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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表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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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痹贤的回答,台下早已是欢声雷动。一众少年刚才见云霄客栈独占鳌头,侍女们曲调洋洋洒洒,蔚为壮观。不禁心向往之,俱拾其牙慧,弄来一些锅碗瓢盆,乒乒乓乓地敲将起来。手舞足蹈间,尽有一副“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千古风流人物气概……
“如此嘈杂,公子爷定然不喜!”寰珠蓦地抿嘴一笑,款款下得台来。稍顷,只听得清音高拔,一曲“甲衣拥雪行”在她灵动的纤指下,喷薄而出。只见“擗、托、抹、挑、勾、剔、打”等手法千变万化,琴中宫、商、角、徵、羽各弦,分别对应五行之属,音调繁复细腻。只听得土宫沉重、金商勇决、木角磅礴、火徵飞扬、水羽凄清,将那壮志如铁、踏雪军行的豪迈气势,展露无遗。这般奏得一会,她轻启朱唇,唱道:“风雪暮云兮,披甲操戈;跨山逐水兮,密雨滂沱;拒敌国门兮,沙场奋诀;男儿归去兮,重拾山河!”
歌声中,她语音清婉,如凤吐灵珠,神色却悲切浩然,自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之态。场中少年见了,扔掉手中乱七八糟的物事,昂扬振奋地应和:“高堂白发兮,涕泪悲伤;寡妻幼儿兮,骤失顶梁;扶危济稷兮,卓毅鬼雄;金玉朝堂兮,具表忠彰!”一时间,雄浑苍凉的歌声响彻了整个学社……
台上,少年白衣飞扬,浅笑作礼。那轩昂飘逸,矫矫不羣的神情气度,又惹来无数的尖叫。对于连扳两局,挽学社声名于水火的方思羽,众人无不钦服。人群中,沐雪俏眼火热,娇喘连连:“完了,完了!这下树敌众多,郎君如此风度翩翩,深孚众望。岂非叫妾身长自叹息,独守空闺……”“哟,早早便妾身、郎君地叫唤起来,也不害臊?”紫烟在旁冷冷晒笑,神色坚毅地说:“雪儿且莫胡思乱想,师姐中意的俊俏公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秋霞师姐,你看她又欺负我……”“嘻嘻!少在我面前诉苦,你们各自出尽法宝,自己抢去罢!”向来温婉斯文的秋霞,好笑地嗔道,眼风却向蓝发辉月扫去。
风灵一无异样,优雅微笑的眼里,充满着对台上少年的友爱。“木头,一根冰冷的木头!”秋霞心里一阵气苦,私心追摹数年之久,何曾见过蓝发辉月对自己流露出半分感情。就在她芳心愤愤之时,听见那冤家说道:“仙儿妹子,快去将弹琴的姑娘请到这里来,咱们的疯魔神煞终于……呵呵!”小丫头嘻嘻一笑,随即向狐儿递个眼色。
及至众人相见,寰珠倒也落落大方,开口闭口便是公子爷的贴身近婢,其余便只是微笑,也不多言。毕理脸色微红,期期艾艾地说:“小可今番相请姑娘,全因……全因羽师风采,令人折服,想……想……”“想一睹姑娘玉容,倾诉追摹之意!”璃仙儿见他吞吞吐吐,忒不爽快,大声说将出来。蓝发辉月在旁“嗤嗤”发笑,扬手招呼台上少年。少年见了,立即欣喜万分地点点头,偷偷摸摸、贼贰哈哈地狂奔过来。
“各位继续,呵呵!辉月兄你这是……嘿!碧髯狮你又淘气……仙儿妹子,小兄突然想到一事,顿感有些那个……”方思羽一面汗流浃背地打着招呼,一面飞快地转动念头,想化解这尴尬的场面。谁知他一到来,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只见蓝发辉月微笑、璃仙儿泛着白眼、狮王敞着肚皮打滚、众少年一副给老人家请安的表情,还有便是周遭十多双火辣辣的俏目,偷偷打量着他。“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他不由得苦兮兮地想到。“羽师,学生毕理,在这里向你请安!”随着这一声响起,围观的少年俱都躬身执弟子礼。斜眼偷觑蓝发辉月的方思羽,见对方假模假式地哼哼哈哈,也不点破,笑吟吟地将他看着。及至见礼完毕,两人相互对望,均觉大是滑稽,不由得笑出声来。
“霉师!你刚才那事可没说完,学生正洗耳恭听呐!”璃仙儿促狭地笑道。“霉师?是说我么?你奶奶的蓝发魅妖,看你跟我取的好名字!”他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一边笑眯眯地回答:“妹子切莫心急,那事情说来有些奇怪,尚需认真斟酌一番……”两人边说边走,渐渐离众人远了。
