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剧本》冥冥然

7、第七章

　　今天走在这条破旧的走廊，给我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旧自行车和酒瓶消失的无影无踪，廊灯也早早地点亮了。

　　这是怎么了，是为了今天的选角专门打扫过的吗？走进房间，果然里面也布置妥当，原先摆在中央的小茶几和小沙发被拖到了两旁，中间摆放了一排桌椅，俨然已经变成一间试镜间了。

　　“粒粒，你来了。”健谈的沈眉拖着自己木讷的老公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早上好。”我向他们一一问好，这时我发现房间内还站着一位端庄清雅的中年女性，是袁叶老师！我赶紧走上前向她问好，她也向我回以微笑。

　　其实，虽说我已经被选为《耳畔涛声》这部影片的女一号，但严格意义上讲，这部电影的女一号有两位，而眼前这位袁叶老师就是另外一位。

　　袁叶早年也是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在她35岁时受邀进入一所知名大学任教，她将全部心血转移到教学中，除非遇到非常优秀的剧本，她几乎很少再出演。这次她接受了最心爱的弟子王奕的请求，出演了片中的另外一位女主角。能与像袁叶老师这样德高望重的演员共同演出，我很兴奋、也深感压力。

　　昨晚，在清理了无比混乱的大脑之后，我再次通读了《耳畔涛声》的剧本：故事发生在当代，一位40岁的独身钢琴女教师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自己年轻俊美的学生。他们甚至从未说过话，但那美丽年轻人的琴声足以成为她生活的动力，促使她创作出了一首凝结了她所有深情的巅峰曲目。这时，一名年轻美貌、才华横溢的女学生，大胆而炽烈地向她年轻人爱人表达了爱意。女教师因自己的年老色衰而自卑不已，她丧失了灵感的来源与生活的动力，直至死亡的一刻她也并未向年轻人表达自己的心意。女学生苦苦追求年轻人多年而未果，终于有一天、在她听到年轻人演奏老师创作的那首曲子时，她才突然明白，原来年轻人也深深爱恋着自己的老师。她将他带到海边，在日出时分、伴随着涛声，在他的掌心弹奏了终曲，虽然没有声音，但年轻人还是听懂了其中的绝望与悲凉。最后两人在海边分别，天各一方。

　　在合上剧本之后，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何当时姜戴说出曲黎不能出演这部电影时，眼中流露出的遗憾。在当今，这个充斥着视觉暴力与无病呻吟的电影时代，这样一部影片、无疑将会是一股清流，流淌过这因为浮躁而焦灼着的贫瘠土地。并且其中美丽到令人震撼的男主角的形象，完全就像是为曲黎量身打造。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曲黎拒绝后，男主角的人选迟迟未能敲定。

　　在我在像袁叶老师请教的角色塑造的问题时，沈眉神采飞扬地插进我们中间，她很少做这样失礼的事情，但看她的神色，大约是真的有什么让她等不及宣布的好消息吧。

　　“老师，粒粒。作为《耳畔涛声》的执行制片，我有一个超级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已经十足吊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之后，她说出了足以让我当场咬舌自尽的重磅消息。

　　“曲黎答应出演男一号了！”

　　相对于袁叶老师由衷的祝贺，我像是大脑里被投射了一枚核弹一样，被炸的处在了濒死的边缘。

　　沈眉无视我面如死灰的神情，激动地一把拉住我的手，“你以前也算是曲黎的同门师妹，你们也搭过不少戏，这下我对咱们的电影更有信心了。”

　　我看着沈眉可爱的红唇不断的打开、闭上、打开、闭上，我竟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我现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旋一个事情：我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饰演一位不断地像曲黎大胆示爱的角色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奕也走了过来，扶了扶鼻子上厚重的黑框眼镜，用标志性的缓慢发音说道，“我也很惊讶，他的经纪人明明是已经拒绝了的。”

　　我冲他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不是拒绝了吗，现在这是怎样，曲黎怎么会演这种默默无闻的小成本电影啊……

　　“但是昨天晚上大约10点半时，曲黎的经纪人姜小姐竟然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并表示曲黎非常愿意出演这个角色，叫我务必为他安排试镜的机会。”

　　昨天晚上？我在咖啡厅遇到曲黎的那算时间？

　　“现在的情况很困扰啊……”王奕揉了揉头顶的乱发，“曲黎的外形气质确是最佳人选，但是并没有听说过他会弹钢琴。毕竟这是一部以钢琴为线索的电影，不知道他能否演绎出我心中完美的形象。我看，还是要等所有人试镜结束后再做决定。”

　　太好了，王导您真是一位英明果敢的导演。

　　的确，我和袁叶老师被选中出演女主角，不仅仅是因为外形条件相符，更重要的是，我们都从小学习钢琴，对出演这部剧中的角色更有把握。而我认识曲黎三年，从未听说过他会弹钢琴，这真是太好了。

