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宋哥哥》彼何苍苍

15、读书

　　宋天昴虽然知道自己的葬礼将要举行，却也无法肯定是不是岑慕天为了掩人耳目让自己掉以轻心，所以他回来的路上好似目不斜视，其实整个人神经紧绷，鸭舌帽下的眼睛也是四下观察，好在H市进城务工的农民也不在少数，更加没人会注意他手上的破麻布袋。
　　就这样宋天昴一路平安回到了张顺水的家。
　　张顺水租住的房子是间地下室，本来是主人储藏东西用的，因此除了主房门又开了个旁门，平日只有张顺水和宋天昴会走旁门。宋天昴走时以防外一，在旁门地毯上放了几个完整的酥化饼干，只要有人来过，饼干立刻会碎裂。
　　他来到门前，揭开毯子，发现饼干已然碎裂，他心下一凉，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他肩膀。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宋天昴虽然不能说体术精湛，但防身术还是练过的，下意识按住对方胳膊，顺势把对方扭倒在地。
　　“疼疼疼疼。。。”只见身下人惨叫连连，宋天昴这才发现，自己扭倒在身下的就是那个赤脚张医生。
　　宋天昴虚惊一场，只能把医生请进屋来。
　　“你刚才去哪了？”张医生目光飞快地掠过麻布袋子，“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嗯。”宋天昴不欲多说，“零零碎碎想起了一些，找了一下旧时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多的我也不说，今天我是来给你换药的，我见你似乎不是什么坏人，劝你一句，我和你哥姑且算是你的恩人，只希望你对恩人网开一面。”
　　宋天昴眯了眯眼，
　　“张大哥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当然不会害他，可张医生你呢？你可没和谁说过曾救了我吧？”
　　“我这医院连营业牌照都没有，和外人乱讲自己救人，未免太傻了吧。”
　　“只怕你见钱眼开，连命都不要了。”宋天昴说完从麻布袋里掏出两摞美元递过去，“张医生，钱我是有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感谢你，也绝对不会轻易为难你，只希望对外面也好，对我哥哥也好，你不要瞎说话。我哥哥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大好人，我希望他高高兴兴地，不要胡思乱想。”
　　张医生收下钱笑道，“你就算不给我钱我也不会做什么的，哈哈哈。。。只是。。。”他突然正色道，“连牲畜都不会恩将仇报的，希望你是真心对顺水的，顺水可是个烂好人。
　　宋天昴心中不悦，心说顺水哥是什么人还用你提醒我，面上更没了什么表情。
　　“医生，药你留下，我自己换，你去忙你的吧。“
　　张医生也不强求，只是临走时叹道，
　　“你说顺水可招谁惹谁了，怎么遇到的净是些麻烦人麻烦事.”
　　见到张医生走了，宋天昴迅速脱下张顺水的衣服放回原位，又换回了大白背心，这时他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连忙又挂在电风扇上吹了吹。
　　就这样折腾了一阵子，眼看张顺水就要回家了，宋天昴想着张顺水这种天气在外面干活十有八九要累成了一个汗人，想着干脆把饭菜替他做好。
　　然而张顺水家没有冰箱，只是在后面晾了些黄瓜和咸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宋天昴自知厨艺无力回天，就只能焖了锅白米饭，觉得伤口开始发疼，老老实实换了药就躺在像小媳妇儿一样床上等顺水回家。
　　大概五点左右，宋天昴听到门外的开门声，本来宋天昴经历了今天这件事心情很是沉闷，这时突然就心情愉快起来，他坐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果然张顺水正扶着门框换鞋，看见宋天昴脸上笑出酒窝。
　　“怎么样，伤口疼么？”
　　宋天昴心上一暖，故意像小孩子一样笑道，
　　“有点有点，哥哥晚上给我讲故事我就不疼了。”
　　张顺水也听出他在撒娇，
　　“哥哥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想给你补补身子。”
　　说完伸出右手，只见袋子里放着一整只收拾好的鸡，
　　“你看，鸡汤，你爱吃么？”
　　宋天昴也是个富二代，一生中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可他知道张顺水的家庭情况，这东西估计就是张顺水过年也难得吃上一次，为他治伤花了那么多钱也就算了，竟然给他这个刚认了的弟弟补身体。
　　宋天昴眼睛有点发酸，面上却没表露，反而孩子一样笑道，
　　“好哇，大哥，我很喜欢吃鸡肉啊！”
　　然而当张顺水走进屋里，宋天昴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张顺水是个门童，这个天气在外面站到五点钟，身上早应该湿透了，头发至少也应该被汗粘连，可张顺水依然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倒像坐了办公室的白领一样。
　　这样想着，宋天昴故意从后面抱上去，在他脖颈里蹭蹭，果然是满满的香皂味，可屋里明明可以洗浴，他为什么又要花钱在外面洗？
　　于是，张顺水收拾鸡时又顺势把下巴搁在哥哥肩膀上，顺势环了上去。特意大力嗅了嗅。
　　“哥，你好香，在外面洗澡了。”
　　张顺水明显有点尴尬，
　　“啊，是啊！”
　　“为什么要去外面洗啊，回家我还能给你搓背。”
　　“就你这一身伤还搓背？”张顺水笑了笑，“哥哥是个大老粗，也没读过书，也没有钱，我见到你那天就觉得你多半家庭条件不错，哥哥一身汗臭邋邋遢遢的。。。哥怕你。。。看不上”
　　张顺水自那天被弟弟伤了心回头常常自我反省，后来想可能也是自己不注意仪容，那城里上流人哪个不穿的讲究？张顺水买不起衣服，也只能力求干净点，不被这干弟弟嫌弃。
　　宋天昴听了这话没来由得心疼，他紧了紧胳膊，
　　“哥哥就是哥哥，穿好穿坏那都是我哥哥，难道我现在穿着大背心，满身汗臭你就讨厌我？哥哥你没读书有什么要紧的，我跟你说那些读了书的也有好多一肚子坏水的，我这几天听评书，那几个大贪官哪个不是读书人，不还是祸害一方？你要真想读书，我教你，我认得字，你尽管买书，我读给你听。”
　　“真得啊，哥几年没看书了，字都认不清了，明天我买几本，你读给我。。。”
　　话还没说完，宋天昴只觉得手臂凉了一下，似乎滴了几滴水，顿时有点慌了，一下把张顺生身子扳回来，只见张顺水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哥，我哪里说错了？我。。。”
　　张顺水抱住宋天昴，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我曾经有个弟弟在北京大学读书，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弟弟能回来和我说这句话，我也是喜欢读书的，我不是天生就想干苦力的。。。”
　　“是啊，你不是天生做苦力的。”宋天昴拍打他的肩膀 ，“弟弟明天就教你读书。”
　　宋天昴没问他弟弟后来怎么了，怎么就让他这么痛苦，他只知道那个弟弟八成已经消失了，现在他才是顺水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