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31、第三十一章 兽战……

　　此时的谷内，就像锅内沸腾的热油一般，已没有任何章法可言。到处都是凶猛撞击的野兽，遍地都是倒下去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的躯体，双方的利爪、巨蹄在同伴的身体上践来踏去，毫不顾忌它们哀痛欲绝的惨嚎。在这个最为古老的迁徙围场里，胜者要么饱啖血肉，要么荣归故里，非生即死！
　　冲锋在前，体格庞大的犎牛被成群的猎豹、苍狼各自按翻在地，最为稚嫩的肚腹被利齿生生剖开，血淋林的肠子流得满地皆是。它们的躯体，它们的口鼻，它们颈下的气管到处都被狠厉的尖牙死死咬住，除了四肢仍在时不时抽搐，早已遍体浴血，奄奄一息。那些羸弱的牡鹿、云羊就更加不用说了，纷纷“卬卬”地叫着，这种地狱般的猎杀早已摧毁了它们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在撞击中折断肢体，在战斗中被利角洞开身躯的苍狼、猎豹全都血红着眼睛，拼命享受在这世间最后的美餐。它们清楚，倒下去的那一刻，它们再也不是大自然的宠儿，即便它们仍有貌似坚强的外表和一颗冷酷嗜血的心……
　　围猎仍在继续，无数的猎物络绎不绝地涌向这片山谷，然后就是不间断发起冲锋与肉搏，周而复始地演绎这凄厉、血腥的乐章。“小羽，那些大鸢好贼，全都屏息按兵不动，是想最后坐享其成罢！”璃仙儿眼睛愤愤不平地梭着旁观的巨鸟，冷不丁地说道。方思羽刚想回答，便见到一直置身阵营后方的狐儿冲了出来，它尖嘴里喷薄着耀眼的火焰，无所畏惧地迎向狂奔而来的犎牛。它的身边只剩下不到百头仍旧狠命厮扑的战友，那苍狼与猎豹组成的阵营已渐渐被对方的生力军压缩到了极致。“完了，巨围逐渐崩盘，连它都投身战团！”他看着汹涌澎拜，数之不尽的四蹄动物，有些惊惶地叫道。
　　这时，远处传来了狮王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吼。那吼声苍凉激越，在山谷中不断回响，仿佛在宣布巨围最后的高潮终于来临！它出现了，碧玉色的身影出现在数千头蜂拥而至的猛兽当中，依旧娇小玲珑，依旧迅捷如风、依旧勇猛无畏，它昂着那颗高傲的头颅，腾身跃上已然心惊胆颤、尽皆震怖的猎物身上，以纵横睥睨，无往不利的声威向狐儿的战团扑去。
　　伴随着王的来临，只见上千头巨猿、棕熊、黑虎张牙舞爪、厉声咆哮着，冲向最后被赶入围场的猎物群中。毫不顾忌它们苦苦哀求的眼神，肆意而狂暴地在对方瑟瑟发抖的身体上予取予夺。没有同情与怜悯，只有铁血和征服……
　　狮王冲了过去，随着它每一次纵扑，必有一头力大无穷、皮坚如铁的犎牛轰然倒地。这些横行无忌、敢与虎狼争雄的庞然大物，在它一击毙命的凌厉杀法面前，尽皆被震慑当场。如此过得一会，牛群纷纷往后退去，这场暴戾至极的格斗逐渐接近尾声。“碧髯狮自吞服那枚传承内丹后，迄今为止，身体虽然没长大多少，但明显刀枪不入，力量更是无可比拟，也不知真正的玄天战狮王何等厉害？”眼见它如此威势，方思羽心里连呼侥幸：“好在最初遇到小家伙时，没有这等手段。否则，便有一百个自己和狐儿都不堪一击罢！”
　　似乎有些不为己甚，它停了下来，抖抖碧玉色的鬃毛，傲然扫视着全场，漫不经心地与狐儿当起了看客。场内，战力尚存的猛兽，在它霸悍无比的王威震慑下，口里“嗷呜、嗷呜”地啸叫着，更加怖烈地展开了最后的屠杀……
　　“难怪狮王屡屡战败，它麾下最勇猛的斗士都消耗在巨围里了，哪里还能在接下来的搏杀中占得上风！”方思羽心里想着，嘴里曼声提醒道：“丑八怪，当心恶鸟们的鬼蜮伎俩！”二兽听到他的喊叫，同时冷冷地瞄着山壁上无数大鸢簇拥着的神鹰，心里对这些偷奸耍滑的家伙鄙夷到了极点。
　　“不行，我得下去，每一次战斗都是它们陪着我，今次也不能例外！”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宝鞭抽了出来，作势要向下跳，心里却想：“臭丫头，还不过来带着小爷飞下去！”果然，不知是计的璃仙儿伸手将他拉住，嗔怪道：“你疯了么？”见对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视死如归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随即衣袖将他一挽，涌身跳了下去。
　　这时，山壁上的大鸢纷纷飞了下来，与群兽争夺遍地堆积如山、血肉模糊的战利品。一场真正的兽战终于拉开帷幕……
　　面对铺天盖地，倾尽战力的巨鸢，场中为数不到千头的猛兽，齐齐怒吼着迎了上去。在这样的争斗中，它们是天敌，更是累世血仇。战斗不但关乎荣耀，更关乎生存，关乎种族的代代传承。双方在嗜血的渴望下，围绕地面猎物的尸体，开始了更加白热化的格斗……
