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二未满

4、地中

　　它’会飘，是蓝色的，像是天空掉下来的一片，它飞啊飞，飞啊飞，从阿古眼前经过。
　　阿古的眼睛追随着它。
　　站起了身，追着那圆圆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想把它送给梧桐。
　　阿古追了很久，很远，直到他爬上了一棵树，才险险的勾住它绑着的一条细绳子。
　　阿古把它拿到身前仔细的看着，很小心翼翼，因为阿古觉得，它似乎很容易就会被弄坏了。
　　阿古一放开那绳子，它便要跑走，阿古只能紧紧的抓着。
　　阿古摘了一束的花，把花绑在了它底下的线上。
　　它终于不会飘走了。
　　阿古只想快点回家，给梧桐一个惊喜。

　　……
　　梧桐生气了，狠狠的弄坏了它。
　　她的声音尖锐，像发疯了一样，接着大哭了起来。
　　阿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安慰梧桐，拍着她的后背，抱着她，让梧桐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哭。
　　“阿古……阿古，不要离开我。”
　　梧桐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不会的，不会的。”
　　阿古不停的回复她，亲她的发顶。
　　哭声，渐渐的小了。
　　梧桐只是安静的躺在她的怀里，低低的呼吸，还有抓在阿古身前衣服的手。
　　他们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梧桐没有出去了。

　　阿古问起了梧桐，问梧桐昨天那个被弄坏的‘它’是什么。
　　梧桐告诉阿古说：
　　“那是气球。”
　　“气球……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小孩子都喜欢。”
　　“气球……？在哪里？”
　　梧桐沉默了，抓住阿古的手臂。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不要去……不要离开这里。”
　　梧桐说。
　　阿古点了点头。
　　“我们不会分开的。”

　　夜里，阿古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了。
　　他反复想着今天的事情。
　　他有一种渴望。
　　一种出去的渴望。
　　但梧桐不允许。
　　阿古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梧桐，睡着的梧桐安静得好像精灵，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羽毛一样。
　　梧桐……梧桐……
　　梧桐似乎什么都知道。
　　就像最开始的时侯，梧桐喊出了阿古。她说，村子里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一样。
　　村子里的人，梧桐说，他们去了可怕的地方，可怕的地方，是气球的地方吗？
　　他突然很想去，即使梧桐不让他去，即使、即使、无论是什么。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就再也下不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
　　离开村子，去看看更远的地方。
　　和梧桐，因为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阿古轻轻的晃醒梧桐，梧桐迷蒙着眼，盯着一脸笑容的阿古。
　　阿古捧着梧桐的脸颊，眼睛里是张扬的欢喜。
　　他一字一句的说：
　　“梧桐，我们走吧。”
　　“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梧桐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愣愣的，看着梧桐：
　　“你……要去外面吗？”
　　“你要离开我吗？”
　　眼泪又流出来了。
　　阿古慌了，他一点一点擦去梧桐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净。
　　他解释：
　　“不要哭，不要哭，梧桐，不要哭，我们不走了，不走了。好吗？”
　　梧桐没有反应，只有许久后，她才开口：
　　“骗子。”
　　她说骗子。
　　她跌跌撞撞的跑下了床，不顾身后阿古的喊声。
　　她回来了，将阿古推进了床里，撕扯着阿古的衣服，她的手触碰着那些敏感的地方。
　　一点一点的进去了。
　　寒光，在梧桐手上。
　　然后——
　　血花四溅。

　　阿古看见了，他的梧桐，梧桐杀了他，笑着，杀了她。
　　她说：
　　“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

　　阿古就这么看着，梧桐在梧桐树下挖了一个坑，她把阿古放进了坑里。
　　泥土一点一点的落下，阿古快看不见了，眼睛里慢慢流出的是什么呢。
　　阿古的世界暗了，他做起了那个梦——那个向远方远远招手的白衣女孩。
　　女孩的手里拿着红风车，笑着，她喊着：
　　“阿古——阿古——”
　　然后，血染红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古觉得已经很久很久了，比一辈子还长，他的血肉化为了白骨，白骨化为了灰烬，灰烬成为了梧桐树的肥料。
　　他成了梧桐树，努力的，小心的伸展着枝叶。
　　他每日的盼着啊，盼着啊。
　　盼着一个叫梧桐的女人，拾起他掉落的叶子，一片一片埋于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