“梅师?”众人议论纷纷,均觉这名字倒也有些意境。思维敏捷的便道:“梅字必是他老人家的小名,正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此功参造化、纵横无敌,必定是屡经寒暑,刻苦修行所致!”旁边一人听了,击掌赞叹:“明立兄高见,城主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等有如此名师指点,自然是要痛下苦功!”正当大家说得开心,璃仙儿走了过来,巧笑嫣然地解释:“各位谬矣,羽师表字‘如梅’,只我如此称呼而已。尔等未曾熟谙,万不可过于唐突!”“小师妹这话说得可不太合适,既是表字,必是以表其德,岂会唐突?况且一回生、二回熟,更加要尊称羽师的表字,方能显出弟子的崇敬之心呐!”听得这番反驳,仙儿耸耸肩,竟无言以对。旁观众人便左一句“梅师”,右一句“梅师”地叫将起来。方思羽听在耳里,微笑点头,心里暗骂:“霉你奶奶的,以后风灵不叫蓝发辉月,干脆取名霉发霉月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态立平,又施施然踱将过去。寰珠见了,笑吟吟地问:“公子爷,奴婢竟不知道你的表字,真是该打。以后江湖中人提起如梅,婢子自然回答,阁下不妨伸量、伸量,我家公子爷的名讳是你可以随便叫的么?”毕理听得,立马画龙点睛道:“姑娘秀外慧中,言之成理!以后行走江湖之时,在下自是牵马坠蹬。遇那不长眼的求见梅师,小子必雄赳赳、气昂昂地大喝一声,不懂规矩么?先见过咱们姑奶奶再说!”“谁是你姑奶奶?休得胡说!”寰珠满面通红,羞怯怯地嗔道……
眼见众人笑闹,正拟开溜的方思羽,却被沐雪拦住,紫烟、秋霞一众女弟子见了,俱各围将上来。他心里暗叫不妙,随即仰天察风观云,屈指推演半晌,口中念念有词道:“女属阴,从者七人,竟卜得一个蹇卦。卦辞为,利西南,不利东北。象曰:大雨覆地雪满天,路上行人苦且寒,拖泥带水费思量,事不遂心且耐烦。此乃下下卦,下下之极矣!以方域论,学社即处东北,正应论道繁艰,诸事难谐……不行,我得立马去找掌社和城主商量……”
众女见他如此忧国忧民之态,俱各心中惊异,愣怔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沐雪眼圈一红,气苦般嚷道:“羽少,你且躲吧,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旁观者见她如此不晓事,便当场出言申斥:“师妹这话有些让人不懂,梅师既不欠你,更不惧你,何来躲这一说?他老人家奇门八卦、医卜星相无所不精,又胸怀济世救民的远大抱负,理当成为我等表率。你却失之恭敬,大呼小叫,简直……简直就……”“简直冒失之极!”旁人见他义正词严,却有些虎头蛇尾,连忙加以提醒。“言之成理,明立兄金玉良言,有醍醐灌顶之效啊!”那人不禁击节赞叹。沐雪听了,更是啼哭出声:“我不管,我不管!谁跟我抢羽少,我便与她势不两立!”“不抢便不抢,好稀罕么?”众人见沐雪和紫烟争风吃醋,哪里还敢再说,俱都缩着脖子躲到一边。
“狐儿,知道你爹爹刚才是怎样苦苦哀求我的么?”躲得远远的璃仙儿,对着二兽笑道。狐狸略想了一想,抖抖身上的红毛,拿腔拿调地低低尖叫:“妹子,我观你灵秀动人,定然贤淑知礼。小兄今日有个不情之请,那便是帮忙解释一下这霉字何意,以免有失体面!”“是极,是极!便是这般巧言令舌地又哄又骗!”璃仙儿拼命克制笑声,连连点头。狐儿更加老到地说:“但凡爹爹前面一大堆好话滚滚而来,后面奸计便随之而行,这般小儿套路,我们都懂!”“套路、套路,你只当他胡说八道,他便没招!”碧髯狮嘴里低吼,风驰电掣般跑来跑去。
一人二兽如此厮闹得一会,天色渐渐晚了下来。璃仙儿见城主和掌社相偕着方思羽走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只听得姬黯笑道:“今晚本想再去叨扰一番,奈何你小子早便有约,当然只有算了。只是明日事关重大,尚需养精蓄锐,倾力以待……呵呵!”方思羽满口应承,心里却想:“哪里便有约了,这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是被臭丫头敲诈勒索啊!”
回程路上,云老倒也识趣,早挤到寰珠跟二兽的车上去了。璃仙儿眼见他神色大是古怪,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倒霉还是如梅,仍需思量,此霉非彼梅,相差十万八千里,明日还是问问其他……”“不须相问,妹子才貌并重、福慧双修、学识渊博、心胸宽广、英姿飒爽、温婉如兰、智慧如海……”“嗯,继续说,我喜欢听,但凡没到客栈你便中途停下,明日必定众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