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65、第六十五章 来由……

　　敬无瘦听得方思羽如此说法，心中颇感惊异，以他历年行医的广博见闻来说，“心灯续命”之道，虽源自亘古，但能够施展这般神通的，无一不是豹隐仙踪的旷世高人，又怎会出现在一个青葱稚子身上。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打量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神情间意示不信。
　　“心灯燃点，神佛辟易，窥探幽冥玄微，如行康庄大道！这便是我族中的上古秘术所载，虽然对此只算得稍有涉猎，却也不是毫无根据吧！”少年笑吟吟地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前辈，老范一意求索，念念不忘的，便是这门有些神神叨叨的登临之术！”敬无瘦听了，也不再行回话，独自坐在那里，呆呆出神。一旁的兆庆甚是好奇，低声议论道：“梅师的神通是从娘胎中带来的么？怎地稀奇古怪的法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你便不懂了吧，话说当年，寰宇之间忽地紫气东来，祥云缭绕，然后……算了，算了，关乎天下苍生气运，还是不要提起的好！”明立受伤颇重，仍旧呲牙咧嘴地卖弄口舌，见浣虎儿在旁边听得目不转睛，连忙卖个关子，坏笑着不再往下说起。“然后……然后便是怎样？”浣虎憨愣愣地接着问道，见对方不断“雪雪”呼痛，连忙直着嗓门高叫：“梅师，你快来看看，明立恐怕有些不妥，莫非也要用那‘心灯续命’，颠来倒去地医治一番！”周遭众人听了，不禁暴笑出声，兆庆局狭地晒道：“浣虎儿一语中的，原来某些人信口胡说，却是阳魂远遁，神智错乱之故啊！”
　　一旁的狐儿却围着狮王转来转去，不住眼地东瞧西看，颇为关切地问：“铁皮小弟，你如今没什么不妥吧？”“不妥？当然是大大的不妥！”梅宝儿耷拉着脑袋回了一句，随即又懒洋洋地吼道：“整日便是吃草，也未曾粘过半点荤腥，自然相当不妥！除非……”“除非立即吃下几只灵鹿，嗯，不够，恐怕要十余只吧！”璃仙儿笑吟吟地将话接了过来，一把将圆滚滚的小狮王抱起，心痛地说：“回去之后，咱们立即开戒，娘亲自然会好好慰劳你们一番！”
　　此刻，四周水雾已然散尽，幽蓝的夜空中，星辰明明灭灭地散发着清辉，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样子。“前辈，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方思羽见众人虽无大碍，但均有风尘困顿之色，不由得低声提醒。幽幽出神的敬无瘦仍然未予理睬，半晌，才似乎反应过来，点点头，手指轻灵环跳，元力在空中奔腾而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请现出法身，以解老夫疑惑？”只见金色的上古大篆微微闪着豪光，仿佛镶嵌在夜色之中，久久凝聚不散。“何方鼠辈？竟然鬼鬼祟祟躲在一旁，不敢出来朝相么？”毕理低喝一声，纵身向前扑去，却听得一阵喑哑的笑声铺天盖地般传来：“哈…哈…哈哈……黄口小儿，居然如此鸹噪，当真该打！你的师尊没教你如何待人接物么……”对方话还未完，一阵急如密雨的音爆之声，在静夜中突兀地响起。只见敬无瘦手腕顿挫，劲气连绵不绝，招式却有如一笔一画，与那暗中躲藏之人斗将起来。“快回来！”方思羽低声向毕理喝道，心中不禁暗叫好险：“亏得敬前辈及时出手，只要晚得这么一分半分，疯儿必定会伤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暗劲之下！”
　　“梅师，对头好生古怪，我只觉遍体生寒，如坠极地冰窟，却连一星半点影子都未见到！”回于桥面的毕理瞪眼叫嚷，神色间，似乎惊魂未定。就在这时，又听得那声音忽左忽右地响起：“好厉害的‘水逝流金’，只可惜要将我留下，却仍然力有未逮……”黑暗中，金色的元力纵横飞舞，拳脚互击的声音越来越响，紧接着，在一声霹雳般的大响之后，敬无瘦潇洒自若地退了回来。“顷刻之间，便分出胜负了么？”众人正暗自纳闷，只听得那黑暗中的人怪笑道：“呵呵！有趣，有趣！怎地凭空又多出些杂碎，你奶奶的，想要以多为胜么？”“贼厮鸟，凭你也配！”一阵古怪的喝骂之声后，又有人“噼里啪啦”的动起手来。
