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三生》十柒喵

14、郑国

　　“你就是郑国？”冰阳出现在狱栏外面的时候郑国被吓了一跳，不过冰阳也没有傻到头，并没有直接出现在牢狱里面，这样恐怕怎么圆都圆不起来了。

　　“这位阿姑是……”郑国也很快镇定了下来，眼前这个十五六的女子，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的好，就有可能活下去哟。”冰阳说着从斗篷下面拿出了一壶小酒和一些肉，递给牢狱内的郑国。

　　“阿姑问便是。”郑国微微一笑，接过酒肉开始吃喝起来，倒像是一副看破生死的样子。

　　“你也知道，这样被抓起来，九死一生，就没什么想解释的么？”

　　“没什么想解释的，秦人愚蠢，不会算账，要杀我又有什么好说的。”这句话说得冰阳有点不高兴，如果秦人都愚蠢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更愚蠢了？因为自己也没看出来为什么杀他就不划算啊！

　　但是要架子拿稳，不能流于表面，自己是高贵的禺疆，嗯。

　　“倒是想听听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是为了让秦国没有足够的人力去攻打韩国，才来给他们出主意修水利的。”郑国喝光了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把壶又还给了冰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水利修好了造福万代，而修建只需要数年，我为韩国延长数年的命，却是给秦国延长了万代的命，你说，这个交易划不划算？”

　　冰阳眨眨眼睛，她没明白，水利跟国家命运到底有什么关系。

　　“先生所修水利，如果真可沿用万代倒也是个划算交易，就怕你修好了，过几年，又坏了，倒霉的还是我们秦人啊。”冰阳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只觉得可以显得自己深不可测一些。

　　“国之间的争斗永远是国君们的事情，我拖延秦国伐韩，所怜惜的不过是韩国的百姓，而帮秦国修水利，所造福的也不过是秦国的百姓，若用自己的本事去害一方苍生，我这身技艺也便是白学了，阿姑既然这么想郑国又何须多问，让秦人杀我便是。”郑国冷笑了几声，走到墙角躺倒稻草之上，不再搭理冰阳了。

　　冰阳也有点尴尬，也许真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可是迎面走来一个人，你不知他是君子还是小人，冰阳的态度是，先把他当做小人还是比较保险的。不然自己也不会一百年都没对榠棂开口。

　　既然他都已经不搭理自己了，冰阳也便回去了。只是自己觉得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不过是他很直爽的承认了自己来秦的目的，好像更容易定他死罪了。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明明是一段可以自救的演说，却被他说成了自杀演讲。哎……怪自己没有亮明身份，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救他。但是赵政想听的就是他的真心话啊！明知道眼前这个人可以救命，那岂不是只说好听的了。

　　“我想不通他这话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免于一死。”冰阳给赵政汇报完了以后，就眼巴巴在等熊掌了。赵政也是说到做到，已经吩咐膳食司去料理了。

　　“这个理由已经很足够了。”赵政一副大人模样，背着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若有所思。

　　“对啊，很足够杀他了。”冰阳看了看糕点，抿了抿嘴，算了，还是留着肚子吃熊掌吧。

　　“很足够饶他了，他说的没错，我们这个交易是划算的，只是不知道我是否能说服相邦。”赵政还在思考，冰阳已经懒得管他是怎么决定的了，杀不杀随便你，反正你才是大王，我只要我的熊掌。

　　“爱怎么说服怎么说服，说服不了就来硬的，他就算权力再大，能大过你？你难道要一辈子听他的话，让其他人都觉得他吕不韦才是秦国说了算的人？啊我的熊掌~！”冰阳看见熊掌端了进来，就如同射出的箭一样迎上去了。

　　“这样能行么，万一激怒了他，别说王位了，恐怕就连我本人他都能有理有据的灭掉，然后再选一个听话的大王，他需要的只是个傀儡，不一定是我。”赵政说着也凑上前想吃一口，冰阳狠狠地瞪了一下，那眼神分明在说：这是我的熊掌，要吃你再让他们给你做一个。

　　“吃你一口熊掌怎么了！至于这么瞪我么！这还是我给你的呢！”赵政也不甘示弱，偏用筷子夹了一大块熊掌塞到嘴里。

　　“额滴额滴都肆额滴！”冰阳说着半生不熟的咸阳话，赶紧也塞了一大口在嘴里。

　　赵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突然笑了，拍了拍冰阳的头，出去了。

　　冰阳没工夫奇怪赵政的这个举动，风卷残云消灭了剩下的熊掌，她恐怕也没想到自己对于肉食的态度，对赵政以后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

