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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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朝每逢沐休，离河边便会举办游河。全城的青楼妓院皆派出自家头牌或红牌在离河上招揽宾客。每到这个时候，各方文人骚客也都聚集到此处把酒欢歌，吟诗作对。并不是每家青楼院落都做皮肉生意，出来坐镇花船的头牌们无不是擅长琴棋书画风雅之事的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聊朝的青楼文化。
缪妞肩上搭着一条巾帕，手里端着溢满水的铜盆。最近巧雨派给她的粗活刚好让她锻炼这具身体的强度，虽然还有点吃力，但是缪妞最不缺的就是耐力。她走到玲珑阁门口，门不知道被谁给掩上了。缪妞一秒都不用思考，直接用脚把门给踹开了。这一幕刚好落到下楼的巧雨眼中。
眼见着巧雨骤然沉下来的脸色，缪妞似乎也不在意，赶紧几步走到盆架旁把水盆放了上去。然后转头对着巧雨道：“姑娘，水打来了。”
巧雨冷哼一声，凑近了一看，脸色更黑了：“水这么满，一碰就该溢出来了，你叫我怎么洗！”
缪妞一贯不想理会她的找茬，也不会发火，只是说到：“姑娘若还有吩咐再叫我。”
“你，你冥顽不化！”看着缪妞出了大门，巧雨气的摔了巾帕：“你又要跑哪去！回来！”
缪妞出了玲珑阁。辨认了一会儿方向，才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设有柴房，以及牲畜棚，也有俩看门的小厮，院中种了一颗枣树，枣树下还有几个石墩子和石磨。俩小厮已经习惯见到这个这几天天天来后院“报道”的缪妞，也无视了她做的一些奇怪的举动，毕竟只要不是逃跑，一切好说。
问缪妞来此干啥。缪妞自然要回道：锻炼。
万红楼设计九曲回折，只有后院勉强符合缪妞的标准。
她先是绕着后院不大的墙围跑了起来，待到出汗后又在原地做起了深蹲，俯卧撑。最后试着举起石墩子练习臂力。她给自己每天定的目标都在加强中。缪妞知道自己要捡起原来的身体强度，力度是要慢慢来的。
好不容易做完一套内容，缪妞微喘着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青。
小青不愿跟缪妞这个怪胎深交，赶快交代完事就跑了。
原来今天是聊朝每十一日一休的沐休。也是离河夜游之日。每月就这么两次，每次都能让万红楼捞上一大笔银子。
今天对巧雨来说是大日子。她正到处派人找缪妞。虽然已经跟老鸨多次提过缪妞这个冥顽不灵的野丫头，但似乎老鸨是在打压巧雨这几年越来越故作清高的气势，彻底无视了巧雨想换人这件事。找不到人打杂，巧雨只好把缪妞叫回来。
“这个，这个，这，还有这些，都给我拿着。”巧雨指挥着缪妞团团转。自个儿却倚在靠椅上摆弄指甲。
她看着缪妞毫无波澜的脸更是生气：“今天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你明天一天的饭就甭吃了。”
巧雨不是没想过用棍棒收拾缪妞。可这家伙被打过一次也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第二天照样能气死她。巧雨不想让缪妞耽误她事，便也不用棍棒了，改用掐的。掐的好啊，掐在大腿，手臂内侧和腰侧，能疼的人打滚，但穿着衣服跟本看不出来。
缪妞是何人，尽管身手大不如前，但闪避技能还在。巧雨掐十次有九次掐不到她。
缪妞收拢一大堆香包找了个箱子码放在一起。巧雨这边还在喋喋不休：“上了船不准进我的房间，你就站在船舱口给客人发香包。还有把我那套玉兰蕊毛笔带上，上船后叫个稳重的人送到我房间。”
恰巧老鸨进屋，听见这些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巧雨，并无责怪。
“行了，缪丫头先出去忙吧。”
看着巧雨一幅还想发难的嘴脸，老鸨拦下她，看着缪妞出了门才说道：“你收收你那脾气，不是我不提醒你，东家这俩天就该到了，你要是惹了东家的嫌，我可保不住你。”
巧雨一时熄了声，半晌才小心问了句：“今夜游河东家是否会来？来的是哪位大人？”
老鸨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真不想带那丫头，明儿我就给你换了。”
巧雨愣了一下，仔细一思考。若是换了个丫头，免不得要受老鸨压力好好教导一番，自己绝活若被人学去了，那再过几年不仅地位被人取代了，连个吃饭的活计都没了，到时候谁还记得自个儿。
再说缪妞这性格，要是对外人说自己仔细教过了，奈何这人死活学不进去，是个人都会相信的。
“不，妈妈不用换人了。我看这丫头挺合我胃口的。”
老鸨似笑非笑的撇了她一眼，也不揭穿，只是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
磷灯初亮，渔火湛开，湖水微荡。离河上漂浮着各色花船，大的小的，错落在河中。映的整个河面闪闪发光，似银河一般。
