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重设》一日向月

3、初长成

　　进入小区需要刷卡，初中刚搬到莘庄的蔡朋经常忘带门卡，在体验了忘带门卡叫妈妈出来接的恐怖经历后，现在的蔡朋总算是长了记性。都说人性本贱，有些习惯的养成明明是因为他人的逼迫，还被硬夸成是自己的成熟。习惯到了后来，竟然分不清那究竟是受他人驱使的结果，还是出于本心。
　　光线突然由明到暗，敏感的蔡朋心里升起一阵恐慌。家门口的这段路灯还在维修，等过段时间，蔡朋晚上回家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不像以前住老闵行的时候，家附近的小道没有路灯，道路的两侧还种着几株梨树，交错的树枝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扭曲，和恐怖电影里主人公经常迷路的诡异森林如出一辙。住在一楼的老爷爷经常在蔡朋放学回家的时间点拉二胡，在蔡朋听来简直是魔鬼诱惑猎物的魔音。她通常会在这条路上先把钥匙掏出，朝楼下的大门狂奔，进去之后再大力把门关牢，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六楼。蔡朋按下8楼的按钮，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回想起那些在老闵行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双皮鞋我不认识，蔡朋看了鞋柜一眼。一双棕色牛津鞋放在爸爸的黑皮鞋旁边，比爸爸四十码的鞋要大。蔡朋走进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人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岁左右，有着午后阳光般的皮肤；握着黑色手机的大手骨节分明，手背上有着明显的青筋；光滑黑亮头发有些卷曲，和他那典型文艺青年的脸庞相得益彰。最让蔡朋感到惊奇的是这个人穿的衣服：一件酒红色衬衫，除了颜色，款式和手机里那个毕业典礼上陌生男孩穿的衬衫一模一样。
　　这个男人似乎听到了蔡朋走进客厅的动静，他抬起头，礼貌地看着她，温和地说：“你是蔡老师的女儿吧，都长这么大啦。”他的声音很软很柔，蔡朋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明亮坚定、满是内涵。
　　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蔡朋回来啦，见到客人怎么不打招呼啊？”爸爸走了过来。
　　“哦。叔叔好。”蔡朋也没来得及考虑年龄的问题，“叔叔”二字便脱口而出。
　　“你这孩子，人家哥哥二十五岁都不到就叫叔叔，真是不像话。这是我以前的学生，刚从国外回来，今天在我们家住一晚上。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呢，我们一起去过公园，他还帮你捉了几条金鱼呢，不记得啦。”
　　“那时候她才五岁吧，肯定没印象了。”眼前的帅哥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还好是越变越帅。”爸爸一手搭在自己学生的肩上，头向蔡朋一抬，像炫耀新买来的收藏品：“怎么样，如果走在大街上还认识我女儿吗？”
　　“现在长得真的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看起来完全是个大姑娘了。小时候像妈妈，现在比较像老师你，以前我就觉得她很可爱，现在越来越漂亮了。”他的话很中听，态度也相当诚恳，蔡朋听到“漂亮”这两个字，耳朵立马像生了冻疮一样烫。
　　爸爸还有公事要忙，回书房之前让蔡朋把冰箱里的葡萄洗好，招待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还让自己女儿好好和人家聊聊，看看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是怎么学习的。”
　　蔡朋刚把葡萄拿出来，就被那“叔叔”接了过去，洗好后还摘下一颗递给她。她慢吞吞地拿过来，却不肯坐下——想到要坐在他旁边，她就有些紧张。
　　“坐下来啊，我有这么可怕吗。”帅哥有点无奈，“是不是家里有陌生人来，你会不自在啊。”
　　蔡朋迟疑地点了点头：“嗯……毕竟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更何况眼前这个客人还很帅，身上散发着普通高中男生没有的魅力。
