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纹》昱心

6、十六岁的雨季三

　　正当纪橙陷入回忆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眼前，纪橙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那个人已经坐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宝蓝色的西装配上一条白色领带，小麦色的手腕上戴着劳力士的机械表，很魅惑的打扮。刚硬的脸上一双热情似火的眼睛好不遮掩地打量着纪橙。好危险的男人，这是纪橙的第一直觉。
　　“抱歉，先生，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纪橙礼貌的先开口。
　　“我在十分钟前就开始关注你了，从你过来就是一个人，不知道你的另一位朋友在哪？”
　　纪橙将视线移到舞池中，可疯狂扭动的腰肢中根本找不到许泽的身影。
　　“纪少不必紧张，我只是过来请你喝杯酒，大家交个朋友。”
　　“你认识我？”
　　“我江影桐想要认识一个人，只要十分钟。”说完，男人抽出一张名片，推到纪橙面前。“纪橙，很好听的名字，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帮忙，我非常乐意。”最后一句话男人趴在纪橙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完。
　　纪橙撇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淡然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哗”的一声，男人惊讶地躲开，甩了甩满手的红酒，愤怒的问道：“你干什么？”
　　纪橙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湿了一半的衬衫，礼貌地说道：“抱歉，江先生，我的衣服脏了，需要先清理一下，失陪。”
　　正当纪橙打算起身离开时，周围不知不觉围上来一群人。纪橙皱了皱眉，慢慢握紧唯一能用的右手。
　　“江哥，你怎么来了，我爸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千钧一发之际，许泽终于在舞池中记起他还带来一个朋友，看到纪橙被江影桐的人包围时，赶紧上来解救。拉过纪橙的手藏在自己身后，许泽继续用嬉笑的语气说道：“江哥，我第一次带朋友来店里玩，他不知道规矩，如果哪里冲撞了你，还请你担待。”
　　江影桐势力再大也只是在H市，这里是A市，许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他懂，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许家的人。江影桐冷冷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许泽的肩膀说道：“小泽，好好照顾你这个朋友。”然后阴着脸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不夜城。几分钟后，门口的人也全都散去，纪橙和许泽瞬间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纪橙，今天的事不用担心，江影桐是H市的人，而且是刚刚才混出名堂来的，他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我许家的地盘。不过，听我爸说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直接杀了他老大上位的，最近在H市四处抢地盘，把整个□□闹得都不安生。像今天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纪橙听完，只是摆了摆手说：“如果他想找麻烦尽管来找我，你没必要替我挡着，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天晚上，两人在不夜城一直玩到凌晨两点，离开的时候，许泽已经完全醉了，纪橙也开始犯迷糊，但在分开时纪橙还是拒绝了许泽派人送自己一程的建议。他想吹吹冷风，冷静冷静。凌晨的大街格外荒凉，路上只有偶尔飞速驶过的几辆车，街上已经看不到人影，唯有各色灯光依旧不眠不休地亮着，坚守自己的使命。孤独像一阵飓风，瞬间将纪橙卷入其中，纪橙突然很想给边煜文打电话，想有一个人把他背回家。于是，深夜两点，边煜文在睡梦中被一个急促的电话吵醒，电话中的人含着笑说道：“哥，我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听到那头已经失了神志的话语，边煜文立刻翻身下床。时至半夜，路上早已没有出租车这种东西了，边煜文只能一刻不停地跑向纪橙刚刚报的位置。等他赶到时，纪橙已经横卧在小公园的躺椅上，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看着纪橙身上已经一半湿透了的衬衫，边煜文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衣，将醉梦中的少年严实地裹起来，然后背到自己背上。
