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8、第八章 教化……

　　方思羽一边啜饮着无花果甘甜的蜜汁，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新衣，衣式古朴，质地粗糙，没有一丝半点多余的装裹，仿佛在一块粗布上剪了一个洞，然后套在头上一般，他摸摸胸前的玉牌，微微地叹了口气……
　　宫殿中，没有白日与黑夜交替，他也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除了蓝发辉月偶尔过来看看他，这里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最为奇怪的是，平日食量惊人的自己，却感觉不到肚饿，更没有睡意，他屡屡试着走出这座宫殿，但每一次转来转去，最终仍然回到原点，一路上，没有危险，只有安静，惊人的安静！因此，每每在寂寞到达顶点的时候，年轻、热血的他，就放声大叫，叫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一如既往地让他感觉崩溃……
　　蓝发辉月对他每一次的疑问，总是如常般优雅地摇摇头，然后笑着离开，不做任何解释，“难道他们想把我困死在这里？”方思羽心想，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也许他连蝼蚁都不如，他认为。“南宫姑娘应该已经拿到他需要的东西了吧？”时不时的，他会想念那仅仅相处了几天的刁蛮女孩，还有脸皮极厚，狡诈、世故的胡十七。
　　这一天，老者终于见他了，见他的地方，仍旧是那座白色的喷泉旁，他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仿佛一瞬间就来到了这里，见到了老人。
　　老者耐心的听着方思羽喋喋不休的疑问和抱怨，一边听，一边点头微笑，直到方思羽连珠般的话语停顿的时候，他才笑眯眯地说：“孩子，你所看所触均非真实景象，你要用心看，而非用你的眼睛！”说罢，他看看方思羽又道：“在你们的世界里，有‘以心观，窥十方世界；尽神识，辩万丈红尘’之说，是故，周流法相皆为虚妄！”说完，他伸指在方思羽头上轻轻一点。
　　方思羽大叫着仰天而倒，头脑里只感觉一股剧痛袭来，电光火石间周遭景物早变……他躺在地上，扭头四看，没有喷泉、没有老人、也没有白色的宫殿，唯有故乡的青天白云，炊烟袅袅！“这是你所想！”一个声音传来，犹如远在天际……
　　他再次眨眼，景物又变，南宫雅若蹲在地上，低头俯看着他，眼睛里温情脉脉，国色天香般的脸庞上，映出一抹绯红！“这是你所思！”老人的声音，安详地在耳边响起……
　　方思羽翻身坐起，身下烈火汪洋，白色的宫殿再次回到眼前，但殿内的陈设完全变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没错，就是这里!”他想。“欢迎来到斐丽城！”老者高座在黄金般的銮椅上，眼睛里笑意悠然，他的身后甲士肃立，三三两两的侍女在殿中走动，侍女们用眼窥探着他，眼神却恍如溶金烈日……
　　“以心为镜，法观自在，以神为镜，造化万方！”老者忽然间戟指叱道，方思羽似心有所悟，头重重地磕下，口中大呼：“请老先生教我！”“法道自然，遍存于方寸之间！”老者捋着劾下白须，曼声中飘然向殿外行去……
　　宫外的建筑，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仿若一个热闹的集市，方思羽此生从未见过的生灵似乎全跑到这儿来了，耳朵边充满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五彩斑斓的蜘蛛、悠游飘飞的猛鸢、金刚怒目的巨猿，彪捷如风的雪豹……当然，还有影像变幻，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魅妖和各种肤色的人。
　　方思羽闭眼，稍顷，那些交织如沸的声音渐渐消失而去，再睁眼时，所有怪异生灵的语言，他都能明悟……“谛听”他嘴里喃喃，老人微笑着注目，眼神里大是欢喜赞叹……老者那一指，如无相稽首，斩去妄念，让他一瞬间妙悟“聚元脱胎，天人化生”的无上神通。他看着远处从熙攘中挤出的蓝发辉月，蓝发辉月不复一如既往般的优雅，他满头大汗的笑着，犹若一个孩童，他伸手拉着方思羽道：“总算是出来了，出来就好，你不知我以前在里面关了多久……”话未完，他瞬间用手蒙着自己的嘴，羞怯怯地看着旁边白衣炫目，微风中散发着赤金般光辉的老人。
　　老者嗔怪的看了一眼蓝发辉月，哈哈大笑：“痴儿，还来怪我！”随即敛眉肃然道：“现今可由月儿带着你到处看看，自即日起，你要在此地自行生存，等缘法到了，我自会着人找你！”方思羽看着老人，不由默然。
　　“走罢，还呆看呐！”蓝发辉月拉着他向市集走去，他的额头还在淌汗，但手却寒冷似冰，“原来他是魅妖！”方思羽心下寻思，本想开口问问对方来历，又觉过于唐突，不由得话到嘴边，呐呐无言。“我是焉夜素心兰，在城中司净灵之职，时间长了，他们都叫我蓝发辉月！”对方似能体察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说道。“花妖嘛，本是雌雄同体！”蓝发辉月打量着他眼中的狐疑之色，不由得抿嘴一笑，随即朗声雄赳赳地道。方思羽看着忽男忽女的蓝发辉月，挠挠头，心想：“这成精般的人儿面前，可不敢再想着问东问西！”其实，蓝发辉月的话只说得一半，他是雌雄同体不假，但属于上古异卉中的风灵一族，一旦动情，性别会随对方而变。
　　二人漫步而行，方思羽不敢再问，扭头四处张望，只觉得俱是新鲜之极，蓝发辉月也尽由着他，只是不住在旁详加解释。
　　方思羽终是少年心性，牵着蓝发辉月，熙攘中竟挤身到一处摊前，只听得一个棕色皮肤的大汉在那里吆喝：“诸位，且看得一看……我这里有五行属性的各色精魄，价钱公道！…莫挤，莫挤…呃，说你哪，看归看，却是不许乱动……”“嘿嘿，你竟将七尺钻天猫的脑浆给挖来了？不错、不错！”“你…你奶奶的，爷爷脑袋却是在这里，你要尽管拿去……”一条威风凛凛，身长七丈的猛虎咆哮着。一条火红的娇小狐狸在与它不停的斗嘴：“嘴拙，七丈那个撒……，不是你的，却是你祖宗的！”说毕，爪子捂着尖嘴，狐狸眼乱转。“边去，莫扰了我买卖！”大汉没好气地道，接着继续高声叫卖。旁边一阵哄然大笑：“自古狐假虎威，今日猫儿遇上真狐，却是软了……”“这便是猫假狐威，倒也不错！”一时间议论纷纷，嘻嘻哈哈，其中一个矮胖小子更是笑得满地打滚，“兀那小子，你却是笑你爷爷……”方思羽再看那狐狸时，已不见踪影，蓝发辉月在旁抿嘴解释：“这儿不管何种生灵，均须遵守城主定下的法规，但凡入城，俱只能动口，不得动手！”说完，又噗呲一笑：“也有在此结下梁子，出城解决的，像前些时日，那两条蛇儿……”他絮絮叨叨，方思羽略感不耐，自顾自向前挤去。
　　“辉月师兄！刚才那人是谁啊？”蓝发辉月转头看去，便见到蓬头垢面的小师妹璃仙儿顽皮地跑了过来，远处是师弟风鸣他们几人在一个地摊上翻翻拣拣。“那是老师从异界来的客人，你怎么跑出来了，不用上学吗？”蓝发辉月瞪着眼睛说道，随即再不理她，忙忙慌慌地追赶走在前面的方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