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缠缚》天空也是黑色的

5、第五章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跳下窗沿，跃上天际，静静呼唤新一轮黎明的到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丹景结束入定。它摊开爪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悬在掌中心上方的蓝色水球，思绪沉沉，跌进了眼底。
　　乍一看那个悬浮的水球还算清澈，但细细端详，很容易便能发现水球中央有不少灰色细线在不停蠕动，足足像透恶心的虫子在内部贪婪地啃噬。每消失一条灰色细线，水球就随着减少一分，到最后已然减少了五分一大小。
　　昨日与那炎蟒的战斗中突破的水之道，现下已经巩固了八成。可这毕竟还是水之道的皮毛，依然容易混杂其他的五行灵气，影响整体灵力水平。可即便大成之后，能自如操控体内全部的水灵气，心中隐隐也是有感不妙。五行灵气在天地间有和谐共处的平衡，在体内何尝没有齐聚毁灭的平衡？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反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五行相克。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克，生克循环，运行不息，乃天地大道。倘使少了一种五行灵气，会不会打破体内的平衡，反而造成另一种危害？
　　水球在丹景掌中心上下弹跃，一下高一下低。倏地，弹到高处的水球从中间破开，碎成无可计数的颗颗水珠子，飞跃着洒落下来。
　　看不清，就暂且继续走着。丹景明明灭灭的眸光沉淀了下来，反身倒在塌上，一路咕噜咕噜地滚进一双包裹过来的修长手指中，惬意地踢蹬几下后腿，先来了个晨间拉伸活动。
　　顾明怀垂着眼，安静地看着掌中心活跃的小兔子，肩头的几缕碎发悄无声息地被偷偷溜进殿内的晨光晕染上金色的光彩。
　　“问长顷殿主晨安，问师兄、师姐晨安。掌事堂严霜、南麟奉堂主之令，前来叩见。”
　　丹景竖起耳朵，静静分辨从远处传来的微弱声音。那掌事堂平日负责分发门中弟子丹药、灵石等修行所需之物，除此，门内弟子也可凭借完成的任务积分兑换所需的其他高级物品。总之，是储备、分配物资之地。现在这两人前来，想必与昨日师尊所说的防身仙器有关。
　　丹景从顾明怀手中跳下，跟在顾明怀脚边，一跳一跳出了殿门。
　　“长顷殿记名弟子严霜、南麟见过大师兄，众位师兄师姐。”说话的两人手持灿金色“长顷”令符，向着殿门前闻声而来的顾明怀等五人深深行了一礼，他们双目低垂，满脸恭敬之色。
　　碧玺宫门人分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又分记名弟子、座下弟子与宗内核心弟子。每百年，碧玺宫将会从各处前来拜师的人海中排查筛选出天资优秀之辈，接纳为外门弟子。外门弟子有五年潜修期，期间宗门将会提供较为充分的灵石丹药和合适的修行秘籍，因此也被外门弟子视为最佳发展期。五年之后开始开展外门弟子大比，以十年为一轮，每次大比前三名可选择除主宫殿外的七大殿拜师，此时视为内门弟子中的记名弟子。前三名外的其余人继续修行，但一切优待取消，之后领取的只有外门弟子日常月俸，再没有之前宽裕的灵药和秘籍了。至于拜入殿门的记名弟子包括座下弟子每千年统一一次大比，赛区分开。记名弟子中头名自动升为座下弟子，开始接受师尊教诲。另一边座下弟子中的优秀弟子可为殿门争得荣耀积分，最高的殿门上下享受千年最高供奉，当然优异者还将在主殿殿主及长老处留下良好印象，待突破仙境时可被吸纳为主殿弟子，即宗内核心弟子。宗内层级分明，享受的待遇千差万别，因此，每一个名位的提升都可称得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旦成功便是那鲤鱼跃上龙门，一朝便平步青云，白日飞升了。当然，每一位殿主皆有权直接挑选自己看中的潜力种子收入门下，免去那层层筛选的关卡。
