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72、第七十二章 伯乐……

　　论武学上的真实修为，方思羽已算不弱。尽管梵十三传功时间较短，但冥血心法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神通，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可以周而复始，从不间断地随着人的魂魄修炼、运行，通达“子午、卯酉”大小周天，形成“水火既济、百脉抱一”的龙虎之势。再加之其入门伊始，又得养性纳灵的玄黄古玉相助，功力尤为迅猛精进，可以说短时间内就跨过了“形神初生，通灵彻视”的“造梦”之境，忽忽然已算得“万念一意，出入无拘”的“入神”境小成。同时，再以他坑蒙拐骗学来的“天外天”神通等诸般手段，跟莫问手下的弟子相斗当无问题，但用来对付这云门门主，仍然相差甚远。故而，无可奈何之下，又不敢现了那至凶、至邪的法器真身，只好故技重施，要以舌灿莲花的胡说八道，将对方搅晕，再伺机脱困而逃。
　　“前辈，所谓拳来脚往，不免有失斯文。以在下看来，也不符合你老人家纵横大罗诸天，德被宇内的身份！嗯……这样罢，小子不妨讨教几个……对你老人家来说看似肤浅的问题，也算是一点儿私心，想要在入门前搏个口彩而已！”“偏你多事，休说几个题目，便是你穷尽一生智慧，也难以相望老夫之项背。且说来听听，权当一众弟子的造化罢了！”当即应允的莫问见少年出口成章，弯来拐去奉承得他极是惬意，不禁心下大喜，捋须遥想道：“这等文武双全的佳弟子，甚是难寻，又能将那‘圣人赋’的下半阙一一补足……以后江湖之中，必然将老夫的绝代风华传诵开来，可谓是伯乐相马，与有荣焉！”“万一小子侥幸胜出，却又如何？”方思羽见对方已然入毂，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才悠悠开口，随即接着又道：“失言，失言！如果在下将门主问住，也不能说算是胜了，而是问题太过深邃，仍需时间考量清楚而已！当然，小子即便来去自由，也发誓与同伴绝不将今日之事说将出去，否则定遭天雷轰顶，万劫不复！”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之极，既留有余地，又顾及对方不欲与外人道哉的秘密，算得上面面俱到，再无遗漏。
　　“问罢，忒多废话！”莫问嘴里催促，心中极为喜爱这小子的桀骜不驯，只觉与其余温驯顺服的诸弟子相比，少年却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自有一番俾睨天下的洒然气概。“你奶奶的，老夫今日伯乐做定了，你便是有万般变化，也休想脱身远隐！”他乐滋滋地想着，目光中尽是欣赏之意。
　　“对方必然博闻强记，学究天人，须得先卖两个关子，再异军突起，方能有些胜算！”待得计议甫定，方思羽拱手作礼，笑道：“小子最先问的，便是这亘古之中，无数智者尽皆语焉不详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十方世界，亿万生灵，到底该作几何？”“这有何难？老夫今日便为你解疑……据‘鸿蒙宝卷’中有言，创世之初，百物生发，人类作为众灵之长，曾以十方世界阴阳循环而论，计人、禽、兽及花草、昆虫而言，不得超过亿兆之数。故而人口大抵维持在……”莫问侃侃而言，绝无滞涩，又将其余种类的生灵数量统统作了一番阐述，最后才道：“世事无常，人生变幻，损有余而补不足乃是天理，盛极而衰可谓自然之要道也！”
　　“厉害，能将这等古怪问题，弄得一清二楚。学问之精深奥妙，绝对不作第二人想！”少年暗中赞叹，有种如视天人之感，心道：“这世间能人辈出，单以学问而论，具备‘辩物知微，达观宇宙’的本事，恐怕除莫门主之外，无人可以办到……但那首歌赋明显狗屁不通，厚颜无耻，为何他仍然甘之如饴！”也是他有所不知，莫问其人，少年时清贫落魄至极，算是饱经忧难，尝尽人情冷暖，故而才立志向学，以读万卷书，做不世之人杰作为一生的抱负。后来青年显贵，在这片界系的“雒伽帝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首辅，至中年时遭遇战火离乱，以至于看破世情，挂冠而去。最后又几经奇遇，竟自成一家，创立了弟子众多，名满江湖的“云门”。也许与一生的遭际有关，其所收的弟子良莠不齐，奸猾无情之人所在多有，他也漫不在乎，只管来者不拒，且又好大喜功，极爱旁人不停阿谀奉承。是以在江湖之中，他的声名褒贬不一，算得上一个让人极为头痛、难缠的人物。
