基”。

　　我道是谁呢！这不就那划船送殿下回来的蒙面美人吗？

　　这年头，救命之恩，改男的以身相许了？

　　精彩！

　　有看头。

　　等玄昊禹回来的时候，在场三个人都愣住了。

　　韩江雪眉头都禁不住跳了跳。

　　玄昊禹头戴东珠绞金丝头冠，身着白色盘金丝珠绣莽袍，配以珍珠红宝石金腰带，腰间挂着几根白玉、红宝石禁步配饰。

　　端是丰神俊朗，矜贵华丽，无上庄严。

　　一出来那个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上朝。

　　没事在家穿个常服就得了，整那么浮夸。孔雀开屏呢？

　　“您要祭天呐？”韦应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玄昊禹差点翻白眼，忍住了。

　　“非年非节的，您穿这么隆重做什么？”韦应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去主持祭天大典呢。”

　　“噗！”韩江雪憋不住，笑出了声。

　　玄昊禹咬牙切齿小声道，“闭嘴！”

　　韦应对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对韩江雪说：“某还需处理公务，怠慢姑娘了。”

　　韩江雪起身还了礼，“叨扰将军了，您请自便。”

　　待只剩二人，都站着不动，沉默相对。

　　直到玄昊禹开口，“坐啊。”

　　“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韩江雪突然提议道，用一种小孩子的期待眼神看着他。

　　玄昊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她写的那几句诗。“万里风流不可成”“十年不见天涯路”，透露着如此惆怅的心情。对外面的一切就那么向往吗？竟像孩子一样，期许能得到出外玩耍的机会。

　　玄昊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袖口隐约露出的纸卷，随后走到门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两人沿着水塘边的林荫小道散步，微风掠过水面，带着凉爽的气息拂过他们的面颊，在他们的袖口调皮地玩闹。

　　衣袂随着轻风舞动，这一切对韩江雪而言太不真实。

　　常年困守一室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由，竟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孩童般不知所措。

　　水面忽然刮来一阵小旋风，头上掉下树叶打在他们脸上，韩江雪抬起袖口遮住脸，谁知袖内的纸卷掉了出来，风卷起它就跑。

　　“哎——”韩江雪赶忙追去。

　　风携着纸转了一个圈儿，一下子往水塘奔去。

　　“哎呀！”眼看那卷纸就要落水，韩江雪伸长手去捞，但还是晚了一步，手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它，即将落入水中。

　　正失落，忽然她被人一拉，余光只见一只手快速掠过，下一刻她已稳稳站立岸边，有一只手握住卷纸递到她眼皮底下。

　　她的目光顺着手腕向上看清了那张线条无比流畅，水墨写意风流般的脸庞。

　　对面那双明亮透澈的眼眸，令人不自觉想到春日的一湾深潭。微微优雅上挑的眼尾，总是无意间流动着丝丝魅气。

　　若只是如此，那这样的眼睛未免太过勾人。偏偏他下眼帘尾部略微下拉，就像你做鬼脸时刻意的调皮，给他平添了点无辜可爱。

　　妖孽！

　　若只是勾人，顶多算个狐狸精。可他这眼睛分明勾着人，还偏偏带着点纯真。

　　此刻他的眼中微微闪烁着点点星光，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就这样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韩江雪承认，玄昊禹有着一张不论男女都要为之羞惭的脸。

　　单论皮相，表哥和她那姐夫其实是略逊于他的。只不过表哥胜在气度，代王高于优雅。

　　不可否认，玄昊禹确实很美，没有丝毫的女气，但他就是美。单用英俊来形容他，太过粗糙。他就像烟雨中的水中红莲，雨润花瓣，艳而不妖。

　　玄昊禹一定是红莲变的男妖，扮成仙人蛊惑人心。

　　正盯着他瞧，韩江雪突然被轻物打了一下脑袋，“哎呦！”

　　玄昊禹用卷纸敲了她脑门一下，其实不疼。

　　“看什么看？”玄昊禹在窃笑，仔细看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韩江雪刷的脸红了。不是害羞，是被当场抓包的那种尴尬。

　　“你会游水吗？”玄昊禹突然问道。

　　“不会啊。”韩江雪有点不明所以。

　　“那你还往水里扑？”玄昊禹又拿卷纸敲了她脑门一下，“一张纸罢了。”

　　说完玄昊禹打开那卷纸，看了几眼后抿嘴笑了笑。

　　玄昊禹还给了她，抬起一边眼皮看她，“你平日里都不出门吗？”

　　韩江雪卷好纸塞回袖口，“没脸见人。”