河中几艘载客的小渔船应客人的要求把他们送至各家青楼的花船上。
今儿万红楼的花船素的淡雅，偶有几声琴筝传来，随着风卷起挂满船桅的字画，淡淡墨香飘在空气中，仿佛渡入书香圣地。往往看见这些字画，宾客们就得知万红楼的画仙巧雨出来了。
缪妞站在船舱口，给每个上船的客人派发一个香包，然后由门内的小厮小丫鬟引入船内。
发了一会儿香包，一个小丫鬟着急的跑到缪妞面前：“缪姐姐，巧雨姑娘正寻她的笔呢，你赶快送过去吧！”
缪妞懵了一下，才想起有这么回事。点点头把香包塞入小丫鬟怀中。然后抱起笔盒就朝船后走。
花船的围栏不高，以缪妞的身高刚好能弯腰触碰到水，她这么想着，便刚好看见有人这么做着。
那是一个跟她现在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单薄的衣裳紧贴着起伏的背脊，美好的曲线延至挽起半截袖子露出似白莲藕的手臂，青葱玉指正在水里微微搅动着。
缪妞好奇的凑过去：“这是你掉的？”
女孩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一抖，眼看着就要朝水里栽去。缪妞赶紧出手这么一捞，似老鹰捉小鸡这么一般，把女孩提了起来。
“谢，谢谢……”
女孩惊魂未定的转过头来，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缪妞：“我把巧雨姑娘要用的头花掉水里了。”
缪妞看着那个头花有越飘越远的趋势，再看看这边着急的脸色苍白的女孩。本着反正自己会游泳这点小事很容易的念头，把手边的笔盒一放，就打算往水里跳。
没料到的是旁边的女孩一看缪妞要下水，立马吓得捉住缪妞的腰带想把她拉回来。可是瘦弱的臂膀想拉住一个以全身重量往下坠的人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们就听到“扑通”一声巨响，水花溅的老高。
水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几个花船上的女子瞪眼一看，水里浮沉了俩人影。然后尖叫声就开始彼此起伏了。
经这些女子一叫，船上的人都跑了出来。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什么“落水啦！”“救命啊！”“快来人啊！”彼此起伏。周围的船都围了过来，凑热闹的人来了一大把，却半天都没看见一个救人的人。
缪妞在水里刨着，身上还拖着一个负担，想游回船边却又被身后那不会水一直在扑腾的女孩拉了回来。她听着周边混乱的尖叫和看热闹发出嗡嗡的声，一时烦躁转身就把扯着她腰带的女孩敲晕了。
扑腾了这么半天，终于有人跳水来救了。缪妞松了口气，毕竟她人小也快拦不住下沉的女孩了。
落汤鸡的俩人被带回了万红楼的花船。巧雨早就铁青着脸站在那看着她们了，小厮一直在驱赶围过来看热闹的船只，几人把她俩扶进了船舱内的房间。缪妞到是没啥大碍，她只不过被折腾的累了点，而被她打昏的女孩可能多喝了几口河水。
缪妞按压了女孩的胸腔，看着她吐出几口水后脸色变好看了才转过身面对风雨欲来的巧雨。
巧雨脸色发黑，强忍着怒气道：“你闯了多大的祸，我叫你办的事你一件没办成，还害我亏了银子，丢了客人。今晚回去要你好看！”
说完她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冷哼了一声才转身走了。
一时房间里只剩两人，一个湿漉漉的睡在床上，另一个也是滴着水的站在旁边。
缪妞走到桌子上想倒杯热茶，结果摇摇水壶是空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换洗的干净衣服。这样下去床上那个肯定会生病。
缪妞也不多想，麻利的走过去把人家扒了个精光。然后用已经湿了一半的床单简单的擦了擦女孩的身子，再用被子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女孩也醒了。
她先是迷茫的睁开麋鹿般的眼睛，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猛地坐了起来。结果凉飕飕的风吹到身上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身体的。
她刚想张开嘴叫，又猛地看到了坐在桌前的缪妞。愣了一秒，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苍白着一张小脸对缪妞说了声：“谢谢。”
缪妞摆摆手。
女孩看着自己到是干爽了，缪妞还滴着个水，不由得说道：“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我没事了。”
缪妞点点头，出了门问厨房的大娘要了两套衣裳和两碗姜汤，又返了回来。俩人换好衣服对坐着默默无言的喝着姜汤。
半晌，女孩才柔柔的开口：“我，我叫黎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