　　“这说来说去，无非是书本之言而已，也未可尽信！”方思羽貌似强自撑持，口中接着问道：“有赵、李二牧童，赵对李说：‘将你的羊与我一只，我的羊数就是你的羊数的两倍。’李答曰：‘最好还是你的羊相让一只与我，我们羊数就一样了。’请问门主，二牧童各有多少只羊？”这一道关于术数的问题，在现代数学之中，可以轻易求解，但古代术数则是以算法为基础，穷究推衍，不能有假设一说，故而也算得极难。莫问听了微一沉思，在地上将算式一一列出，没过多久，便乐呵呵地回答：“赵牧童七只、李姓牧童五只而已，简单至极！”随即又开始大吹大擂起来，旁观众弟子见师尊连胜两局，更是人人歌颂，俱都不遗余力地大拍马屁。“云门无耻之犹，你奶奶的！”毕理心里暗骂，只道梅师已然黔驴技穷，再无回天之力。
　　而此刻，冷眼旁观，状甚愕然的方思羽却是喜气洋洋，心知妙计已成。这第一题所考，无非是百科涉猎的广博程度以及记忆能力，第二题则是考校较为艰深的算术之学。通过一广一深的两道问题，即可看出对方学问之深浅，又能诱其轻易作答后产生娇敌之心。“唉，在下恐怕输定了！没曾想门主学问通达，竟精深入微到如此程度！”他摇头晃脑地哀声叹气，一副状甚不甘的样子。
　　“是么？”见少年另辟蹊经，又是诚心诚意地加以夸赞，莫问心情极是舒坦，大手一摆，止住众人的陈词滥调，笑道：“乖徒儿，且问第三题罢。待入得门后，自然以你为众弟子之长！”少年挠挠头，似乎颇为意动，却又期期艾艾地未曾作答。“但叫你放心，只要老夫输了，你二人来去自如，云门绝不阻拦！”莫问越看越是喜爱，急于要作此降服千里马的伯乐，当即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既如此，在下鼎力而为……也不知成与不成？”少年说罢，扬起清秀的面容，紧盯着急泻而下的陨石洪流，有些懵懂地自言自语道：“第三题？嗯……第三题似乎太过简单……也罢，最多让诸位见笑而已……请问门主，这流星如雨，倾盆而至，落入山谷的到底几何？”
　　对于这个毫不设限的动态问题，想必千人自有千个答案，但以理推之，势难站稳脚跟。莫问自负天下学科无所不懂，也难于马上作答，更何况“浮生梦影”之地的天象奇观，他也是自前人记载中略有了解罢了。“如果糊里糊涂地乱说一通，以少年的精明灵慧，自然会穷追不舍，不耻下问。到时候当场下不来台不说，还会被他讥笑，落得一个沽名钓誉之嫌……”他反复思忖，明知对方取巧，又未曾预先说明，只得苦笑着摇摇头道：“老夫如果混赖胡说，在你心里必然落了下乘。真要去数一数吧，这天威难测，过于穷究总归不是好事！唉……想来你们都已清楚，万事因循果报，浩荡入海的星雨也终会收刹。到那时，空间立即告破，我等重新回到原来那处山谷，又哪里去找这些陨石呢？”
　　眼见莫问神情寥落，伤心难过之态表露无遗，方思羽不禁大起知己之感，朗声道：“前辈高风亮节，金口一诺，实令小子感佩莫名！今日暂且别过，以后……”“以后怎样？老夫这伯乐可是做定了的，必然会死缠烂打，契而不舍，非将你收归门下不可！”刚刚还颇为失望的莫问抢先说道。似乎瞬间想到对策，他目中精光四射，颌下白须飘扬，看起来有如菩提灌顶一般，灵光乍现。随即又自言自语地念叨：“自今日起，你到哪里，老夫便到哪里。要论水磨工夫，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你奶奶的，讲到厚颜无耻，死皮赖脸，阁下才是真正的第一！”方思羽哭笑不得，只有心里暗骂，扬声对毕理说道：“疯儿兄，咱们自个且行，旁人的山高水长与我等毫不相干！”莫问也不阻拦，呆着脸看他们离去，直到快要走远，才蓦然反应过来，高叫道：“呵呵！斐丽城中大名鼎鼎的历山学社？均称作什么、什么师？那汉子既然叫你梅师？想来你也在那处罢！成，老夫待得下山，便独个儿将那里挑了！再将你收为徒弟，岂不是倍加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