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漂浪尘埃

12、旧家人 新家人

　　子松到高中毕业前，也被妈妈说中，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说那女孩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要娶她进门。妈妈看不上这乡下媳妇，百般批评与刁难，还说欠你们父子真多。现在生活这么艰难下，只靠妈妈一个人养家，子松还不负责任的搞了个孙子，还想增加家里压力给她养、给她带吗？妈妈要子松自己养不起就去拿掉。

　　两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最后妈妈一怒之下，第一次出手打了哥哥，哥哥则反手抵抗推了妈妈一下，就带那女孩子走了。妈妈哭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还是子竹做的晚饭，妈妈不断的怒骂着爸爸、哥哥没良心啥的，要子竹不可以学他们父子…。到了半夜，子松偷偷回来，到子竹房间偷翻他抽屉的钱时，子竹那时根本没心情睡觉。

　　子竹小声地说“哥，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子松吓了一跳，但也坐到子竹床上轻声说“我这两、三年受够了，我不想待在这小地方躲一辈子。明天跟同学们要去毕业旅行，去南方会经过N市，我们会半路偷跑，打算在那里就不回来了。我的毕业证书到时会有同学帮我拿，我会跟他联络。这些你也别告诉老妈，帮我保密好吗？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老吵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唉！”

　　子竹说“喔。那圣芬姐怎办？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你都不想她吗？还娶别人？”

　　子松说“圣芬？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我们家都这样了，我根本配不起她，来这里以后我连想都不敢想。而且她从来没喜欢过我，你知道吗？以前你练球完来找我，她跟你说的话，就比跟我待一天说的还多。虽然她总是说些话来欺负你，但我却很羡慕你，宁可她欺负的是我！”

　　子竹说“哪有人爱被欺负的？你还真奇怪！你走了妈妈肯定会很伤心的，妈妈从小就最疼你了，今天也是生气才第一次打你。妈妈几天就会气消了，你就别跟妈妈生气，留下来嘛！”

　　子松说“我走总比现在老是惹她生气、跟她吵架好啊！也可以减轻她的负担！我早想过了，我要去餐厅驻唱，也可以去小朋友的补习班教音乐，反正我都已经改名换姓了。又去南部不是北部，不会那么巧去遇到认识的人啦！我们这几年都长大了也变化不少，遇到了大不了不认啰。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赚钱，等个四五年吧！孩子也大些，生活稳定了，我就会把妈妈跟你接过去的。你这几年要帮我好好照顾、孝顺妈妈好吗？”

　　子竹说“喔！知道了。反正你尽快啦！别去太久！”

　　子松说“我总是没好好跟你聊天，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每天都在玩，也没人管你，没有爸妈的期待，就不会有那么多压力。”

　　子竹说“是啊！他们对我都不管不顾，没事还拿来出气。”

　　子松说“我…很想跟你们一起被打的，你都不知道，我在房间隔着门，很清楚的听到爸爸打你们、老妈哭泣的声音，我很怕，可是我也想过跟你们一起。其实被关着的人，反而心里更痛更难过。”

　　子竹说“是喔？我还真没想过你的心情。恩…我想，或许真的次数多了我也会吧！毕竟都是一家人啊！”

　　子松说“我的女友跟肚子的孩子，对我来说也是我的家人，是我现在最想守护的。对了，以前就想问你，你把圣芬当姊姊是嘛？可是以前你那个副班长很喜欢你耶！有时我会觉得圣芬也喜欢你！她们对你都很不一样的，尤其上了初中，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多了，我才慢慢发现的。你都不喜欢她们两个其中之一吗？”

　　子竹说“不就是我从小白痴，才特别照顾我吗？我不觉得是那种喜欢，大家都认识那么久，她们也没说过啊！不就都是好朋友嘛？况且我觉得感情很无聊！我还是不懂也不想懂。以前小学总是很容易就交到好朋友，上了初中，就没交到几个，也没那么好了。到这里，也只有子衿对我很好。她们两个都是我很喜欢的好朋友，我来这后，常常会很想念她们，想见到她们，想知道她们过得怎样。”

　　子松说“你是不是因为老爸老妈这样…，就不敢谈恋爱，去喜欢女生？这个我以前也想过，所以我也觉得在圣芬旁边看着她就很幸福了，不敢强迫她接受我，也怕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就算她老喜欢问我你的事。我也想过如果她是喜欢你的，你也喜欢她的话，我还是愿意对她好，或是祝福你们。”

　　子松又说“现在这个女友，就没那种初次的、单纯的、完全的那种爱一个人的感觉了。她虽然不懂事也不理解我，却无条件的就对我很好，甚么都把我排第一，愿意听我诉苦，也相信我的能力跟天分，也说我现在这样太可惜，总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的，也愿意陪我出去吃苦。跟她在一起，她给了我很多鼓励、支持跟自信。”

　　子竹说“我又不懂这些，我也不要我不喜欢的人对我好，只要我喜欢的人也可以对我好就好了。反正我希望能看到你幸福、开心就好了，还有你要尽快回来。就算等你女友生完孩子回来也好，老妈也许看到孙子就不一样啊？老妈真不同意，就再走啊！要常常回来看看我们不好吗？”