　　……棕熊在撕咬、猛虎在腾跃、猎豹在飞扑、苍狼在抵抗……刚经历血战巨围的猛兽们，损失本就惨重至极，再遇上以逸待劳，百倍于自己的对手，瞬间便由捕猎者沦为猎物。它们的四周，环绕着数之不尽的巨鸢，它们的身体上，布满了可以轻易将之撕裂的利爪，它们浑身浴血，被对方围着拼命狠啄。
　　眼见战友们颓然倒地，狮王呼啸着，卷起一道迅若奔雷的身影，它快捷如风地插入与同伴相斗的恶鸟群中，犹如劈波斩浪一般，只几个转圜，将对方杀得断肢、残羽落了一地。刚刚还八面威风的大鸢惊叫着飞起，迎面便遇上烈火热情的拥抱。那满眼尽红的火焰背后，是狐狸孤傲、不屑的眼神……
　　形势瞬间逆转，恶斗方酣的群兽纷纷簇拥过来，抬头向着天空啸叫，仿佛在齐声歌颂自己最伟大的王。
　　山壁上，神鹰冷冷地看着耀武扬威的猛兽，蓦地发出一声凌厉的鹰啼。“它竟然要求与狮王单挑？”方思羽讶异地看着身形庞大，双翼展开足有百尺的巨鹰，有些为碧髯狮担心。“没关系的，既然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且有失公允的战争，能够争取到如此结果，小家伙确有傲人之处！”璃仙儿爱怜地看着二兽，兴奋地向上指了指。方思羽顺着她的手势看去，只见空中大鸢越聚越多，不由得暗道：“恶鸟只需再发起几次这样的冲锋，猛兽们便会一败涂地！”
　　神鹰飞了下来，在它琐大无朋的身躯面前，狮王如同渺小的蝼蚁。它昂扬地嘶吼着，不断积蓄自身的力量，眼睛里全是酷爱挑战的火热。“这是一场王的对决，败者将选择永远臣服！”神鹰傲慢地尖叫，声音里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不用臣服，我要的，本就是你的命！”狮王挑衅着回击过去，傲岸地看向对方。
　　刹那间，二王便战住一团，开始了这场兽战最为耀眼的决斗！
　　“爹爹，这样的争斗，可不能上前帮忙！”狐儿飞舞着金红的长毛，奔过来将涌身上前的方思羽挡住，眼睛里尽是悲凉之色。一旁悄立良久的小丫头，也出声劝止：“小羽，狐儿说得对，这是王的对决，也是它们的宿命，要么一统这方天地，要么永远埋骨此处！”“贼鸟恁般奸猾，小爷可看不起这种爱占便宜的废物！”方思羽急愤地说道，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暗道：“不帮便不帮，老子谋略无敌宇内，区区恶鸟，自有办法收拾！”
　　此时，场中一禽一兽斗得正紧。只见鹰王利爪与钩喙齐出，在狮子坚如精铁的躯体上啄撕得“叮叮、噗噗”作响。它眼神厉烈、冷酷，双翅扇扑间声势惊人，将地面兽骨、断肢击打得四处飞散。碧髯狮一边承受着这狂猛暴戾的力量，一边快如闪电地在爪、喙之间穿来插去。偶尔，它一口咬出，将对方的羽毛扯得四散飘飞。“哎哟！你这只傻鸟，斗便斗罢，却将血肉拂在爷爷脸上，你作死啊！”旁观纷纷走避的人、兽中，方思羽贼兮兮地叉腰叫道。随即他转头对着狐儿高声说：“这只秃毛臭鸡竟称自己是鸡王，那鸡婆一定不少罢？”狐儿漂亮的眼珠略转了一转，心想：“爹爹又要使出阴谋诡计！”随即便尖声应和：“定然不少！”“母鸡这样多，肯定没毛小鸡数量更加惊人！”璃仙儿在旁听了，眼睛早笑得眯缝成月牙一般，插口道：“看你说得起劲，难道喜欢用烈火来烹烤小鸡？”“妹子灵秀动人，聪慧更加无人可比，早将小子那点肚肠弄得一清二楚。在下不禁私心仰慕，誓死追随之意连绵不绝……”方思羽一面高声赞叹，一面对狐儿说道：“你且歇歇，我跟仙儿姑娘这便上去弄些母鸡、小鸡下来，等会还要你费劲烹烤！”
　　那鹰王本就觉得来人扎眼，绝非易与之辈。故而，才在胜券在握之际，提出与碧髯狮单挑，以免横生枝节。这时听得二人一狐商量捣它老巢，心里自是大急。刚才还凌厉无比的爪、喙，逐渐章法散乱，双翅更是不断振扑，只想腾身飞去。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亡命厮扑的碧髯狮见对方露出破绽，不由得奋身直进，一口咬在巨鹰颈部。鹰王惊惧之下，振翅而起，在半空中起起落落，不断用鹰爪撕扯挣扎。如此过得一会，许是被狮子咬得呼吸困难，方向感全无，它庞大的身躯竟载了下来，在地面上轰然作响。
　　这时，狮王兀自牢牢咬住它钩喙无法触及的薄弱之处，在地上与对方翻翻滚滚地恶斗。恶鹰翅膀不能飞翔，尖喙又无法狠狠啄击对方，只剩下一双利爪，如何能是碧髯狮对手。如此过得一会，它渐渐无力挣扎，被狮王按在地上咬得遍体鳞伤。
　　旁观人兽见了，齐声欢呼！嘴巴早就笑得合不拢的方思羽，却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秃毛臭鸡，开个玩笑却也当真，真是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