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天之刃》奈落葬歌

2、第二章 未来

　　林绯月送来的食物均是适合久未进食之人的清淡食物，搭配却极度养眼，菜色也不至单一令人丧失胃口。但终究还记得昏迷前的景象，只简单吃了一点便再无食欲。
　　将竹筷放回餐盘，竹玉音安静看着只少了不足三分之一的饭菜，脑海却不能自制地一次次回放在黑暗中感知到的景象。直至胃里刚刚吃下的东西开始翻滚，依旧自虐般不能停止。
　　从今以后，便只有自己了呢。看着吃剩的饭菜，竹玉音忍不住轻叹息。18年的人生，在这一瞬似乎完全失控，未来会怎样，连她自己都不能把握。而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在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还有活口？难道自己家庭的遭遇，早已有人预料到么？
　　思及至此，竹玉音眉头再次拧紧。一股难以抑制地反胃感袭来，终于忍不住一把拽开隐藏在墙壁紫色区域中的独立卫生间的门，趴在马桶边干呕不止。
　　“啧，”有些令人不快的咋舌声，“看来你高估这位小小姐的承受能力了，绯月。”
　　起身转首，正见林绯月面上泛起无奈笑意安抚身边着一件盘墨龙白色V领T恤，玄色修身牛仔裤，踏同色半高邦侧绘雪色羽翼帆布鞋的女孩，“阿雪，不要这般，她想必是还没能忘记那日之事，久了会好的。”
　　羽雪懒懒睨林绯月一眼，也不说什么，往后退了一步，“等你吐完出来，我们也该聊聊你接下来的安排了。”
　　虽说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东西，胃酸灼烧的感觉还是令竹玉音感觉自己咽喉隐隐作痛，也不反驳羽雪，径自拧开水龙头捧水漱口，感觉好一些才关好水，拿过林绯月刚刚放在一旁架子的毛巾擦净面上水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感觉胸口没有那般发闷才迈步走出洗手间。
　　屋内，羽雪坐在唯一一张藤椅上，懒散倚着椅背，微垂首似在出神。从竹玉音的角度看过去她正巧逆光，面上五官蒙了一层阴影而看不清楚，瞳孔也因此幽深至极，仿佛会吸人魂魄，引人堕落。竹玉音不由怔了一怔。
　　“嗯？出来了啊。”似是被惊醒，羽雪懒懒抬起眼睑，在她眉眼从阴影中到被微光笼罩的一瞬间，竹玉音恍惚间发现她瞳孔并非常见的黑色或是褐色，而是幽深的紫，也因为过于幽深，乍看去便与黑色无异，但在光下却能清楚看到本来色泽。
　　“很美的眼睛。”被蛊惑般，竹玉音低声开口。羽雪不在意似的笑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不要以为这般说你接下来的命运就会好一些。”
　　“我也没想对你献媚。”低哼一声，竹玉音心头又泛起不爽，直觉得方才自己定是叫她蛊惑住了，不然怎会生出那般念头？这般想着心里才好受一些，却又对自己竟有这般想法不快，一时竟与自己较上劲，面上神色一时一变，看得林绯月不由捂唇轻笑。
　　“不要这么在意，”含着些轻柔笑意，林绯月柔柔开口，“第一次见到阿雪瞳色的人，总是一般反应的。不需要这么与自己较真。”
　　听着林绯月的话，竹玉音这才镇静下来，那边羽雪定定看着她，面上破天荒般浮起一丝笑意，却转瞬即逝，再开口又是清冷嗓音，“竹玉音，19岁，明德大学大一生，福德医院院长次女，四天前因收留SS+级鬼妖‘猫又’幼崽引来S-级鬼妖鬼武者，意外初醒能力而成为唯一幸存者。不过，作为初醒者，你应该并没有与鬼武者抗衡的力量，那么，救你的人，是谁？”
　　因为羽雪的语气有些不快蹙眉，坐到林绯月搬给自己的木凳上，直直对上羽雪双眸，“你这是在审问犯人么？”
　　“不是审问，”似乎有些不舒服，羽雪动了动身子换个坐姿，“只是皇斩的性质决定，在你正式进入我的任务队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是否与能力者有所联系。”
　　“没有，”心里不快，竹玉音说话语调也冲了许多，“我不知道那天救我的是什么人。”不，不是人也说不定。忽然想起一抹白色身影，竹玉音一时沉默下来。
　　一直注视竹玉音的羽雪了然似的挑了挑眉，脑海中开始回忆方才看见的竹玉音的档案，一个略显可疑人物浮出，唇角轻巧勾起。雪夜幽莲么？看来有时间可以去这个酒吧看看呢。
　　“好了阿雪，让她自己静一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看见羽雪唇角弧度，林绯月心知羽雪已经找到可疑人物，便柔声开口，同时略担忧看一眼诡异沉默下去的竹玉音。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些……
