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二世》笙灵凰儿

2、第 2 章

　　日落西山，街上的人流依旧很多。
　　我定了临水居的一个偏厅，要在这里跟紫明把话解释清楚。
　　临水居有一品明茶昔人笑，茶味入口枯涩，回味甘甜，清浅的茶水却有着回忆的味道，是我自继承师门后所爱上的茶。往往可以在这里独品一个下午，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一个只能靠回忆来支撑现今的女人，注定孤独吧……
　　不知等了多久，昔人笑已经换了好几壶，我终于看见“廖天齐”出现在转角。
　　我平静地替他斟茶，却发现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险些将茶洒到杯外。
　　两人对视，竟无言。
　　终于还是我缓缓开了口：
　　“这茶不错，尝尝。”
　　“廖天齐”默默喝了口，眉头微皱，就放下茶杯，不再动它。
　　我微微叹了口气，紫明，你错过了回忆的机会，只因为它刚开始给你的错觉啊……
　　“你有话快说。”冷冷的声调，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情。
　　我果然是遭人讨厌啊，鼓起勇气，说：“今天的事，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跟廖天齐干过苟且之事，以后也不会有！我……我没有变……”
　　“没有变？”对面的他，眼神瞬间犀利，仿佛万把利剑刺穿我的心扉，“为什么你只让师弟们做些粗重又没用的活儿？每天都是冷眼相对？师弟们受了伤，生了病，你哪里有关心过？你只知道责怪、惩罚，还有和廖天齐那个混蛋一起厮混！你早就忘记了师父的托付，早就磨灭了兄弟间的感情！你还有资格说你没有变？！绛汀，我看错了你！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男女瓜葛！掌门，告辞！”
　　一直以来温柔的紫明，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重话。即使我犯了错，他也会替我背黑锅，从小被师父责骂多次，他都没有向我抱怨过一句……
　　我们真的完了吗……因为我变了？多么荒唐……师弟们可以不懂我的苦心，可以误会我冷血，没想到原来我深爱着的你也一样不相信我，指责我，跟我一刀两断……
　　断得好，断得好……我也累了，是时候该了断了。
　　窗外何时下起了雪，飘到了我的脸上，跟止不住的热泪一起往下坠……