　　子松说“待在这种小地方能有甚么出息？我能找甚么好工作？镇上连一间乐器行都没有！反正没有衣锦还乡，我是没脸回来的。你知道我好强固执的个性，要做就要做到底，所以你别劝了！对了，有件事情，我放心底很久了，一直对你很抱歉，也替你感到可惜。”

　　子竹说“啥？学音乐吗？我又不适合，懒得练，没耐性，我后来也想明白，就没遗憾啦！”

　　子松说“你小六快毕业的时候，老妈曾告诉我，那个甚么飞，就你的死党、篮球队队长那个。后来念的那个初中，不是篮球强校吗？那学校教练有来家里找过老妈，想你去念他的学校，参加他们的篮球校队。还说你还没长高而已，你的身材肯定还会长高，且比例很好，打篮球前途不可限量。你看他没说错，你现在都长得比我高了。他在你第一场球开始就注意你了，那个稳定度，还有三分球…。”

　　子松又说“反正他就是认为想好好栽培你，将来很有希望可以当职业球员的。老妈那时有问过我的意见，可是…我不敢说甚么。后来老妈就拒绝了，说当球员没前途。我常想如果那时候我帮你说说话，也许你现在就是球员了，可以做你自己喜欢、开心的事。我…一直很愧疚，没帮你多说说好话，害你没法走体育的路。”

　　子竹没说话，大哥这番心意，好不容易说出的忏悔，还是那么多年前的往事。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打球，从没想做职业球员吧？说了大哥不就白白憋了、还浪费了心意那么多年？

　　子竹想了想说“初中班导教数学那个，也说我要好好念数学，将来可以做个数学家，去解一堆未解之题。那个理化老师也说，我可以往科学发展，将来去做研发，要做对人类有贡献的事业。美术就不用说了，说是天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一定要珍惜！我…我想老妈是为我将来着想的，才会拒绝，我不会怪她，自然也不会怪你！”

　　子松说“你打球真的很帅！很多粉丝耶！我也是你的粉丝之一喔！可惜，你后来都没打球了。”

　　子竹说“我现在有打啊！子衿家的庭院前有个篮球半场，有时子衿也会陪我打唷！她也爱打篮球耶！”

　　子松说“那就好！子衿虽然从小被惯坏了，但她很把你当自己人，对你很好，你也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我也该走了。回来太久我女友会担心。”

　　子竹起床从抽屉、房间到处拿了自己所有的钱给子松说“我就这些钱，你先拿着吧！你要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子松说“你也要帮我好好照顾妈妈，我最对不起她了。等我赚钱，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她，让她不用再辛苦工作，让大家可以住回大房子。你放心！”

　　子竹说“希望你赶快赚钱，赶快回来！你是我最厉害的大哥！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在几天后老妈才发现自己藏起、留着交租的钱不见了。本来还想会不会是子竹偷的，可是又觉得子竹来乡下后就很乖，以前也不曾跟爸妈吵闹要东西。现在闺蜜一家对他也很好，他没要都主动疼他、买一堆衣服啥的给他了，应该不会做偷钱的事。

　　后来老妈得到子松的同班同学的通知，说子松跟女友在旅行中留书偷跑，等他们玩回来会把书信带给老妈。老妈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当场气晕了。子竹背着老妈就往阿姨家冲，阿姨赶紧帮忙把老妈给送到医院，也问了子竹怎么回事，子竹说大哥可能拿了家里的钱，跑了！

　　老妈隔天醒来后，一改常态，不再碎碎念了，只说自己没甚么事了，都交不起房租，就不想花钱再做任何检查，也谢谢闺蜜阿姨的帮忙。从此老妈就不准子竹提到老爸跟子松，当作世界上没这两个人。老妈也变得很少话、闷闷的，偶尔会关心一下子竹，更多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想甚么，不开心地发着呆。

　　老妈的逞强撑了半年多，身体就垮了，再次送到医院，医生说老妈这几年生活环境突然改变太多、压力太大而积劳、郁成疾，才把身体都搞坏了。现在已经是强努之末，再拖也就几个月的事，要家人准备后事。子竹选择了休学，每天待医院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老妈也就是对子竹更内咎而已，并没有因此而想活下去的意志。

　　子竹也一家一家的去找过子松的同学们，但他们都说只有等子松联络他们，他们也无法联络到子松，答应一有联系，就会告诉子松赶紧回家。阿姨前后花了不少钱，仍没救回死心的老妈。

　　妈妈说对不起自己娘家的人，无颜见到他们，要子竹不再跟过去有任何联系，今后认阿姨做妈妈，要好好地把阿姨一家当作新家人，帮妈妈报答这三年来欠阿姨一家人的恩情。子竹答应了。阿姨跟老妈也密谈了很久，谈完没多久老妈就如释重负地走了。

　　阿姨帮忙料理了子竹妈妈的后事，子竹想念着老妈这最后三年才有跟他的亲密交流，可惜，妈妈还是被大哥这最后一根稻草给气『走』了。在老妈心中，爸爸、哥哥都很重要，只有自己可有可无似的，自己没能照顾好老妈、留住老妈。子竹铭记着老妈这三年多操劳、努力的身影，而没选择丢下他们去嫁人，子竹到了最后还是很感谢老妈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