　　“你叫我叔叔或者哥哥都可以啊。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名字，你可以就叫我梁朝，我这名字还比较好记。”不知什么时候他也站了起来，蔡朋才刚到他的肩膀，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男香。
　　“好，那我就叫你梁朝啦，”蔡朋眨了眨眼睛，想要补充些什么来博得梁朝的好感，“其实去公园的那件事我有印象，只是想不起来一起去的哥哥到底是谁。”
　　“那时候没钓到金鱼还哭鼻子呢，我就把自己钓到的给你，你还不肯要，最后还是我抓着你的手钓上三条，你才乐呵呵地回家了。”梁朝哈哈一笑，嘴角上扬，形成好看的弧线。
　　“哎呦，原来我小时候就这么独立自主啊。”蔡朋洋洋得意，“要是我早知道家里来了个帅哥，我就早点回来了。”一开始的腼腆已经不知所踪，她现在只想好好撩拨这个自己颇有好感的异性，梁朝的身上有种她很喜欢的韵味。
　　他没有接话，几秒的沉默后，他像已经预谋好了一样开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伤害到瘦弱的蔡朋：“蔡老师最近身体还好吧。”
　　“换心脏之后就再也没发过病，现在挺好的，就是有时忙工作稍微累了点。”过去沉重的话题，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娓娓道来了。
　　“那就好。”梁朝低着头，长舒了口气，“我很佩服你爸爸，在病好后辞了教师的工作，自己开培训公司，现在的生活比当老师可好多了。考大学也是很有魄力，高三毕业后在船上泡了两年，就因为不喜欢当时的生活就重读高三，还考上了重点大学，来到了自己向往的城市。他教我的时候在班会课上和我们分享了他年轻时的经历，影响了我很多，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我也要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现在已经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本科是名牌大学，刚从常春藤硕士毕业，未来的选择权早就在梁朝手里了吧。
　　“只是比别人多一些选择权罢了。”梁朝眼里闪烁着隐藏不住的落寞，像是想起了某个他注定不会得到的东西，“你爸爸比我有勇气多了，他什么都敢去做，也有实力去做。我一直都觉得，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他主动争取，就都能到手。”
　　“那也是你以为罢了，我不知道你了解他多少，但是我作为他的女儿，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他的过去。听我妈说，他的病，有一半的原因是气出来的，也许是我没出息，我觉得为了在竞争中掠夺资源，牺牲健康太不值得了，更何况我爸爸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如果是我，宁愿牺牲我拥有的一切，也要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庭。”
　　“你是巨蟹座的吗？”他突然有些好奇，也更加随意，没了之前有些刻意的礼貌。
　　“对。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恋家吗？”巨蟹座，恋家、爱哭、敏感。这些特质，蔡朋身上全都有。
　　“巨蟹座的女孩啊。是恋家，也很没有安全感，所以要找备胎啊……”说到备胎那句话，梁朝语流中的感情色彩暗了下来。
　　可能是被巨蟹伤过吧，估计是喜欢一个巨蟹座女孩，然后人家把他当备胎，现在还没上位吧。蔡明察觉到一丝不能将话题继续下去的尴尬，便快言快语地说道：“现在也很晚了，我要早点去睡了，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我再麻烦你，拜拜。”她没有说晚安，总觉得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两个字，太怪。
　　“恩，晚安。”他倒是无所谓。蔡朋走回房间前，又仔细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生怕又把人家给忘了。
　　半夜，吊着兴奋劲的蔡朋还没睡着，梁朝、梁朝、梁朝……她不出声地默念，生怕被老爸听到就再也不让梁朝进自家的门。
　　这次家中“艳遇”后一直到期中考，蔡朋都没有再见过梁朝。上学的这几个月，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第一次月考，蔡朋考了全班第三、年级第十，班级第三这个名次蔡朋在启文也只拿到过一次，还是在全班都考砸的情况下，卷子的套路刚好适合蔡朋那与众不同的脑回路。
