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23、第二十三章 冰焰……

　　近在咫尺的地方，忽然开始燃烧，那是一种犹如夜空般的火焰，散发出静谧的幽蓝。但这样的宁静没持续多久，火焰就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它独自舞蹈着，间或喷薄出炫目而耀眼的光芒，仿佛流星划过黑夜，绝世容颜偏又生命短促！
　　“真是美得如梦似幻！”目注光怪陆离的奇景，方思羽心里由衷赞叹。这样过了一会，火焰忽然散开，静谧的幽蓝变成更多奇妙的颜色，每一束瑰丽燃烧的火焰中，全都包裹着一种古老而苍白的雾气，它们似乎在与火焰拼命抗争，忽聚忽散，互为奥援。良久，三团浓烈的白雾退到中心，旁边只剩下七道略微稀薄的雾气在与色彩各异的火焰进行拼斗！”
　　“三正七隅，乃为命之灵窍，心之精爽。三正气之神，七隅形之灵……难道……难道这是燃烧本命精元？”方思羽吃惊地看着与火焰争斗的魂魄，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去，手穿过火焰，竟觉得冰凉刺骨。随即，头脑中一阵晕眩传来，胎光与幽精两处如被冻伤似的，呆呆地浮着不再动弹，爽灵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惊慌失措之下，他连忙紧咬舌尖，硬生生挣开眼来……
　　火焰？四周都是无尽的幽蓝火焰！天上地下、前后左右，无一不在！“这是一个结界！”他看着周围如雾般的苍白劲气，已形成闭合的球体，竭力抵挡着火焰的进攻，不由得心道。
　　“臭小子，你呆站在那里做甚？还不赶紧过来！”
　　“十三叔？你……你怎么……”飘飘渺渺间，方思羽见到老人孤独、寥落地坐在那里，神态间极尽凄凉之意，凝聚的身形忽明忽灭，完全迥异于平日！他连忙发力奔去，却感觉自己犹如行于沼泽，不由得大急道：“十三叔，这是哪里？怎么好像是……”“在你的法身里！不要废话，赶紧守住胎光与幽精两处，慢慢过来！”老人沉声打断他的问话，随即猛地将身边的浓雾推了出去。
　　此时，四周环绕着的火焰忽地聚在一起，又回到刚才幽蓝发黑的模样，与那些迷蒙的雾气斗将起来。这一番争斗，犹如兵行战阵，俱都持着“柔不能守，刚不可久”的法度，双方忽正忽奇，攻守变化无方。斗到分际，白雾忽地散开，三团浓雾呈犄角之势奋力抵挡，其余则纷纷夺路而逃。火焰瞬即铺天盖地的将它们退路死死封住，重新形成相互间的对峙状态。
　　已来到老人身旁的方思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番龙争虎斗，不禁心中暗自激赏：“功夫是死的，修为如何全凭个人资质，唯有这般兵行鬼道、巧计百出的奥妙杀法，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十三叔不愧是曾经最为顶尖的刺客，心计、手段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还呆看呐！”老人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揶揄道。随即便问：“现在胎光与幽精两处可还有异样？爽灵复位了吧？”听着老人连珠般的问题，方思羽连忙驭使神识查看，见三魂略微有些虚浮外，均已如常般慢慢旋转，连忙答道：“已无大碍！“
　　“无碍？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跟深渊异魔童的大战，难道你忘了？”老人一边运使雾气战阵，一边冷冷说道。身影却愈发虚弱，逐渐化入幽蓝的焰光之中，偶尔才闪现出来。听到老人的提示，方思羽逐渐恢复了当日的记忆，心道：“那日，我用火焰封神链幻化结界，本意是与恶物同归于尽……后来生死存亡之际……似乎有一道霹雳破体而出……糟糕！怎地将族中密祝吐露出来……”想到这里，他死劲摇了摇头，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似乎一转眼，便是看到现在这般情景。
　　“想起来了罢，臭小子！你本命元神被伤，处境糟糕之极。哼！小小年纪，竟敢无端擅用上古密祝。不是因为你修习冥血大法，神识坚韧异于常人的话，你早已三魂俱消，七魄飞散！”老人的声音喑哑地回响着，人影倏忽闪了一闪，便又消失而去。
　　“魂魄……对！定是十三叔入我法身，将我神识唤醒。但这些火焰是怎么回事？难道……”方思羽皱眉捋了捋过往片段和现实情景，心里突突乱跳，连忙开口问道：“十三叔，火焰中燃烧的本命精元是你的，对么？”半晌，见老人身影全无，又不作答，不由得心下更慌！只想：“恩师！恩师他老人家要离我而去？”