　　“也好，”羽雪应下，从藤椅上起身，习惯性将双手抄在兜里，“你带她先熟悉一下基地吧，我出去一趟。”不等林绯月反应，羽雪径自出门，也懒得多吩咐两句。
　　看着羽雪背影，林绯月无奈摇头，看看还坐着的竹玉音，“你的房间在我隔壁，煌给你准备了衣物，先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等一下我再带你去。”
　　怔怔点头，起身随林绯月出门时，竹玉音还在想着看见的那道湛蓝光刃，还有似乎在哪听过的好听嗓音。这一切都有一种淡却真实的熟悉感。似乎……很久之前经历过一般。
　　另一边，雪夜幽莲酒吧。
　　立在酒吧门口，羽雪饶有兴味打量着在现在重新兴起的休闲场所，这间酒吧与其它酒吧很是不同，外面装饰物都是活生生的植物，透过微浓夜色可以清晰看见雪色花卉争相竞放，淡绿叶片依附墨绿藤蔓爬满木质墙壁，磨砂玻璃后隐约可见一片欢乐景象。
　　有酒吧的热闹，却没有酒吧的喧闹；有酒吧飘香的美酒，却没有酒吧刺耳的DJ。不是慢摇吧，却也不同于清吧，里面的音乐并非现代歌曲，而是颇有些年代的类型——核力时代华夏盛行一时的古风，或者干脆就是古代的器乐。
　　倒是有些意思。轻巧勾起唇角，眉眼间泛开一丝邪肆笑意，羽雪迈步走进雪夜幽莲的大门，唇间叼着顺手扯下的一截嫩枝，看去平白多了一分痞气。
　　门后的热闹并没有因为羽雪的到来有任何停滞，她径自走向吧台，面上虽有笑容却带了丝淡漠疏离，周身围绕与四周欢乐格格不入的清冷，似乎与周围隔开两个世界。
　　走到吧台前，看看眼前虽调酒动作流畅熟练身上却不见一丝异灵的女性调酒师，羽雪轻蹙眉头，略沉吟看向旁侧男性调酒师，心底轻叹口气，正想转身离开却听一声轻微调酒壶与酒杯碰撞声，随即见那男性调酒师下意识小心翼翼瞟一眼女性调酒师才继续动作，心下划过一抹了然，止住步子，反走到吧台边挑张木凳坐下，抬手打个响指，“麻烦一杯日出。”
　　女性调酒师听得“日出”两个字，动作不由一顿，轻叹口气，将手中调酒壶里调好酒液倒入酸酒杯，另取吧勺装上石榴糖浆，沿杯壁缓缓倒入，使糖浆沉在杯底，这才将酒杯放在羽雪面前，“你竟然真的看出来了。”这般说着，她面上笑容掺了些许无奈。
　　“最初也险些被你瞒过去。”不打算为自己辩解，羽雪不在意似的笑笑，取过那杯日出轻啜一口，抬眼看着女性调酒师，“不换个地方说话么？”
　　“去二楼吧。”对吧台里另外两名调酒师嘱咐几句，女性调酒师绕出吧台，带着羽雪向隐藏在大厅拐角处的楼梯走去，“我是这间酒吧的老板，蓝筱。当然，你们这些人更喜欢喊我天狐。怎么喊你自己看着来吧，不要当着我客人的面明目张胆喊我天狐就好。”
　　“我讨厌长舌妇。”羽雪依旧言简意赅，蓝筱有些讶然似的回头看她，“想不到还真被她找到了……”
　　蓝筱话里不清不楚的含意叫羽雪不自觉皱眉，但蓝筱显然并不打算为她解惑，只带着她到了二楼，进到二楼最里面南面屋子，“这里是我的私人休息室，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有什么疑惑现在就可以说了，小家伙。”
　　小家伙？这个称呼明显叫羽雪有些不快，她却也不说，只拉出张椅子坐下，蓝筱却陷入软绵绵的沙发，似笑非笑打量她，“连不坐沙发这点也一样么？”
　　虽只与蓝筱相处不足十分钟，羽雪却已了解到她喜欢这自言自语说些不清不楚话的性格，因此也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再看那边，蓝筱果然也没打算解释，只没骨头一般窝在沙发里，白色礼服因此变得皱皱巴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我和你们皇斩应该很长时间没有联系才对。”
　　看着蓝筱那副闲适姿态，羽雪浑不在意般依旧坐的笔直，双目锐利如鹰，直直盯着蓝筱双眼，“竹玉音，我要知道，关于她，你为什么要救她。”
　　听出羽雪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换了问题，蓝筱也懒得追问，只懒洋洋抬起眼皮看着她，“竹玉音……？这个问题或许你问少昊会比较合适。我只知道，她是未来的一部分。所以，她不能死。”
　　未来……？似乎在哪听到过类似说法，羽雪眉头不由狠狠皱起，也因此忽略了蓝筱看着她的目光，更因此失去了第一次，触及自己一直在意的真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