　　“云老！”“云世叔！”耳听得寰珠跟小丫头同声叫道，方思羽蓦地一个激灵，连忙问起：“云霄客栈的明桩、暗哨来了多少？听起来声势颇大啊！”只见模模糊糊的夜色之中，似乎人影憧憧，拳脚掌风、法器破空之声响作一团，时不时又传来受伤护痛以及惶急的喝骂之声。“恐怕有二三十人之多吧！”毕理刚刚说完，便被寰珠狠狠拧了一爪，嗔道：“要你多嘴，别人没长眼睛么？”这时，黑暗中的巨斗似乎分出了胜负，只听得云不异高叫：“老万，贼子负伤不轻，你带两组人往东南方向追下去，其余人等且跟我来！”
　　转眼间，一众劲装结束，身材魁梧的昂藏大汉便奔至近前，方思羽笑吟吟地拱手道：“不得了，居然劳驾客栈的两位大掌柜，同时出现在这片荒郊野外，忒是稀奇啊！”“呵呵！公子爷取笑，老万今儿到帝王阁本想找你楸桴，结果一等不至、二等不来，索性便出来四处逛逛，没曾想在此处遇上你们！”云不异打着哈哈，却语焉不详，仿佛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偶遇罢了。“云老倒是好雅兴，值此夜半风轻，带着大名鼎鼎的王城铁血卫出来闲逛，可谓不同凡响！”方思羽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又对着众人拱手道：“末学后进方思羽，在此见过各位长辈！”那群汉子见他温文知礼，心里不禁暗赞：“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齐齐躬身道：“属下见过公子爷！”一旁的寰珠见了，苦着脸对小丫头低语：“公主，看来是穿帮了！”璃仙儿点点头，却没回话，心想：“能不穿帮么？就你们这般笨妮子，遇上奸狡巨猾的倒霉蛋，还不是三招两式便给套出话来！”
　　是夜，众人回于云霄客栈之后，已是寅时将至。一众少年虽然疲乏，在见了帝王阁的富贵奢豪，均是啧啧赞叹：“我等直须在此住上一宿，日后行走江湖之时，遇到心仪的红颜知己，便多了些谈资！”“兆庆此话有理，有道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如果有了这般亲身经历，自然将其视作浮云！”“梅师气质独特，神通盖世，不知是否与那什么……浮云有关？”几人正说得高兴，忽听得明立问起：“浣虎儿，你知道在这里的禁忌么？”“如何不知，左右便是不准拉屎放屁，大呼小叫等等！”脱口而出的浣虎得意洋洋，心道：“小爷今日急思泉涌，轻易便占了这厮的上风！”“也对，也不对，虎兄四肢过于发达，故而……呵呵！”明立坏笑着摇摇头，话却只说了一半。“你奶奶的，尽都欺负爷爷实在，懒得和你们废话，我去看看梅师！”浣虎说罢，转身腾腾地走了开去，只听得后面叫道：“呆子，禁忌便是在这里只能大口吸气，小口呼气，懂么？”
　　此刻，坐于范西巷法体旁边的方思羽正愁眉紧锁，反复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切。毕竟，那来历不明的对头神出鬼没，又是变起仓促，以至于让他担足了心事。“其余几人也还罢了，想必不值当那厮如此大动干戈，而敬神医明显比其技高一筹，看来也不会是他的仇家。莫非转来转去，这人的来由，是应在我的头上么？”他喃喃自语，兜兜转转想了无数遍，仍然解不开这繁复无比，又看似触手可及的头绪。“……老范续命是一桩，梅宝儿的丹毒是一桩，狐儿三月之后的斗技又是一桩。最为厉害的，却是眼前这八风不动，静水流深的表象！莫非我之所学，早已引起他人怀疑？”想到这里，他吐了口长气，低声咒骂：“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奶奶的，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啊！”“咱们一家人祸福与共，生死同心，想恁般多作甚？”璃仙儿正好推门进来，听得此言，语气虽然温婉，却毫不犹豫地说道。
　　方思羽本是少年心性，也懒得再行推敲此事，只是跟小丫头絮絮叨叨说些别的，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放亮。“走罢，我侠义无双、温柔贤惠的仙儿妹子，咱们出去活动一下筋骨，顺便看看两个小家伙死吃憨胀的丑样！”他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道。“呵呵！你不提起，我差点忘了！自己说，那每日的必修课，你有几天没有照做？”“有么？我怎地不记得此事，莫不是你冤枉好人！”两人一路互相斗嘴，眉宇间却甚是亲昵，正在你侬我侬之际，却听得浣虎儿大煞风景地高喊：“梅师，弟子昨晚煞是辛苦，在你这上百间迷宫里走了一整夜，还好遇见几个善心姐姐，才将我带了出来！”他挠挠头，看起来颇为委屈，忽然间又突发奇想，自言自语地说：“远观亭台楼阁，近看却是法阵，我怎地现在才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