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什么是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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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我不舒服地皱皱眉，往被子里又拱了拱。
耶……？
我居然拱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骤然惊醒般，我唰地睁开了眼。
眼睛还未多适应强烈的光线，我伸手下意识去揉了揉。
“别揉。”有人从身后抓住我的手说。
那个声音……
我愕然回头，刘璃琥珀色的眼瞳近在咫尺。
“父皇……？”我嘴张了老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唰得通红。
他斜躺在巨大的龙床上，一手绕过我的脖颈，另一只手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而我的身子软绵绵地背对着躺他怀里，头还枕在他一只的手臂上。
他侧头看着我，丹凤眼里波光流转。
我尚自浑浑噩噩，搞不大清楚状况。
头突然被重重地拍下，“嘶……好痛……”我抱着脑袋蜷缩在他怀里。
“你现在知道痛了，说，侍卫让你回去你为什么不回去。大半夜的穿成那样坐在外面，你存心想找病是不是。”他沉着声，面色很难看。
我支吾了半天，还是背对他，抱着脑袋缩在被子里没吭声。
我那不是气糊涂了么……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以为不开口朕就拿你没辙了是么。”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冷嗖嗖地从我背后传来。
罚吧罚吧，禁足挨板子都无所谓……
“看来朕以前当真太纵容你了，现在连朕的话你都有胆子违抗。”声音已经冷的不能在冷了。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不让我进门了……
我抽抽鼻子，牙咬得死紧。
“你……咳咳咳咳！”突然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他飞快抽出手捂住嘴，背着我竭力压低着声音，整个身子咳得颤了又颤。
啪嗒一声，药碗打翻在床上。
“传太医！！快传太医——！”我急忙回头喊，一面凑过去轻拍着他不住起伏的背。
“咳咳！……咳咳”他不停地咳嗽，脸已经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露出来，止不住的痛苦神色。
“父皇父皇……”我急得心都乱了，手又不敢拍得太用力，一边不停地扭头望向门外。
我冲着跪了一地急惶惶的下人喊，“太医呢！！还不传太医！！人都死到哪去了！”
“来了来了……”太监急匆匆地带着满头大汗的太医跑了进来，我急忙下了床，让太医好近他的身。
咳嗽声一点一点缓了下来，他侧头倒在淡黄色的床褥上，漆黑的长发凌乱了一床。
宫女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刚被药污了的床被，然后替他盖上一条新的。
直到他呼吸声渐渐归于平息，我一口气终于松下，身子一歪，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身后的宫女一声惊呼，我作势让她安静，然后一点一点慢慢放开方才一直紧紧握成拳的双手，一排指甲印深深嵌进我的两个手掌，殷红的血潺潺染过白皙的掌心，如一朵盛开的樱花。
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他暂时没事了。
起身唤人端来盆清水，我细细地洗净了双手，然后挥挥手，让人把一盆漂着血丝的水撤下去。
太医一边抹汗一边从纱幔后走了出来，我使了个眼神，让他跟我出去。
刚刚发完烧的身体还有些虚脱，我裹紧些外衣，靠在一个大理石柱上。
“父皇的病怎么样了，还有，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我盯着脸色有些紧张的太医，一字一句问到。
“这个……”太医有些为难地支吾了片刻。
“父皇不让你讲出去……？”我的目光紧锁着他。
迟疑了片刻，满头白发的太医终于点了点头。
“左太医，父皇贵为天子，龙体乃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有丝毫差池。你也看到他今日的状况了，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要隐瞒下去……？”
老者依旧沉默。
“连我也不可以说么……我很担心他，我真的很担心他……”我悲戚的神情似乎让他惊愕了片刻，左太医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好久，久到让我的心开始发颤。
他似乎终于想通了般，叹息着摇了摇头。
“有个秘密，老朽瞒了很久一直不敢说出来，”我莫名地看向神色复杂的左太医，他直直地问我，“公主，你要听么？”
我有些惊异，不过沉吟片刻，我点了点头。
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密，我非听不可……
“我还记得那日是七月初八，本是皇后要临盆的日子。那天晚上，皇后的寝宫却传来很大的动静，我以为出了什么叉子，所以赶紧赶过去，”左太医顿了顿，突然抬头问我，“公主，你猜老朽看到了什么。”
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身子突然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冷寒。
他们不肯放过我……
承天的生辰便是我的忌日……
左太医沉静的目光越过我看向了远处，像是积压太久后突然得到释放，他如释重负地开口，“我看见三道身影飞出了寝宫，跑进去一看，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具尸体，一群黑衣人跪在那里，皇上独自一人立在他们中间，我一开始还以为皇上有危险，可后来我定神一看，”左太医的目光绕了一圈，最后沉沉地落在我的脸上，“我看到浑身是血的皇后娘娘倒在皇上怀里，隆起的腹部上插了一把刀。”
我震惊地呆在那里。
“老朽当时吓得半死，匆匆跑回太医院。没多久就有人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难产，诞下一名公主就西去了。皇上悲伤至极，一月未上朝。后来皇后寝宫里的下人要么猝死，要么就消失了，那天替皇后接生的老嬷嬷，据说没多久也染恶疾死了。不出半年，皇后寝宫里的人就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于是有人讹传那宫里有恶鬼，从此再也无人进过里面。皇上不久也封了那个殿。”
突然觉得难以呼吸，头又开始痛了。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老太医历经风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认真的看着我，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老朽亲眼看见皇后娘娘腹部中刀，那时她尚未生产，按照常理，孩子决计早已胎死腹中了。可是公主如今却好好地站在老朽面前，安然无恙地活了十四年……”
我苍白着脸，突然很想离开，是啊，我要离开，他说得都是骗人的……
他悲悯地眼神看着我，却说出了最无情的话，“老朽只想问一句，你，真的是承天公主吗……”
晴天霹雳，我倚着石柱的身子缓缓滑向了地面。
“至于皇上的身子，自皇后死后便一直不太康健。心结郁积，思念成疾。前一阵子皇上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后来还在海竹轩外站了一宿，不眠不吃了三天，所以才虚脱得晕了过去。”
我浑浑噩噩地听着，心麻木地冻成了一块块碎冰，像是无法流出的眼泪。左太医蹲了下来，枯皱的手颤巍巍地轻拍了拍我的肩，像是个慈祥的爷爷般看着我，“公主，老朽自知命不久矣，所以今日才决定将这个秘密告于你。这么多年皇上对你超乎寻常的宠爱老朽一直看在心里，你们亲密无间老朽却犹自觉得惶恐难安，老朽虽不知为何公主竟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但皇上知晓你们并非亲身父女，加上他对皇后一往情深，难免与你在一起时情难自抑。可是公主，你们毕竟是父女关系啊……”
“切不可一错再错，公主殿下……”
晚风冰冷刺骨，我的额头又变得滚烫异常。
周围的事物似乎都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坐在这里，却什么也无法去思考。
来到这个世界快十年，我唯一拥有的两个，一个是承天公主的名字，一个就是父皇。
却是一夜之间，都不再是属于我的。
我甚至不清楚我究竟是谁，这个身体，究竟是从哪里来。
整个世界转瞬变成了假的，我的身世是假的，父皇是假的，甚至连他的爱，也是假的。
而我却在这片虚构的世界里，犹自付出了真情。
荒唐，荒唐。
我自嘲地笑了出来，眼泪早就流干成绝望。
绝望的我，渺小的我，虚幻的世界。
月华依旧清辉，人影寸断肝肠。
刘璃，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什么是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