　　“怎么？”玄昊禹睁大了眼睛，指着她的脸，“脸不是在这儿吗？”

　　“丑。”韩江雪拍掉他的手指头，丝毫不顾忌他的身份。

　　“我不信。”玄昊禹眼睛微弯，“眼见为实，要不我瞻仰一下？”

　　韩江雪岔开话题，“不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儿吗？”玄昊禹反问。

　　“我爱慕大人，自己跑上门。”韩江雪沉默了一下，“父亲嫌我丢人，将我逐出家门以保全姐姐的名声。”

　　所谓姐姐，是指云叔的亲生女儿云梦织。

　　玄昊禹愣了片刻，“于是你没了退路，苏吟只能收留你？”

　　“算是吧。”韩江雪笑着回答，紧接着解释道，“我无意欺瞒你，只是迫不得已。”

　　韩江雪说得很诚恳，她的确是迫不得已。

　　“何谈欺瞒，你本就没有对我解释的必要。”玄昊禹很豁达，“何况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只是……可惜我迟了一步。”

　　玄昊禹遗憾道。

　　韩江雪假装没有听懂，纤长的睫毛低垂，隐藏了幽暗的目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竹屋你告知我苏吟与顾海闻各自动向的时候。”玄昊禹弯了弯唇角。

　　大意了……

　　韩江雪心内自嘲道。

　　普通乡野女子，怎么会打探得到江南道两位当权者的动向？不怪玄昊禹第一时间就对她有所怀疑，表哥说的没错，她太小看他，也太自以为是了。

　　“当然，我还是很庆幸的。”玄昊禹语气特别真诚，“我的目的本就是寻求苏吟的援救，遇到你不仅如了愿，还省去了许多风险。”

　　韩江雪微微一笑，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心底不知在想什么。

　　“我差点就死在这儿了。”玄昊禹感叹着，语气透着股凉意。

　　“可你还是活下来了。”韩江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心没肺地笑着，“我不许你有事，我要你活得好好的。”

　　活着回到长安城，活着与代王、顾氏死缠不休，两败俱伤。

　　玄昊禹的目光定在她脸上，见她眼含笑意，直叫他移不开眼。

　　“殿下。”远处跑来一个人，唤着玄昊禹。

　　玄昊禹和韩江雪被这声源吸引，错开了对视的眼神。

　　近侍今白小跑过来凑在玄昊禹耳边小声道，“崔子格到了。”

　　玄昊禹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韩江雪见状识趣地施了一礼，“虔谢殿下一叙，小女先行告退。”

　　“嗯，我们得空再闲聊。”玄昊禹直爽回应并劝了一句，“别整天躲在屋里，人会傻的。”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韩江雪心内腹诽，面上优雅淡然地微笑着，转身离开。

　　还没走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哎！你忘了自我介绍。”

　　韩江雪翻了个白眼，她忘了。

　　“云轻烟。”她温柔地回眸，眼中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水面吹来清凉的微风，吹拂她的面纱。此刻的她，仿佛一朵在春风中摇曳的白牡丹，令人心动。

　　不远处的玄昊禹出神了片刻，而后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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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堂办公的苏吟，几乎同时收到了崔子格到来的消息。

　　“他到早了。”苏吟不带感情地评价。

　　长史柳春扬宽慰他，“大人宽心，我等早准备好了交接的一应事务。何况，崔大人只是到了驿馆，并未到官署报到。”

　　其实柳春扬心里很是不忿。崔子格此举，落了他家大人面子。

　　古往今来，哪个接任的官员不是先到附近县城、小镇的驿馆候着，到了时间再进城啊？

　　就这么直接杀到城里守着，半点情面也不留。

　　半月后才是交印之期，崔子格这新吏早到，会令江南道陷入尴尬的局面，也会令苏吟行动掣肘。

　　苏吟离开已是必然，但毕竟当前还是江南道做主的人。可接班的人早在一旁等着，这半月里江南道以谁为尊？

　　迎合苏吟，不得顾忌崔子格？捧着崔子格，不怕得罪尚未离任，职权仍在的苏吟？

　　“他此举是为震慑江南道上下。”苏吟抬起黑眸看向远处，“要是连我都镇不住，他能拿燕王怎么办？”

　　柳春扬了然，有皇帝撑腰，胆就是大。

　　不过，只要姓崔的乖乖地在驿馆候着，倒也生不出多大的乱子。

　　此时已是下值的时间，苏吟收拾桌面，准备回后院。

　　他的侍童不辞急冲冲赶来，“公子，燕王请来了崔大人。现在崔大人就在后院呢！”

　　“什么？”柳春扬差点咬了自己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