　　班级第二是她在高中班上唯一的初中同班同学——古芸，这个女孩初二之前叫古芸婧，据说她老爸嫌她爷爷取的名字太累赘，想把中间那个“芸”字去掉。可古芸死活不肯，说不想和“古今”谐音。但班级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送给了她“内衣店”的绰号。这倒霉孩子以前成绩还行，在启文算是中上水平，至少比蔡朋成绩好多了。可是初二下学期不知犯了什么太岁，内分泌失调到整张脸肿得连鼻梁都看不见。一直到中考前，加起来请了将近一学期的假，还都是上新课的时候不来。病好后的古芸瘦了很多，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是班里最爱笑的女生，现在看起来有些清冷，也更清秀，上了高中似乎又活泼了些。语文课代表加上女生体育委员的身份也让古芸在班里有了些存在感，开学第二个星期老师还让她主持了班会，完全没有上台讲话经历的古芸从头紧张到尾，她颤抖的嗓音让蔡朋替她捏了把汗。更吸引蔡朋注意的是她那几乎没在班里讲过话的同桌——易白。这个瘦瘦小小的女生走路总是低着头，梳着又厚又长的齐刘海，在眼睛那形成了很深的阴影。整整一个月，蔡朋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古芸似乎很喜欢她，下课的时候经常拉着易白东扯西扯，只不过从来只是她自己的独角戏罢了。
　　班级第一叫袁泽义，他得第一全班都很意外，他总是一副对学习无所谓的样子，对于游戏倒是十分上心，□□上还经常转发蔡朋看不懂的二次元咨询。在军训的时候，唐欣宜还神神秘秘地对蔡朋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班的袁泽义，长得特别像粟特人。”
　　结果这句话被后面的男生听到，袁泽义“粟特人”的外号就流传开来，唐欣宜还为此愤愤不平了好久：“明明是我先发现这一点的，反而让他们抢了先，我要告他们剽窃。”唐欣宜的同桌就是军训和蔡朋一个宿舍的辛锁，俩人一动一静，蔡朋一开始还担心这两人在一起会尴尬。结果相当合拍，上课的时候还热火朝天，结果她俩坐的那块区域就成了老师的重点保护对象。高路坐在唐欣宜的后面，下课的时候蔡朋总会看见唐欣宜一脸坏笑的转过头和高路讲话，可是有一回，高路不知道说了什么，唐欣宜一下变了脸色，之后就几乎没理过他。当高路为运动会准备1500米在跑道上练习的时候，她对蔡朋说：“高路就是男人里的绿茶婊！我以后再也不说他美了。”
　　“高路？他怎么啦，看起来挺正常的呀。”
　　“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变态，我上次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帅。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说自己是自然美。还老在后面跟傻子一样地对我和辛锁讲，这样蛮好的、蛮好的。自己成绩那么好，给我讲题的时候告诉我的答案都是错的，你说这男人是不是心机。”唐欣宜嘴角歪到一边，一脸法式不屑。
　　“你为什么这么帅？！哈哈哈哈哈哈！”蔡朋听到这句话笑得直不起腰，“没想到你那么幽默。”她说的是真心话。
　　“你不会还觉得他帅吧。”唐欣宜翻了个白眼。
　　“我？哈哈哈。你就别再生他的气了，今天排练运动会，演习完后就能回家了。别再想高路了，不然我真以为你已经爱上他了。”蔡朋一脸坏笑，她很肯定唐欣宜并不喜欢高路，但就是很想调侃她。
　　“我看还是你比较危险，你离得远，不了解他，很容易被迷惑的。”唐欣宜说话时有一种自己独有的腔调，还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请各班回到跑道的所在位置，五分钟后开始排练。”广播里传来学生发展中心主任的声音，蔡朋就和唐欣宜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起跑到高一（2）班的方阵。这时，广播里又传来两个通知，让蔡朋打了一个惊噤。
　　“请高一（2）班古芸到主席台下集合。”
　　“请高一（4）班伊明友到主席台下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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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猪脚终于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