　　顾明怀单手负在背后，长身玉立，清冷傲然，宛若修竹“：所为何事。”
　　严霜、南麟二人闻言头压得更低了些，他们躬身上前，双手向上，合力托举着一个方形玄色匣子。“奉堂主令，特敬献此物与大师兄。”二人话音落下，玄色匣子表面覆上一层蓝色水膜，上升到顾明怀身前稳稳停住。
　　严霜、南麟呈上玄色匣子，后退一步，向着两边的四人先后也呈上了不同的匣子。
　　“全部物品尽皆送达，严霜、南麟告退。”二人对着五人方向又行一礼后，低着头，直直后退数十步，方才转过身下了山。
　　“师尊这次给我们挑了什么好宝贝？”河源反掌拍开匣子，一个环形物品显出了面貌。主体是由天外精石锻造而成的一只鸣凤，首尾相衔，迤逦相连。边缘则环绕五彩羽翼，仿若注入生命般正缓缓扇动，流泻出无可匹敌的辉光，瞬间将面前的空气分割出数条细细麻麻的裂痕。
　　不愧是仙器！丹景歪过头瞅着河源手中的宝器，身后的短尾巴不时抽动几下。天道无极，神诡莫测。修道者可借助天地灵物辅以心魂之力锻炼出各种器物，以增强自身施法威能。以功能看，大略分为防身器具和攻击器具。以威能论，则与四大修行境界相对应，分为凡器、灵器、仙器、圣器四种。从眼前空间割裂的情形来看，应是一件下品仙器无疑。
　　河源挑挑眉，双掌平伸，上下隔空摄住鸣凤。灿金色气流自他掌中旋转而出，汇聚在鸣凤周身，层层包裹了起来。
　　彩色羽翼光华大盛，化成无数璀璨利剑，直逼河源。
　　“跟我比横？”河源眼中兴味更浓，但见他手掌同时向中心施力，原本包裹着鸣凤的灿金色气团瞬时崩裂开来，块块细小利刃在空中高速旋转着撞向彩色羽翼化成的利剑。轰，翻腾的气浪咆哮着朝四周撞去，如无形的巨大天刀般，眨眼间就将目力可见的树木拦腰斩断。利剑尽皆被撞散，然而利刃动作不停，浩浩荡荡地继续扑向鸣凤。
　　“锵~”依稀间，鸣凤口中似传来玉碎般的高昂嘶鸣声。定睛看去，刚才还华光流转的彩色羽翼现下也黯淡了十分，只静静地收拢在鸣凤身周，不再动弹。只见这时，一枚金色小印自河源眉心处射出，直直没入鸣凤体内。
　　毕竟是下品仙器，虽说蕴含割裂空间的巨大威能，但自身萌发的意识过于微弱，根本不能自如掌控那股力量。就好似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即便穿戴盔甲利刃，依然不能与身无寸铁的成人比拟。丹景蹲下身，后腿挠了挠耳朵。当然，器物认主之后，持有者可以通过自身感悟激发宝器威能，二者相辅相成。至于宝器能够被激发几分，这就看持有者本身能力了。
　　“主......主......主人”一道微弱的意识传入河源脑海中，这便是那鸣凤器灵传来的声音了。仙器以上自然萌发器灵，不过强弱有别。
　　上下掌心翻转，河源单手握住鸣凤颈项处。“嗬！”伴随少年清亮的嗓音，一道约三米长的金色劲气冲天而上，几在同时，尽数击中那漫天云霞。“好！”身处长空的河源手执鸣凤，俨然一尊金甲红披风的无敌战神，俯瞰世间，飒飒风姿。透过刑天传来的微弱意识，河源已然了解了这件仙器，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仙器天刑，取神兽凤凰精血羽翼淬炼，能上击九千里，翱翔乎苍冥。进可破敌，退亦无形，攻守一体，可见挑选者的一番好思量。
　　“厉害！”河源刚落下地，舜英便赞许地拍了拍河源的肩膀，“有了这么件仙器防身，姐姐我总算不用担心你个小短腿跑不过人家了。”
　　“英、姐、姐！”一字一顿，河源咬牙切齿。见过展屏的雄孔雀吗？瞬间被人拔光了全身的毛，估计就是现在河源的表情变化，不约而同地，众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咯咯”轻轻的磨牙声从身周传来，河源转过头，便看到正眯着眼、摇晃着小脑袋的丹景。“小景儿，你也笑我！”河源使劲搓了搓手再摊成爪，哼，别以为绷着一张兔脸我就看不出你那个开心的劲儿，有本事快把你那根左右摇摆的尾巴给大爷我停下，居然还跟脑袋是同一频率的！河源愤怒了，敢笑话师兄！不行，今天就让师兄我来好好调教一番。
　　听到自己的名字，丹景向右侧歪下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一只耳朵高高立着，另一只则乖顺地撇在一边。
　　“......”
