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以后》尹彧

3、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早晨，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下来，沈乔睁开眼，顿觉整个人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缓缓爬起来，把窗帘拉上，依旧把自己封闭在全黑的世界里。她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塞上耳机，闭上眼。她不求其他的，她只想要回到昨晚的梦。
　　手机叮叮地响起来，她也不接，只是把耳机音量调高，高到听不到铃声。然而躲得过铃声，还是躲不过敲门声。没过多久，门铃便应和着手机铃声，彻底把沈乔从梦境拖回了现实。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父亲的秘书。
　　“沈乔，我刚刚接到电话，长官他……他…..“
　　“他怎么了？”一听对方吞吞吐吐，她心里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自杀了。”
　　心里的某个东西突然一下子崩塌了，她呆愣了两秒，强忍住眼泪。
　　“我现马上过去。”

　　她开了门，便看到杜峰。
　　那一瞬间，她突然好想抱着对方大哭一场，但是她忍住了。
　　“我带你去。”杜峰拉住她。
　　他怕她出事，所以一接到电话，他就急急忙忙地赶来。
　　“好。”
　　沈乔没有拒绝，因为，这个人是她现在身边唯一的人了。

　　一路上，两个人什么也没说。
　　沈乔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窗外。好几次，杜峰都鼓起勇气想跟沈乔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他只能加快速度，朝目的地奔去。

　　车一停下，沈乔就急急忙忙地奔向监狱。
　　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监狱外围围着的记者，一看到沈乔便马上围了上来。杜峰眼疾手快，把沈乔衣服的帽子给她戴上，右手搂着她，穿过一层一层的人群。杜峰只觉得右手有些湿，但他不想也知道，那是眼泪。
　　好不容易远离了记者，他们来到监狱长的办公室。
　　“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可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她松开杜峰的右怀，松开的一刹那，突然很怀念当时的温暖。
　　“好。”杜峰没有坚持，他了解沈乔。

　　“沈小姐，很抱歉，您的父亲……”
　　“你们是怎么管人的，他不是说是重犯吗，你们不是说要严加看管吗，怎么连他自杀都管不了？“一进门，没等监狱长解释清楚，她便开始直接质问起来。
　　“沈小姐，沈小姐，您别激动。”监狱长赶紧上前来解释。
　　“沈乔，你爸出了这个事情我们谁也想不到，你别激动。”沈凌清的老战友徐平一把拉住她，他知道沈乔现在情绪激动，做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但是做的越多，对沈凌清越不利。
　　“好，那你说说，我爸是怎么自杀的，是为什么自杀的？”
　　“自杀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只找到这个。”说这，监狱长给了沈乔一个纸团。
　　沈乔缓缓打开纸条，只看到了三个字——我恨你。是母亲的字，想来，这便是那天母亲临死前给父亲的信，只是她没想到，竟是这三个字。
　　她心底一怔，茫然地走出房间。
　　杜峰迎上来，沈乔看也没看，直接用手推开了他。然后仍旧呆滞着目光，像喝醉酒似地，毫无目的地往门口走去。
　　苏凯这时才赶过来，他赶忙拉住她。
　　沈乔一把甩开，仍旧往前走。
　　苏凯一怔，刚想再拉住她，却被杜峰拦下了。
　　“让他静一会儿吧。我跟着她。”苏凯这时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不出来。他就这么看着杜峰静静地跟在沈乔后面，自己想迈出一步都似乎迈不了。

　　沈乔就这么只顾着走，仿佛处于真空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和她隔了一层。没有声音，没有其他人，她的世界就只有她一个。
　　“带我去最近的大海吧。”她坐上车，对杜峰说。

　　车开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了。
　　因为是深秋，所以海滩上几乎没什么人。沈乔就站在那里，看着海，什么也不说。海风一阵阵吹来，刮在身上，有点冷。杜峰悄悄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她倒是没拒绝。
　　杜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依然说不出口。他明白现在她心里该有多难过，他多希望她能哭一下，发一下脾气，就算是打他也好。他又多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还有他。
　　可偏偏，他知道她的脾气，知道她的性格。
　　“也许，她只需要静一静。”杜峰就这么安慰自己，然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沈乔。
　　沈乔怔怔地看着大海，脑子里浮现的是纸条上的那三个字。她一直以为母亲是爱父亲的，她一直以为母亲自杀只是心里承受不了压力而已，她一直以为母亲会和自己一起等父亲出来，可是……
　　她突然开始一步步向海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海水慢慢地开始覆盖自己的脚掌、腿、腰，然后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要倒下去的时候，听到有人过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个人拉住她，把她从海里拉回来，也把她从恍恍惚惚中拉了回来。他抱住她，脸埋进她的头发里，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你的世界里，还有我。”
　　他喃喃地说。

　　对不起，我来的太迟。对不起，我让你等的太久。所以我现在拼了命地赶来，我不会再放任你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