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二世》笙灵凰儿

18、第 18 章

　　灌了几口凉茶，还是不知所措。跑去欧阳玉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他人又不知去哪里了。有些愣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看着那方绢布，练还是不练？救还是不救？
　　练了，也许可以成全师父的侠义之志，可以为苦命的爹娘讨回血债，可以替廖天齐拿回江山……但一旦练了，就活不过十年。
　　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贪生之人。望了望铜镜里模糊的人影，今年也满二十了，倘若人生只剩了十年，又有多少人在乎？
　　总觉得对不起那个把我拉回生死关的家伙，当初中的毒已深入心脉，要根除一定累得他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他总笑话我活得木讷，要么就是太冷漠，总变着法儿地惹我生气，只说七情六欲才像个人。好不容易我又开始说笑了，给他飞眼刀也日渐成熟，两人斗嘴也开始不相上下，却不知道倘若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又要消散在十年后了，可会后悔当初不遗余力地救我？
　　苦笑着摇了摇头，竟然满脑子都是无法面对他的愧疚，师父泉下有知肯定又在怪我儿女情长。
　　恍然一惊，儿女情长？！
　　我怎么会对欧阳玉儿女情长，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慌乱间只觉得脑后一痛，顿时两眼一黑。
　　幽幽转醒，果然已经不再客栈。四周潮湿又漆黑，微微动了动手脚，就听见铁链拖动的声音。我一个武功尽废的人，竟然还有人拿玄铁链来锁我，真不知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对我戒备太深。
　　因为太黑，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根据头顶上一束清朗的月光慢慢看清所处之处。
　　是一间刑室，但废弃已久。两面墙壁上挂着寒气逼人的各种刑具，而身后那面墙则垂下几条锁链，连着我的四肢。竟然又这么倒霉被人抓了吗……
　　锁链发出的声音回荡在这间黑屋里，忽地一阵风，只觉一个人影落在我前面，只是太黑根本看不清脸。
　　“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竟是你么……”反正看不清，我就索性闭了眼。
　　“不意外吗？”
　　“有什么好意外的。”
　　“哼，绛汀！我就是讨厌你这副清高的样子！”翡翠的声音陡然拔高，愤愤不平。
　　“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其实，不是不意外，只是意外也没有丝毫作用。
　　“是，你绛汀堂堂灵杀继承人，武功高强，动动手指就收留我们姐妹，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吧！”翡翠一把拎起坐着的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们姐妹就没有感激过你！我们本来就是王爷安排的人，你的自高自大才招来了我们！是我们引得你们内斗！引得你武功尽废！怎么样，是不是很恨我们！是不是后悔得要死！”
　　长久地沉默，我只是默默偏过了头去。的确当年就怀疑过她们的身世，只是由于跟紫明、廖天齐之间太过纠葛，就不想再废心思。也只觉得两个弱女子，哪里能掀起什么风浪，却没料到自己受紫明打击太大，竟然真的跟帮里内斗，如今落到这番田地。
　　“哼！”翡翠将我重重往墙上一仍，“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么？”
　　一脚一脚踢在腹部，除了闷哼，再也说不出其他话。口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紧咬牙关才撑了下来。
　　“你是要打死她么。”一阵阴冷的男声响起，翡翠一惊，马上退到门口。
　　“属下不敢！”
　　“哼！她的命可比你有用多了。”
　　“主人，属下已将她捉到。不知属下的弟弟……”
　　“你们到还姐弟情深啊，放心，等事成之后，就会告诉你的。”
　　“可……”
　　“闭嘴！”男声厉声打断她，“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懂的。”
　　“是。”
　　“上面已经来了一条鱼，你快上去吧。”
　　“是，属下遵命。”随后女声远去，只剩一片寂静。
　　忽然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起，又被再度摔下，只疼得两眼犯晕。
　　“哼，也不怎么样，死小子竟然为了这等货色就反抗。”
　　腹部的伤钻心地疼，脸被撞了两次，也火辣辣地烧起来，只怕肿了一大块。只觉得哪里都昏沉，就再度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另一阵铁链吵醒，又来了谁？
　　那人的气息很不稳，仿佛也受了很重的内伤，空气里弥漫出比刚才浓很多的血腥味。
　　“你还好吗？”慢慢摸索着往有声音的地方摸去，牵扯到腹部又是一阵疼痛。
　　那人没有回答，仿佛也是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抓住类似袖子的地方，紧接着是手腕，小心把脉一搭。竟然真的是很重的内伤，而且此人还中了禁锢内力的毒药。浓厚的血腥气则来自胸口，伸手一摸，黏腻一手，可能是刀伤。
　　慢慢往上摸，摸到了那人的脸。只是刹那如遭雷击，这张脸模糊在岁月里，却带着莫名地熟悉。不是紫明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重伤成这样！
　　紧张地掐他人中，试图唤醒他。
　　“汀儿……”虚弱的声音响起，紫明慢慢转醒。
　　“紫明！你怎么了！”将他拉到我这边，竟然不自知地带上了哭腔。
　　“被暗算了……汀儿，你没事吧？”紫明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我的脸，在掌心错过我脸的时候，我伸手抓住了那手。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中了毒！”
　　“是翡翠……她昨晚说你忽然失踪，今日引我去了陷阱，中毒之后就被打晕来了这里。”紫明经过初时的紧张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你别动，我先替你包扎。”慢慢将紫明靠在墙边，又撕又扯地把自己的外衣弄成条状，也将紫明的外衣剥去，慢慢缠上。没想到我竟然晕了一天一夜，怪不得只觉得口干舌燥。
　　“你失血太多，这里没有药……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处理好紫明胸前的刀伤，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汀儿，你真的长大了……”紫明忽然一声感慨。
　　“我都二十了，哪里能不长大。”
　　“以前你别说处理伤口，连上药都不会。”紫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竟有些笑出声来。
　　“哪儿不会了，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你赤裸着身子，我当时羞得根本拿不稳药瓶。
　　“所以，汀儿长大了……”这一句，却似带着惋惜。
　　是啊，也许是四周漆黑一片，特别是我们这个角落，所以替紫明包扎一点没有拘谨。还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男女之情？
　　一时大家都静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却带着安逸。

　　刷地一道黑影闪进屋，紫明下意识地将我护在身后。
　　“到此时，你还护着她？！”来人竟是翡翠，愤怒地声音在屋里回响。
　　“汀儿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为何不能护他。”紫明淡然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坚定。
　　“你别忘了，她早就抛弃了你！”
　　“这是我们的事。”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护着她！这么个女人值得吗？！”
　　紫明没有回答她，只是更坚定地守在我前面。
　　“我就看你们有没有命出去！”翡翠说罢，丢了一瓶丹药下来和几袋水。等她走了，我小心地把它拾起来，竟然是可以充饥的行军丹。
　　“看来，我们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我有些自嘲地检查了丹药，抢先吞下，发觉没有不适，才给紫明也吃了一粒。
　　解决了食物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到办法出去。紫明武功被锁，我又废人一个，这玄铁除非内力深厚的人来打开，不然我们恐怕到死也会在这里。
　　忽然想起自己衣袖里的绢布，一摸之下，竟然还在。
　　“紫明，他们都走了吗？”我慢慢往有月光的地方挪去。
　　一会儿之后，紫明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的武功也许有法子可以恢复，只是，眼下只有功法，我试试能不能修炼上去。”当然，没有告诉那功法会让我活不过三十岁。
　　“你小心，我若咳嗽，你就赶快把东西收好。”
　　就这样在黑暗的屋里，我终于依靠月光慢慢修炼起了绢布上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