　　“哥，我想吃栗子饼。”带着酒气的话语轻吐在他耳边，边煜文记得小时候又一次纪橙脚受了伤，躺在床上哭闹着要吃栗子饼，边煜文也像这样，背着他走了两条街才找到店铺，当时自己累得直喘气，而这小家伙却在旁边吃得不亦乐乎。想起小时候的点滴回忆，有些萦绕在两人心中苦苦纠结的事也都烟消云散了。此刻躺在边煜文背上，纪橙瞬间都想明白了，何苦非要强求承诺，比起一个虚无的承诺，此时的相伴相守才是最有效的证明，有些事情如果注定没有未来，那至少他们还有现在。
　　这天以后，两人之间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日子。高三的最后一个寒假，是所有高三党最珍惜的一段时光，因为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短暂的宁静。就在所有高三党拼命享受最后的欢乐时，边煜文依旧每天晚上熬夜熬到十二点，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来读书，连纪橙和边煜文的爷爷奶奶连翻劝说都无效。纪橙知道边煜文一直想要考上H大，这也是边父对他的目标，而边煜文从来不会让父亲失望。但A市的教育质量并不高，所以要考上H大也得下一番苦工。
　　除夕之后很快便是元宵，而元宵之后便是高三党们最害怕的返校日。元宵这天，边煜文难得休息一天，恰好政府为了体现民生，特意在晚上举办了一场灯会。于是无聊的纪橙拉着同样无聊的边煜文跑去了西街的灯会。说是灯会，除了大街上挂满了花灯，和花灯底下传统的猜字谜等习俗之外，最大的亮点还是在吃上。大量的小商小贩聚集在西街周围，所有店铺都卯足了劲的招揽客户。各种各样的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引得大批游客驻足。纪橙和边煜文已经从街头第一家店一直吃到第六家店了，两人瘫倒在路边的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会再接着吃。
　　还在挑选下一家店的纪橙突然把目光街尾的一家好不起眼的茶餐厅上。说它不起眼是因为它的店面上只单单写了店名，不似其他店在门口打满了“情侣”“恋人”的广告吸引顾客。而店里的双人座设计和店内的装饰却又透出一丝暧昧。纪橙一下子被这家店吸引，拉起边煜文就往店里走。此刻比起其他店的火爆生意，这家店算是冷清，只有寥寥几对情侣。不一会儿，穿着蓝色制服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目光在纪橙和边煜文身上打了几个转，了然地笑了笑，随后将菜单直接递给了纪橙。“先生，您需要点什么，我们店里几种情侣套餐非常有特色，您二位可以试一下。”听到服务员的话，纪橙赶紧将菜单微微拿起，挡住自己已经通红的脸，匆匆点了几样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后立刻把头低的更低。服务员拿到菜单后没有再询问边煜文的意思，直接回了柜台。也幸亏服务员没再问，边煜文的脸比起纪橙的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从头到尾两人都忘了向服务员解释，或许是两人都没想到需要解释。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抬眼望去，连最后几对小情侣都已经离开了。可能是屋子里开着暖气的缘故，两个人都感觉好热，边煜文直接脱掉了外面的大衣，纪橙虽然没脱，但脸已经比之前更红了，在灯光的渲染下，变得异常鲜嫩可口。对，鲜嫩可口，原本已经吃饱了的边煜文像一只饥饿的狼二话不说扑上去在纪橙粉嫩的脸上咬了一口，还沉浸在享受中的纪橙被这一下吓得差点叫出来声，捂住自己的嘴，朝周围偷偷瞄了一眼，在确定没人发现后，从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对面的人一脚，然后脸又红的上了一层，左颊上的印迹越发明显。微笑着的边煜文伸手给炸毛的人耐心的顺了下毛，说道：“橙子，我大学很有可能去H市，我爸的公司在H市，而之前纪叔叔的广告公司也被我爸安排在了H市，所以你以后也很可能去H市，我呢，就先去帮你探两年的路，等你考上H大后，我们就有可以在一起了。”
　　“哥，你大学还会再找女朋友吗？”
　　“不会，至少在你来之前不会。”
　　“那你以后打算结婚吗？”
　　“橙子，抱歉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承诺，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未来，我只能告诉你我能做到的事，如果你最后真的孤独一生，那我一定陪你。”
　　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至少现在纪橙的心是安定的，正当他们牵着手离开餐厅时，背后突然想起一阵快门的声音，但是谁也没注意。