　　很晚回到屋子里，“紫明”已经睡了，我坐到案前，做了最后我在这里可以做的事。
　　大清早，我就发布命令，傍晚十分，在聚贤厅开帮会，全员务必全部到齐。
　　交代完事情后，我就出了门，一路闲逛着。穿着暗红色的皮袄，带着碧血簪，一路迎来不少惊艳的目光。是啊，我不是不漂亮，只是平时早已疏于打扮。现在，至少最后一次，在他们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吧……
　　忽然街上热闹了起来，人群围了好几圈。我微微往里挤离挤，看清楚，原来是两个姑娘卖身葬父。仔细一看，这两个女子长得都挺标致，身段也好，实在是命苦。
　　也罢，就在走前做点好事吧。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哪个恶霸买走，往后的日子几多凄惨。
　　我爽快地给了她们银两，把她们带向聚贤厅。一路上，我打量着这两个姑娘。听他们报名字，一个叫珍珠，一个叫翡翠，是两姐妹，此次不仅是为了葬父，还为了医治她们重病在床的母亲才会出来卖身。是两个美人胚子，又乖巧懂事的样子，招进帮里也可以帮忙照顾几个长不大的小伙子。
　　到了聚贤厅，我把她们安置在厅旁的屋子。把两个姑娘叫到一边，平静地问：“你们是不是宁王、或者温王派来的？”
　　别怪我多心，如今我们的对头巴不得我们早点被歼灭，往后我不在了，更要为他们防一手。
　　珍珠的神色有些慌张，马上爬上床抱着她娘，说：“珍珠不认识什么宁王，温王的……怎么会是他们派来的……我们只是被您买来的……”翡翠一脸天真的说：“对啊，姐姐，你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招你们入帮，也是处于谨慎才问了问。没什么了，你们先休息。”
　　说完，我就转身去了聚贤厅。因为为帮里招了两个难得的女弟子，我也很开心，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厅里闷坐着的一群人。没想到，他们都很兴奋地冲到她们屋里去了。
　　我觉得不对劲，马上也尾随着他们。谁知道，他们一群人竟然当着我的面调戏两个女孩子，还毛手毛脚的，完全不理会我的警告！
　　我随后抓起瓶里的花叶，运用灵气诀把它们飞向正在动手动脚的弟子们！
　　“哎呦！”“好痛！”“谁啊？！”
　　一阵埋怨的声音，等他们回了头，看见我铁青了脸，被打中的几个才乖乖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五师弟惊名愤愤地冲我吼：“你凭什么打兄弟们！有种你打我啊！老子不相信打不过你！”
　　不待他讲完，花枝就从我手中飞出，打中他的气门，让他立刻闭了嘴，只能坐下调息。
　　在他身后和他关系颇好的忘年之交常仁间抖了抖他的胡子，一个快手向我撒出一把毒，看是要为惊名报仇。
　　我冷哼着，不顾毒药的迎来，运足五分功力，直掌拍在他的丹田，让他硬生生接我一掌，老命去了半条。随后我飞身连拍出几掌，把一群师弟拍倒在地。
　　当然，我不会杀了他们。看着他们，就觉得时光过得好快。当年，我是师父最早也是唯一修炼灵气诀的弟子，所以虽然我年纪小，但后来所有人都承认了我大师姐的位置。这些师弟，有的很年轻，有的很年长，此时却同时对我投来叫做恨的东西。
　　我走到床边，安慰了下哭得很委屈的两个女子。跟她们说：“你们要多少银子，随后去帐房取，要留便留，要走便走吧……”
　　双手十翻，二十几封信稳稳的落在众师弟手中。
　　“这些是你们每个人武功招数的利弊，你们回去后仔细地看，专心地记，看完后马上烧掉，不要留下祸患！带上你们的信，跟我回厅里！马上！”
　　浩浩荡荡地回了厅，发现紫明和廖天齐都已经坐在那里了。
　　“哎，是时候了……”
　　我走上前，施展灵气诀第九重，换灵大法——将两人互换的灵魂调换了回来。
　　元气大伤的我，发现刚才种的毒由于内力消耗过快，隐隐有发作的趋势，我的时间不多了呢
　　紫、廖两人终于清楚意识到我做了什么，眼神里有着震惊和不解。
　　的确，师父以防万一的计策，就那么轻易地在我手里瓦解了。的确做得有些不忠不孝吧……
　　只是，我的疲倦和痛苦，谁又能了解？
　　呵呵呵呵……师父当初真的是看错了我……

　　看见我身后一批被打得很惨的师弟，紫明漂亮的眼睛又开始有火焰喷出。而廖天齐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想再面对紫明的责难，我唯有转身，运足气，朗声道：“这些年来，我有负师父所托，不能完好地保护你们，自觉无颜面对你们和师父的在天之灵。所以——我，绛汀，放弃灵杀的帮主之位！”
　　在场的人，都很震惊，也很不解。我仍然没有回头看紫明现在的表情，因为我会装不下去……
　　“帮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是谁，你们自己决定。”
　　回过身，把两封信递给紫明和廖天齐，叮嘱他们看完便烧了。
　　无意中看见紫明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和廖天齐变得严肃的神情。呵呵，他们或许不相信我会真的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吧……

　　我坚定地走到门前，“我，绛汀，从此与灵杀一刀两断。江湖上，再也不会出现绛汀这个名字。你们若是记恨我，就好好练武，我等着你们终有一天来取我人头……”
　　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天又开始下雪，仿佛是来阻隔我的回忆的，因为我终于要舍弃一直坚守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走了好久，双腿开始失去知觉，然后是双手，最后眼前一黑——想是毒发了。
　　对不起，师弟们，可能你们练成绝世武功也取不到我的项上人头了……
　　对不起，廖天齐，师父曾命我传你灵气诀，我却一直没有……
　　对不起，紫明，让你在最后都没有留下美好的回忆，就让你眼里的“我”在另一个世界忘却我们的曾经吧……
　　对不起，师父，你曾经常说我不争气，是啊，我真的是没出息，连您的绝技都练不到最高重，还背弃师门，辜负了您的嘱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