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雀》顾尘生

2、灯火阑珊1

　　三月扬州，亭台楼阁，舞榭歌台，随夜色而逐渐喧嚣。
　　阁楼上，一女子身着绯色罗裙，在阵阵乐音中翩翩起舞，舞步流转间熠熠生辉，一舞毕，看台下已是掌声不绝。
　　叶清歌倚在樟木制成的台柱前，神色恍然，直到那女子走近身旁才回过神，“离笙。”
　　楚离笙看着他，笑得明媚动人，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小女子出生风尘，公子随众唤我阿笙就好。”她接过小厮手中的小猫，轻抚它雪白的皮毛，转过身只留给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的都堵在了胸腔。
　　叶清歌嘴角不由的浮现一丝苦涩，曾经独属于他的称呼如今却让她如此不屑，随即却又释怀，曾经，那是多久之前了，恐怕连自己都记不清吧……

　　作为隐士叶家的继承人，照惯例到及冠之年就会恢复往世的记忆，而到了叶清歌这一代却出了些许差错，当他告知二叔叶扬的时候，叶扬虽然安慰着说没准过几天就好了，背地里却是乐开了花。
　　谁不知道叶家的规矩是拥有往世记忆的继承人才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之前几乎确定的事现在看来尚有转机，叶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明面上不行，暗里总是可以的。
　　事实上是他想多了，叶清歌的记忆其实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却在某个时段里笼罩着一团白雾，隐约间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他只是不解那团白雾，才会向叶扬询问，却不曾想因此让他生了妄念。

　　那日去梵音寺礼佛，无意间看到了在竹舍门口逗弄小猫的女子，她转身进屋的那个背影像极了记忆里隐在白雾后的那个人，脑子里蓦然间闪现出两个字，“阿笙。”
　　归程后他便派人去打听那人，却不曾想她是烟柳阁的青楼女子，名唤楚离笙，花名阿笙。

　　为了确定那个身影，从没进过烟花之地的叶清歌第一次踏进了这个曾让他避讳不已的地方。
　　浓重的脂粉气息使他掩住了鼻息，待烟柳阁妈妈闻言赶来向她说明来意后，便被安置在楼上最好的雅阁。
　　雅阁不比别处，阁内小桥流水，幽兰空绝，坊间隔着素色珠帘，隐约可见一把古琴置于木盏上，外间的樟木桌上仅几盅清茶，颇具情趣。
　　不消片刻，便有一女子身着月牙色罗裙，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徐徐而来，正是那日在梵音寺匆匆一眼的楚离笙，阿笙。
　　“在下叶清歌。”待得她走近，容颜越发清晰，脑子里的那团白雾似是淡薄了些，却并未消散。
　　“阿笙。”她看着他清俊的面容，眸子里是不解，来这种地方的人也会如此知礼？随即却又了然，能来雅阁的主岂是等闲之辈。这样想着却是对他多了些好感。
　　并未多言，阿笙走进坊间琴边的竹塌坐着，不复之前的清冷，右手轻抚琴弦，朱唇轻启：“叶公子，不如阿笙弹支曲子给你听？”
　　怀中的猫儿见主人欲坐下，赶忙挠了挠衣袖跳出了她的怀抱，直扑到旁边那人的身前。
　　叶清歌俯身将猫儿从颈后拎起抱进怀里，不置可否，此等良辰，美人相伴，何乐而不为？
　　阿笙见花白在他怀中如此乖顺，不由得有些讶异，随即又很好的掩饰住，专心抚琴。
　　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叶清歌听的痴了，也看的痴了，仿佛记忆里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容颜与她重叠，似是穿越千万载，遥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