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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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姐了。
小姐她美丽、温和，对一切都抱有美好幻想，小姐是她的珍宝，小姐的一颦一笑都让她的记忆闪闪发亮。
她看着小姐从稚嫩的孩童逐渐的成长为优雅美丽的女性，看着小姐穿上了白无垢，在祝福声中迈出了家门，开启了新的人生。花朵一样惹人怜爱的小姐，一定会继续被上天眷顾着，有疼爱她的夫家，有乖巧可爱的孩子，这才是小姐本应得到的生活。
本应如此……一切应如这般发展。
“在天黑前到达？可是现在休息不是会更好吗？”随行的同伴和她讲了他们的决定，她和同伴窃窃私语，“我听说这边有山贼出没，傍晚行走的话会不安全吧，而且现在的这个山洞虽然也在林内，但胜在隐蔽……”
“是啊，听说出事的都是傍晚行路的。”同伴赞同。
“无妨，听他们的决定吧。”听到她们谈话的小姐平和的说，“不必担心，父亲大人请了武士大人随行，即便遇到山贼也不足为惧。”
她的声音在小姐的注视下渐渐消失，有武士随行的话确实没必要顾虑那么多，可是她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不想让队伍继续前进。
为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心理上感觉这里更安全。
然而队伍不可能因为一个侍女的话而停下来，大人们做好了决定后就继续前进了。随着队伍离开此处，她心里更不安了，频频回头看着让她无比安心的山洞。
留在这里……会更安全吧。
这样想着，她又安慰着自己，正如小姐所说，同队有武士跟随，恐怕也不会有贼人胆敢冒犯。真是的，她在担心什么，武士大人都没有着急，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在瞎操什么心。
像是在念咒语一样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些，她忧虑重重的跟着队伍踏上路途。
一路上走的安宁，有着武士护送确实没有贼人赶来冒犯。夕阳一半身子没入了地平线，鲜艳的晚霞铺满了大地，她也记不清走了多久，只觉得内衫都要热的湿透了，可面前长长的道路依然看不到尽头。
就连一直端坐着的小姐也忍不住动了一下，她怕后头的夫人发现小姐的失态，于是快步凑近了小声的安慰：“小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坐在轿中的少女一言不发的点点头，精致的眉眼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快到了，快到了，这样的安慰也许只有自己会相信。
她有些心疼小姐，这种天气还要穿的那么厚重，而且还被要求不许动，如果换做她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快些吧……快些到歇脚的地方，这样小姐就可以休息了。
面前的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她走的头昏眼花，却片刻不敢停下。停下的话会被后头的夫人骂的，所以不能停下，要一直走下去才行。
一直走，一直走？
她走了多久了，为什么太阳还没有落下去，为什么前头还看不见村落？
忧虑越来越重，她看着周围逐渐也露出疲倦的同伴，内心有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他们并不是幸运的没有被山贼骚扰，恐怕他们一早就撞了邪。
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被她否决，便迅速的应验了。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面目怪异的妖怪，队伍中的武士上前应对，便被力大无穷的怪物轻易的撕开，队伍后头的夫人尖叫着被咬掉了头颅，家丁或是四散着逃走，或者颤抖着冲上去被残虐的杀害。
抬着轿子的几个家丁也不管小姐还在里头，扔下轿子不知跑到何处。她颤抖着跑向轿子，推开了站在轿子前的妖怪，试图拉着小姐一同逃跑，然而带着行动不便的小姐刚跑出两步便被妖怪堵住了去路。
她把小姐护在身后，满脑子都是自己死了小姐也不能有事，然而她的力气太过弱小，在挣扎间轻易的被妖怪提起来。她吃力的用手扒拉着那妖怪的手臂，目光仍然落在惊惧的小姐身上。
快走啊，快跑啊小姐。她焦急的想。
握着她脖颈的手慢慢收紧，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在肺里的氧气逐渐耗尽时，她终于分出神去看抓住她的妖怪。妖怪橙黄污浊的眼中充满了她曾经见到的，孩童用水浇灌蚁窝时的兴奋，那完全是把她当做毫无价值的蝼蚁，她心里清楚极了，恐怕她这次难逃一死。
但至少……至少……
她目光再度移向小姐，希望见到小姐顺利脱逃，然而变故令她惊愕的睁大眼。
柔弱的小姐举着刀刺向的妖怪的胳膊，抓着她脖子的妖怪一阵吃痛的松开手，回头愤怒的掀翻了刺伤他的小姐，将手臂上插着的短刀拔出扔到地上，凶恶的走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的生死了，慌忙的爬起来捞起地上的短刀便冲向妖怪。
被小姐的那一刀激怒的妖怪已经失去理智，待他再度反应过来，便又被她切切实实插了一刀，接二连三被两个反抗的女人划伤，他彻底愤怒了。
她看到妖怪抬手拔出腰间的短刀时感到一阵不妙，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都没看清，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直到后背重重的撞到地上，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妖怪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她猛地起身，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低下头看了眼插在胸口的短刀，短刀根部的血液迅速的将衣服染红了，她没有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而是抬起头来寻找小姐的身影。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了。
送嫁的队伍，妖怪，小姐，什么都没有，面前只有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
到哪里去了，小姐呢？妖怪呢？
她疯了一样在森林中寻找着，企图从这无边无际的森林中找到他们的踪迹，然而现实让她逐渐的绝望，一直到她失血过多头晕眼花的再也站不起来，却依然没有寻到他们。
小姐、小姐……你在哪，小姐……
她几不可闻的唤着小姐，眼前逐渐的模糊起来。
“发生什么了？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在她浑身发冷，困倦的即将睡过去时，听到了孩童稚嫩的声音。
“救……”她费尽的睁开眼，看到了小天狗似的男孩和高大的僧人，她顿时觉得抓住了一线希望，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小天狗的衣服，对小姐的执念让她无视了的喉咙的疼痛，她嘶哑着说，“求求你们，救救小姐吧……她被妖怪抓走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然后僧侣和小天狗答应了她的请求，在森林中寻找着她所说的小姐，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但她呆呆的看着他们在森林中凭空消失后，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啊……他们，去救小姐了。