　　他于颠沛流离之际，遭遇梵十三，二人以楸桴为戏，历经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局之后，始拜其为师。虽时日甚短，但梵十三快意江湖、恢弘豪迈的英风侠烈之气，让他极是心折。今日眼见恩师为救自身燃烧命元，魂魄行将大去，哪里还能紧守心神，不知不觉间，泪水自目若繁星的眼睛中簌簌而下！
　　此时，周边的幽蓝色火焰燃烧得更是紧了，白雾纷纷败退，老人身形在雾中频频闪现，竭力弥补雾阵疏漏之处，眼看已是独木难支，崩溃在即……一旁默默流泪的方思羽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催动自身精元，便欲上去与烈火厮拼！
　　“唉……痴儿！老夫本就是魂魄之身，如不燃烧命元，怎能助你脱困？不值当你大好男儿，如此轻贱自己！”喝声中，老人将散乱的雾气，聚在一起，东抽西调一般，已将雾阵漏洞补牢，拍拍手，退了出来。见方思羽犹自啼哭不休，只得柔声道：“羽儿，现在时日无多，为师要叮嘱你几件事情，记得务必凛遵而行！”说完，便爱怜地揉揉他的脑袋，接着道：“这第一嘛！便是以你如今修为，不到迫不得已之时，切记不要露了师门来历。至于净世阴阳钺，你出去后，立时施展神通将其收回，但万不可使用，否则定招来杀身之祸。还有就是……“
　　“十三叔，你把话留在出去后，慢慢跟徒儿交代不迟。今日生则同生，亡则皆亡！要我将你抛下，独自离开，却是万万不能！”方思羽亢声打断老人的话，眼神执拗，绝无任何商量余地。老人听了，不由得暗自沉吟，心道：“总得想个法子，将臭小子哄离此处，只是他向来灵性□□，要骗过他，却是不易！”
　　原来本命精元燃烧，主要因修炼者内火所致。正所谓道者逆天而为，自必体内心火暗藏，随着功行深厚，愈发蓄积旺盛，故而才有招致雷劫，兵解涅槃之说。如今老人见大伙陷身结界，爱徒元神被伤，迫不得已之际，以自身魂魄驭使其法体出手，又以结界内自成体系的霹雳、闪电将心火诱发，燃烧本命精元为其疗伤。否则，以方思羽的浅薄修为，如何能够迅速恢复伤势，清醒过来。
　　老人踌躇再三，一时间竟无良策。方思羽却再不说话，缓缓将魂魄推向正在厮杀拼斗的雾气当中，对着幽蓝色的火焰狠狠撞去。
　　这一投身战团，他才知道与心火相斗是何等凶险。那些火焰触手冰凉，看似温和，却对魂魄伤害极大，又兼之飘忽不定，强弱互换间无迹可循，让他顿生无奈之感。只得跟着最浓烈的三团雾气，同进同退，最初在旁观战时，明悟的那些斗法，面对火焰才发现完全用不上，心里不禁暗自焦急：“如此下去，我师徒二人必然无幸！今日需出奇兵，才能脱此困厄之局！”随即退了回来，站在那里闭目沉思……老人见他如此模样，心道他重伤初愈，定然有些乏力，连忙挥手将火焰的攻势全部接过，呼呼喝喝之间，将阵形逐一补牢。此时，火焰中的雾气已开始变得越发稀薄……
　　“看来再过一时三刻，臭小子也要跟着老夫葬身火海！”老人心想，连忙回身喝道：“你还不赶紧离开，心火由我而发，对你魂魄伤害不会太大，你硬生生冲出去……！”话还未完，却发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正纳闷间，只见人影一晃，方思羽蹑手蹑脚地闪现出来，怯生生道：“十三叔，徒儿……徒儿找来一个帮手，只是不知成与不成？”
　　“丑八怪，你在那里躲躲藏藏做甚？还不快快现身！”方思羽贼眉鼠眼地叱喝着，一团火红的影子轻盈地从他体内蹦了出来，对着老人便是吱吱乱叫。“好了，好了，知道你和小狮王担惊受怕！”老人乐呵呵地看着狐儿，眼里却露出迟疑之色！
　　“十三叔，你的内火是阴火，温吞怪异，狐儿喷的可是天生属性的至阳烈火。咱们便来个阳对阴，死马当活马地跟它胡搅蛮缠，也许能另辟蹊径？”老人听了，略作沉思，不由得笑骂：“你奶奶的，做事从来不拘一格，异想天开！不过嘛……”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眼睛却看向狐儿。
　　“爷爷，你也不必再说，还是爹爹那句话，即便是死，咱们一家几口便死在一起，碧髯狮现在守着爹爹法体，我们久作耽搁，它那实心眼如何受得了？”狐儿在雾中长毛飞舞，锐烈地说道。方思羽听了，不由得纵身长笑：“好！这便是小爷的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狐儿咧咧尖嘴，漂亮的紫色眼珠转了一转，四肢向前一弓，猛地吸了一口长气，立时炽热而耀眼的火焰从口鼻中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