　　已经摆好架势的河源转头就将摊开的爪子糊上自己的脸，啊~~~这小样儿，下不去手啊~~~
　　小样儿丹景甩甩耳朵，不再去瞧河源。它径自跃上顾明怀左侧肩膀，伸出爪尖，戳破了玄色匣子表面的水圈圈。
　　水圈一触即破，恰在此时，声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回荡在众人耳边。它确是那般缥缈，如微风拂面，如蝉鸣低语，细细碎碎，无迹可寻。可恍然间，它亦如此沉重，声中好似承载着群山众岳、积聚着浩瀚湖泊，以霆雷之势尽皆袭向众人，掀起千翻巨浪。在这股毁天灭地的浪潮中，众人仿佛置于一片竹筏之上，心下筑筑，只觉气血翻涌，心肺都要破裂开去。
　　“抱气、凝神。”清凛的声音落入喧嚣的巨浪上。渐渐地，潮退了，浪平了，金色的阳光注进万顷碧波，晕开柔软的色彩......
　　众人掐指默念静心诀。古邑抹去嘴边的血渍，看向顾明怀掌中的血色戒指，“血星石！”
　　古时大能者于混沌宇宙激斗，陨落者些许精血洒落万千世界，恰与天地灵石相融合，经岁月迁徙，终孕育出此种神石。神石半透明的晶体内部遍地血红斑点，如繁星满天。凑近聆听，还可听到血脉流动的声音，因此得名“血星”。据说，血星石蕴含大能真意，持有者修行时可达到静心冥神的效果，增强灵力感悟，驱散负面的魂念冲击。反之对敌的话亦可直击对手魂体，造成巨大损伤。
　　深色藤蔓爬满半透明的血星石边缘，一路延伸，在石头底部轻巧地绕了一圈，刚好成人手指大小。
　　河源一阵急喘，“这石头.....周遭的......是什么？”
　　“传言灵犀木自生祥气，与血星石一同锻造，一来能够化解血星石上附着的不甘怨气，再来二者间的威能也可进行叠加，效果非凡。”舜华闻言解释了几句，只是瞧着脸色略显苍白。
　　“确是如此。”古邑仔细端详片刻，蓦地，他睁大了双眸，透出惊疑之色，“竟然还有一个隐匿了气息？！”
　　其余几人这才将目光投向血星戒指旁小上一号的赤色戒指上，与半透明的血星石不同，赤色戒指镶嵌的石头通体殷红，似蓬勃的岩浆,汩汩翻滚着。
　　丹景扒在顾明怀的肩头，凑近脑袋，拨弄着他掌中的赤色戒指，一圈，再滚一圈。
　　点住丹景的鼻头，顾明怀手中拉开一根银色丝线，穿过赤色戒指，绕过丹景的脖子，轻巧地打好一个结。
　　？丹景耸耸鼻子，茫然地低头看向颈间多出来的东西。
　　“相随而来，相伴而生。这颗业火石与血星石相依日久，继承了它些许能量，”顾明怀套上血星戒，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两者心意相通，即便处在不同地域，亦能感知对方的处境。”
　　丹景单爪捞起颈间的戒指，捧到脸旁蹭了蹭，又用脑袋拱了拱顾明怀，发出满足的“呜呜”声。
　　“哎呦，小景儿，给师兄我摸一把，师兄什么宝贝都给你。”河源看着嘿嘿直笑。
　　顾明怀摸了摸丹景，话锋一变“：虽说血星戒惑人心神，但你等两次皆未堪破，当罚。”
　　“呜，师.....”
　　顾明怀继续补充“：晨、昏静心诀各一千遍。”
　　泪流满面~~~河源耷下脑袋，与古邑三人应诺“：谨遵师兄令。”
　　除了仙器天刑、血星以及伴生灵器业火之外，澜沧仙尊还为舜英、舜华挑选了一对乾坤囚魔甲，以及古邑的天机八卦盘。前者以乾为天，坤为地，困敌于内，亦可自保。后者描摹事物万法，窥其真意，能够化戾为祥，渡过凶机。
　　“让师尊费心了。”舜华抚着软甲，笑得温暖。
　　恩！喜欢这个石头。丹景用小爪子捧着业火石，蹦下顾明怀肩头，满怀欢心地上上下下跳跃着。
　　“既得仙器，我等这便出发。”蓝色水球罩着丹景，晃晃悠悠飘到顾明怀掌中心，“宝器时有，修行无境，莫失了本心。”他伸手一托，丹景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肩头。
　　众人正色，“谢师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