　　朝堂之上，文武上卿列于其下，赵政坐在王座之上，早已没有了当初刚坐在这里时的紧张。对他而言，大多数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摆设，商讨事情的是上卿们，决定事情的是相邦。但是今天他必须要说点什么，因为今天是决定郑国生死的时候。

　　冰阳照例隐于其后，她很好奇赵政打算做些什么。

　　郑国被带了上来，并没有因为牢狱而显得疲惫虚弱，还是那副看淡生死的样子。虽然看见秦王这个小孩子的时候未免皱了皱眉，但仍旧毕恭毕敬的跪下了。

　　“臣下，郑国，见过秦王。”郑国看见了吕不韦的脸色变了变，又不慌不忙的补上一句，“见过相邦大人。”

　　“你假意帮我大秦兴修水利，实则消耗我国人丁，无力伐韩，你可认罪？”吕不韦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并没有先问问秦王的意思，此时郑国心里也大概明白这个地盘是谁做主了。

　　这样也好，成年人吧，他明白道理就能听进去话，但如果就是想灭你的话再明白道理也没用，还干脆点。

　　“认。”

　　冰阳还在等着郑国继续说他之前讲过的理由，但是却没听见下文了，看样子，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人也真是的，能活都不抓紧时机。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当处以死刑。”吕不韦挥挥手，让人将郑国过下去，这时候赵政不能不说话了。

　　“仲父且慢，寡人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赵政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在看吕不韦，而是盯着郑国，试图用眼神告诉他，没事儿，我会尽力保你的。

　　“大王，郑国已经供认不讳了，没有再耽误时间的必要了吧。”吕不韦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也有点发懵，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进入叛逆期了么？

　　“郑国，你有何想说的就都说出来，寡人再定夺杀与不杀。”赵政拿定了主意不理会吕不韦，想要赌这一把。

　　“大王，对于秦国来说，臣下确实该杀，但不应当是现在，臣下的水利工程才进行到了一半，此刻把我杀了，这工程就算是作废了，秦国得到了什么？你们确实耽误了人力，却什么都没有得到。”郑国微微的笑着，那笑容让人有点琢磨不透他究竟是想生还是想死。

　　“我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而秦国现在耽误了人力还一无所获，岂不是太愚蠢？我为了保韩国几年安稳，来拖延你们的人力，但你们水利修好的话，就能保大秦千百年，您觉得哪个更划算呢？”郑国也时不时看一眼吕不韦，这些话，他觉得吕不韦不应该想不明白，除非他想的只是让自己死。

　　赵政思考了起来，并不是因为这番话，这话冰阳已经给他转达了一遍，确实不假，可是怎么让吕不韦也同意，就是个问题了。他不相信吕不韦权衡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弊，可是事到如今，明显是没有用的。郑国也是胆大，抓着这么一个毛孩子大王，权当做救命稻草在用了。

　　“大王何必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且定罪杀了便是。”吕不韦声音一起，朝堂上仅有的一点议论的声音也安静了下去。吕不韦都表明了态度，那谁敢与之作对？不是嫌自己官位太大就是嫌命太长。

　　“仲父，请让寡人做一次主，寡人即便年幼，毕竟是秦国的大王，难道说仲父想要越距么？”这句话一出来，冰阳吓都吓死了，一身的冷汗啊……她都怀疑别人是不是能看见水珠挂在空中了。

　　这孩子疯了啊！这时候跟吕不韦明目张胆对着干，还是在朝堂上！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面子嘛！朝堂之上吕不韦肯定不敢怎样，但是肯定记恨上了啊！冰阳实在是想蹦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问，你干嘛不跟我商量啊干嘛不商量！

　　“臣不敢，只是请大王为国家考虑，如今大王还在学习，所了解的也有限，臣怕您轻信了奸人的诡辩。”吕不韦也不温不火，秦王再闹也无非是个孩子，而他如果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那折损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那仲父就应该相信寡人，且放手让寡人决定这一件事情吧。”政的语气很诚恳，冰阳觉得倒是有点低估他了，并不是一味的跟大人胡闹，有作为大王的魄力，也有作为孩子的恳请，吕不韦如果软硬不吃，那在朝堂上，是他自己下不来台。

　　“大王若要一意孤行，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好说，只能希望这郑国是个可信之人，莫要辜负了大王的一片诚意。”吕不韦瞥了一眼郑国，不再言语了。

　　“那好，寡人就说了，郑国继续主持修水利一事，但你为韩国拖延我大秦军力也属实，兴修水利并不可功过相抵，水利修成之日，你还是要死的，你可有不服？”冰阳没想到政并没有完全放过郑国，这么说他还是难逃一死，不过这样，也算是给了吕不韦面子。你看，我还是要杀他的，就是让他把活先干完嘛~

　　郑国笑了笑，伏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