她欣慰的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即便她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能死，她还不能死，在见到小姐，看到僧人和小天狗平安无事前她还不能死。
她等啊等，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他们回来。
他们会有事吗？他们是不是也会被妖怪杀死？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要了，不要去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因为私欲请求他们去救小姐，如果她当时说服小姐留在山洞中是不是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说起来一切都是她不够坚决吧，只要留在那个山洞中，只要不出去，就是安全的……
她望着僧人和小天狗离开的方向静静的流泪，她知道其实小姐已经没了生还的可能，也知道其实她对他们的求救是在强人所难。又希望他们救回小姐，又希望他们不要去的矛盾心情交织在一起，她自己都没发现身上的异变。
一切的变化都是在他们离开山洞时发生的，只要留在山洞中，小姐，僧人，小天狗，都不会死去。
只要留住他们……他们就是安全的。
她睁着眼望着僧人和小天狗消失的方向，安静的死去了。
她临死前强烈的怨念吸引来了大量的灵体，灵体被她吸收至体内转化为能量，她挣扎着，悲鸣着，深深的扎根在了此处，对小姐的思念，对僧人和小天狗的愧疚引发出无穷尽的力量，化为地缚灵后她无意识的吸取着此处地脉的能量，困住一个接一个的路过此处的灵能力者、贵族小姐，并不断的对他们说着。
“不要离开这里，这里是最安全的，请不要离开。”
本是充满了保护意味的举动最终却将他们都杀死了。
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一定是我不够强大，只要我变得更加强大，就不会有人杀死他们了。
只要更强大就行了。
这样就能……保护小姐……
在金光悉数散尽的时候，樱时看到了幻境中那位同她说话的侍女，侍女垂着头，似是把她当做了珠音，低声说。
“小姐……”
樱时没有犹豫的说：“嗯，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小姐。”
“嗯，我没事。”
“我保护好小姐了吗？”
“嗯，你保护好我了。”
“……太好了，您没事就好。”
至死都在想着小姐，消散时也把她当做小姐，樱时也从容的扮演着小姐的身份，试图在她停留在人世间最后一刻心想事成。
少女的面容如被雾遮盖……或者说，她已经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她痴迷的注视着樱时，闭上眼睛，流下一行清泪。
“谢谢……”
金色光芒逐渐淡去，少女的身影也变得模糊，樱时伸手去接她掉落的泪水，然而泪水连同她一起化作光点消失在空中。
四周的景象又变回了森林，她仰着头望着树叶晃动间显现的光芒，心下怅然。
这算是，得到了救赎吧？
“樱！”
伤感的情绪还未酝酿出，她就听到了有人叫她。
樱时转过头，看到一脸惊喜的夜和正在将退魔剑收回去的卖药先生。她转身挥了挥手，慢慢走向二人。
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夜，她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我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不知道被她的话刺激到哪，夜的脸‘腾’的红起来，他撇过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有担心！”
她也没有拆穿他，转头着看向卖药先生。
男人启唇：“赶上了。”
“嗯，赶上了。”她点头。
“其实你……”他欲要说什么，却吊人胃口的停住，“无事。”
即便他没有说出口，樱时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这个男人神神秘秘的，虽然不把能力藏着掖着，但到头来樱时也没猜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三人汇合后，结伴走出了森林，之前被森林困了这么久，结果这次就轻易的走出来，樱时觉得跟做梦一样。
“物怪消失，被物怪控制住的森林也恢复原状。”似乎看出她的疑虑，卖药先生解释，“她能控制住整片森林，也是吸收了在这里存在过的妖界之门的缘故，不过即便她消失，妖界的门也不会再回来。”
“……”樱时哑然的望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就是再也不能打开了吗？”那她怎么把今剑和岩融带回来啊？
“不，还有其他的门。”
他的话给樱时吃了颗定心丸，樱时松了口气，接着她便做了决定。
“那我要继续去寻找他们了，有了他们的信息接下来找起来就容易多了，我们有缘再见吧。”
离开森林就要迎来分别，夜当然知道。
可她说的洒脱，一点也没有留恋的意思，夜红着脸扯住她的衣摆，忸怩道:“以后……我还会再见到……”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逐渐的消失了。
“再见！”
忽然，他冲樱时大声的喊出来一句，接着扭头就跑，不一会就消失在金色的麦田中。
樱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错愕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她也不能肯定未来会不会再遇到，所以才会说出有缘再见，但夜大概是想要重新相遇吧。
只有重新相遇这点她不敢做保证，毕竟她只是一个外来者。
不过就这么和夜分开，她心里确实有些难受，毕竟他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
“再会。”在她忧愁之际，男人言简意赅的冲她道别，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可下一秒他便停住了，目光落在了樱时周身浮现出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上。
经历过几次时空跳跃的樱时知道，这是准备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想着只能等下次再来找今剑和岩融了。
也许他们确实会再度相遇，就这样抱着期望也不错，她目光柔和下来，抬头看着男人。
“……再会。”
语毕，她化作细碎的光芒消失在男人面前。
男人伸出手，四散的光点触碰到他的手指，如梦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望着樱时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再会……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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