　　正在我沐浴在如获新生般的喜悦中时，身后的木门，又发出了缠绵的吱吱声，我们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着黑色套装的气质美人，一位我非常熟悉的美人——大经纪人姜戴。

　　天啊，那后边那位自带光环、闪的我睁不开眼的美人一定就是……

　　曲黎！

　　王奕夫妇显然也没有想到曲黎会这个时间出现，忙走上前握手寒暄。

　　“王导演，沈制片。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曲黎一会还要去X市做宣传，我也不会这个时间带他过来试镜。”姜戴式的说话风格。

　　“不会不会，时间刚好。”沈眉虽然握着姜戴的手，眼睛却已经黏在了曲黎身上，白净的脸上泛起了迷妹的红晕。

　　“王导演，我非常喜欢您的剧本，可以出演这部电影，我很荣幸。”曲黎礼貌地同王奕夫妇一一握手。

　　可以出演？明明试镜都还没有开始……不过在场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意识到曲黎这云淡风轻的口误。或许这句话由别人说出会显得张狂自大，但从曲黎的口中说出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徐小姐，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姜戴语气平静地对我伸出手。

　　“是，是啊。”看着姜戴伸出手，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握下去。

　　“曲，曲先生。”现在的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了。

　　“徐小姐。”曲黎握住了我停在空中颤颤巍巍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背，手心传来他温暖的体温，让我为之战栗。

　　“期待我们的合作。”

　　还是那个温润的声音，还是那个温和的曲黎，可他今天却给我不一样的感觉。焦躁、慌乱，还带有一些占有与求胜心切。是我的错觉吗，或者他当真特别重视这次试镜，急切的希望把它纳入囊中？

　　也对，一个演员在面对自己真正喜爱的角色时，就算是像曲黎这样的当红明星，不拿出点求胜心是不行的。

　　“王导演、沈制片，今天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么我先去外面等候了。”姜戴与我们一一问候后，最后看了一眼曲黎，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瞬时静的可怕，我们5人就这样沉默地静立在房中。

　　“那，我们开始吧。”

　　袁叶老师终于略显尴尬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像现在这样，曲黎以试镜人的身份站在中间，我以评委的身份坐在对面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一次……今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算是赚到了……

　　相对于我的坐立不安，曲黎倒显得十分坦然，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而表现出任何的轻视与倨傲，谦和又得体地等待着评委的要求。

　　“曲先生。”王奕终于说话了，“你的确是《耳畔涛声》这部电影男一号的最佳人选，既然你也答应了出演，本来以你的实力和名气是不需要这次试镜的。不过你也看过了剧本，这是一部以钢琴为 主要线索的影片，所以还是希望你可以演绎一下你自己对于钢琴的理解。”

　　我的心脏早已开始不受控制的高速跳动，我现在只期盼曲黎根本不懂钢琴，早点放弃这场试镜。

　　“那么。”王奕思考了片刻，“就请你弹奏面前的钢琴。”

　　太好了！是弹奏！我本来还怕王奕只提出表演的要求。这样，就算不会弹钢琴，只要曲黎演有足够的演技，也可以表演出钢琴大师的氛围。不过既然明确提出是演奏，那么曲黎就必须要会弹钢琴，而且要弹得很好。

　　我狂跳的心脏终于有些缓和了。

　　“请你弹奏面前的钢琴，用琴声对徐小姐表达爱意。”

　　“……”

　　我现在只想先杀了王奕，然后再自尽。

　　为什么是对“徐小姐”啊，按照剧本的设定，难道不应该对袁老师表达爱意吗，哪怕对你自己也好啊。为什么是我啊！

　　我不可置信的探出身，使劲用眼光暗示坐在中间的王导演。你不是念错名字了吧？

　　王奕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对我微微点头示意，“徐小姐，请你做到曲先生的旁边。”

　　我真不应该看他……我缓慢地从座位上起身，用堪比蜗牛的速度向曲黎蹭过去，期间我还不死心的看了看在场的两位女性，袁老师带着和蔼的微笑，鼓励地冲我点点头；沈眉则是一脸的兴奋，还用双手暗暗给我比了一个桃心……现在的已婚女人……

　　曲黎看到我过来，非常贴心地往旁边挪了一点，不过真的只是一点。大约刚刚够我紧贴着他坐在那里。从前觉得相当宽敞的琴凳，今天为何变得这样窄小……此刻的我无比庆幸今天穿了一条长裙，大腿的皮肤不必直接与曲黎的裤子贴合。但尽管这样，透过两层布料，还是可以感受到曲黎清冷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坚实的肌肉与灼热的血液。

　　“请开始吧。”王奕下达了残忍的指令。

　　曲黎对王奕点点头，完美的双手按在琴键上，弹奏出了一首……《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